第20章 章節
後,眼前陡亮,豁然開朗,現出一片郁郁蔥蔥青山谷,與三人來處幾乎不相上下。
謝碧潭不由得感嘆:“原來那水洞倒是個勾連兩座山谷的通道,這自然造化果然巧妙!”一邊略一搭眼,就瞧見洞口大樹旁,一匹神駿非常的黑馬正在低頭嚼着青草,背上鞍鞯一應俱全,還有一杆寶光流溢的赤紅長槍挂在鞍側,只遙遙一望,已覺焰氣催人,難以直視。縱然謝碧潭不懂這些兵刃掌故,也知定非凡品。他驀的想起李雲茅斬殺鳴蛇的那柄寶劍,雖說當時神智模糊,依稀仍記得烈烈鋪滿了半邊天幕的紅蓮烈火,璀璨劍光,一時竟停下了步子,低聲道:“你看那槍。”
不想李雲茅反而拉着他轉了半個身,蔽去視線,笑道:“那槍煞氣太重,你看久了,小心反受其噬,還是去看那些花花草草的好。”
謝碧潭頓時福至心靈:“你的劍也整日用布裹着,莫不是一個道理?”
這次李雲茅只是“嘿嘿”一笑,沒多作答,轉而催促道:“救人要緊,要往何處去尋枯榮蘭的雌蛇,你可有腹案?”
話題忽然轉回了正經事上頭,謝碧潭也不好再胡扯些什麽,點頭道:“那是自然,毒亦是藥,萬花谷中豈能無此記載。只不過某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怪蛇,小心些行事就是。”一邊打點精神,回憶着書中所載枯榮蘭嗜好習性,引路去尋。
澗洞這一側的山谷甚至比來路更大許多,滿目蔥茏濃翠盡是些漫無邊際生長的草木,辨認許久才勉強看出一條小徑,其側草葉摧折,斷口尚新鮮,說不得就是英淇那匹坐騎新近才踩踏出來。
只是即便這樣一條不能算是路的路,李雲茅與謝碧潭二人也沒得受用。
謝碧潭一邊用手中藥鏟費力的在亂草中開路,一邊咬牙切齒:“枯榮蘭雌蛇粗壯,要是有馬匹一路沖撞進來,必然早受驚現了身。如今既然沒有,那一條小徑也就不必再去看了,撿些草深樹密不曾有人跡驚擾過的地方去找才是。”
李雲茅也不得不挽起了袖子一同動手幹活,聽到他這樣說,卻又站住了,想了想道:“若照你這樣說法,某倒是有一個辦法或許可行,只是……”他上下打量了一回謝碧潭,“你可會爬樹?”
“爬……樹?”謝碧潭一呆,“還……還好吧,畢竟世上可入藥之物千百種,也不是都長在地面。只是我爬得不太利索,借力的器具不曾帶來,大概要慢一些。”
“又不要你自己一尺尺爬上去,不過是待在樹上不至于手忙腳亂掉下來就好。”李雲茅笑嘻嘻的看着他,“等下看貧道的手段,将那雌蛇從藏身之地驚出來活捉了,也不是什麽難事。但是這山谷頗大,要是刮地皮樣一片片拍過去,不知要耗多少時間,你既然知曉那蛇的習性,等下貧道帶你站得高些,将可能之處圈點出來,再施為不遲。”
謝碧潭不谙武藝,自然想不到那些習武的手段,原本還在發愁偌大山谷,要尋一條蛇豈不似大海撈針,這時聽李雲茅一說,頓時恍然大悟,撫掌道:“是了,久聞純陽武學精妙,劍氣以道術加持,可綿延如毯盡覆方圓。枯榮蘭雖罕見,畢竟還是蛇屬,受到劍氣加身的驚動,定會現身出來。”
李雲茅大笑:“就是如此,看來碧潭你也不盡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只耽于書山藥海之中嘛。”笑聲未盡,李雲茅也不待謝碧潭再說什麽,手臂一長,一把扣住了他的腰,騰身縱越而上。只眨眼間,衣袂翩翩,已落在了左近一棵老榕頂。樹蓋如巨盤,托在二人腳下,方圓地貌,盡收眼底。
好在三番五次被李雲茅提溜着上蹿下跳,謝碧潭對突然拔高的視野倒也适應得來。只是到底不由得嗆了一口山風,才用袖擺遮着口鼻緩過了氣,揉了揉眼睛四下看望。
李雲茅一手托着他後腰,也跟着東張西望,只可惜要觀山靈氣脈他在行,要在這一片郁郁蔥蔥中找出那什麽枯榮蘭的巢穴,實在有心無力。瞧了片刻,除了看出這山谷當真靈氣濃郁,不見半分的污濁,一無所獲,只能任勞任怨給謝碧潭當了個人形的車駕,帶着他兜兜轉轉,也不知換了多少棵大樹,眼看着将近正午,熱辣辣的陽光沒了樹蔭遮擋,直曬下來,烤得二人幾乎七竅生煙,到底算是看完了整片山谷地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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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謝碧潭圈出來的可能範圍足足有小半片山谷大小,且七零八落分布不一。李雲茅默默在腦海裏回想一番,頓覺頭疼。但即便如此,到底比起将偌大山谷一寸寸翻過要輕省許多,想想也認了命,向謝碧潭道:“等下跟緊在某身邊,不必害怕,若枯榮蘭現身,貧道自有手段擒它。”驀又一轉念,“罷了,你還是莫要跟着某,就在谷中那片平整點的地面等着,待貧道将蛇引來給你開膛取膽就是了。”說罷,擡腳要走,卻被一把扯住了袖子。
謝碧潭難得動手比動腦要快上一次,撈住了李雲茅,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再看李雲茅收住步子,一臉等着自己說話的樣子,終于硬着頭皮在懷裏摸了摸,掏出一個小囊:“這個你帶着,辟蟲辟蛇……”
李雲茅頓時繃不住笑了出來:“貧道是去抓蛇,要是挂上這麽個玩意,那蛇早遠遠的躲開了,還怎樣抓它!還是你自個戴着,這山谷裏頭雖說看似沒有大的兇禽惡獸,但說不準哪裏又冒出個什麽小的,好歹保你個平安。”說着,看看時辰不早,也不多耽擱,身似輕鴻,轉眼遠去。
謝碧潭捏着那個小囊,站在原地發了片刻的呆,再擡頭看看,李雲茅已經連個影子都看不到了,只得撇嘴笑笑,收起了東西,往兩人說定的那塊空地走。不過一盞茶功夫也就到了,這一小片草坡樹木稀疏,多是些将将過膝的野草,甚至還開了不少不知名目的野花,粉白紅藍,十分熱鬧。陽光灑下,照見許多蝴蝶在草尖花瓣上翩翩滑過,生趣盎然。
找了塊沒比地面高出多少的石頭坐上去,雖說一直由李雲茅帶着高來高去,但這樣折騰了半個上午,起的又早,到底還是乏了。謝碧潭不敢當真睡過去,只能捏着腿腳舒絡筋骨,将自己打點得有些精神。而等到好不容易一身氣血暢快,再站起來,謝碧潭驀的覺得,周遭竟是安靜得毛骨悚然。
然而風吹草木,蜂蝶翩然,一切都與适才沒有太大的區別。若當真硬要說有什麽,不過是少了李雲茅在旁嘀嘀咕咕裝神弄鬼,但要說自己這點心緒是因他而起……謝碧潭手下一頓,硬生生扯斷了三根頭發,頭皮一陣微麻刺痛,頓時什麽有的沒的念頭都灰飛煙滅了。
頗心疼的将三根斷發拈下來吹飛,謝碧潭只當自己剛剛白日發夢,重新琢磨起了捕捉枯榮蘭之事。李雲茅自告奮勇去引蛇出洞,到現在也有了快一個時辰,還不見什麽風吹草動,更不知安危。謝碧潭原地轉了幾個圈子,總還是有點放不下心,幹脆撩起衣擺卷了袖子,找了附近一棵大樹,一點點攀了上去。
那樹甚高,好在旁枝旁桠也不算少,謝碧潭到底有鑽山下水采藥游方的底子,縱然動作笨拙了點,一點一點的,也蹭到了一根較高的樹杈上。這時再擡頭四望,視野登時開闊。
抓緊了樹枝,謝碧潭一邊避着正午刺眼目的陽光,一邊四下打量。目力有限,并不能将整座山谷盡收眼底,張望了好半天,才在西邊極遠處,隐約看到一點異動。
說是異動也不盡然,連片的樹冠将下方動靜遮擋了大半,若不是陽光鋪落的方向恰好相反,在繁枝密葉間隙偶爾跳出的一兩點零星光暈簡直不起眼之極,更不要說能被謝碧潭發現。
只是那光入了眼,進了心,便再不容脫出。
謝碧潭眯眼,從無數障目之物的空隙中抽絲剝縷,到底眼中所見勉強勾勒出了個輪廓。那一片淡淡紅光,內有劍氣隐而不發,覆蓋周遭數丈方圓。這種手段,想來在當下谷中只有李雲茅一人施得。而這短短數息間,紅光生生不滅,竟在次第前移,直又挪近了好一段距離後,已足夠謝碧潭看得清楚,樹枝草藤間忽然劇烈翻騰,一大片濃淡綠意之中,一條周身裹在淡藍光彩中的白衣人影沖天拔起,在一處樹梢輕輕一點,回身揚手彈出一道劍氣,那樹冠猛的向上一拱,被劍氣射個正中,又頹然回落。白衣人緊随其後,也重新折回樹蔭之下,地面紅彩再生,繼續如牽如引,往謝碧潭所在的位置而來。
謝碧潭不自覺的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