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直接擱進去收好,一氣呵成,轉頭道,“這東西雖說只是個奇巧的用處,到底不該外露太久,若是黃兄無事,某與碧潭這就回去了。”

黃金履忙道:“可留下用了早飯……”

李雲茅笑道:“不必這般客氣,左右以後走動的機會多得是,何必急于一時的招待周全。某二人今日就先回去安置返夢香,往後常見,同一處吃酒去!”

他執意要走,黃金履也不好強留,又與謝碧潭寒暄兩句,便送二人出門。舉頭看天,清晨時分卻是濃雲低壓,昏晦不明,顯見一場大雨将至。好在兩廂宅院相去不遠,若是緊走些,多半能在雨落前回到問歧堂。

這樣一想,謝碧潭越發急了,扯着李雲茅腳下匆匆,就要往家中趕。只是李雲茅才随着他走了兩步,看一眼陰雲壓頂,忽的若有所思,只丢下一句:“在此稍等。”就又折回了黃家。

不過這一去回來得也快,手中多了一把傘,沖謝碧潭晃了晃笑道:“走吧!”、

謝碧潭有點狐疑的看他幾眼,不知為何,竟從那張與往日無二的面容上硬生生看出幾分雀躍期待顏色。揉了揉眼睛,被自己吓到的謝碧潭只當眼花,生硬的撇開頭,找了個話題:“昨晚……”

李雲茅沖他一笑:“昨晚睡得不錯。”

“某做了個夢……”

“真巧,貧道也做了個夢。”

“如今想來,那夢卻是有些蹊跷……”

“非也,這一句就不對了。”連噎了謝碧潭兩番的李雲茅搖頭晃腦起來,“不知而惑謂之蹊跷,知其所以然者,勉強可稱為‘意外’罷了。”

“嗯?”謝碧潭的步子登時一頓,站住了腳打量他,“你又知道了?”

“什麽叫‘又’……”李雲茅不滿的哼聲,“早就說過,這些精靈神怪的事情,來問貧道斷然不會錯,碧潭你這是守着寶山不知寶吶!”

謝碧潭懶得聽他胡扯,皺了皺眉:“你說精靈鬼怪之事?難道昨晚某做的夢……又是與這些相關?”他忽又一愣,“等等,某尚未說,你又怎知某的夢是如何情形!”

見他終于回過了味,李雲茅大笑。笑過了,才道:“你昨日曾問,可焚返夢香的五火各自妙用為何,某便再說一樁于你。凡妖靈精怪之屬,以本命元氣拈火,謂之‘妖火’。妖火……一夢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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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傳?”謝碧潭将這幾個字在口中咀嚼半晌,似有所悟又似依然不解,“‘傳’做何解?”

“自然是由此及彼謂之傳,彼思此見謂之傳。”

“你是說……”謝碧潭悚然一驚,“昨夜某是入了黃公子之夢?”

“然也。”李雲茅撫掌,“你在夢中所見所聞,便是黃郎所思所夢。只是他不知你,你在夢中,亦不識他罷了。”

謝碧潭聞言,登時有些恍惚,一時沉默不語,似是回想昨夜夢境究竟,竟是失了神。李雲茅站在一旁等了片刻,到底推了推他的手肘,喚他回魂,又道,“夢中才子佳人,想來就是黃郎夫婦,倒是一對璧人。只是昔日良辰竟不可再得,也是難為了!”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謝碧潭也只能嘆息一聲,就又搖搖頭不說什麽了。

李雲茅卻還要繼續開口:“只是此事,你先莫要向黃公子提及。平日與他往來時,多加留意些就好。你身上帶着貧道的符箓,尋常小角色,對你倒是無礙。”

“留意什麽?”謝碧潭懵懂,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胸口位置。赤金鏈子拴着的金玉佩符,正垂落在那裏。

李雲茅頓時搖頭嘆氣:“莫非這半日都是白說了,碧潭啊碧潭,你再這般遲鈍下去,只怕貧道的靈符也有保不全你的時候啊!”他嘆着氣見謝碧潭臉色一黑,忙又扣住面前那個已然成形的拳頭,“哎哎,斯文些,斯文些,莫學武夫喊打喊殺的!”然後直到把謝碧潭捏起的拳重又掰開了摁下去,才道,“某昨夜明明是以天火焚香,為黃公子求一場昔日美夢,不足為他人道也。但貧道與你卻皆在不知不覺中同入夢境,看得周全,這已不是天火返夢之效。想來想去,也只能是有人在大家都離開休息後,重以妖火焚香。能取妖火者,無論是人是妖,想來都非尋常。只是不知那人目的何在,黃公子一介尋常商賈,若是被盯上了,可非是善事,自然需你多關拂些。”

謝碧潭聽得愣愣的,臉色也随之凝重,忽的跳起身,就要往黃家折回去。李雲茅眼疾手快一把攔住了:“說不定本來無事,你冒冒失失回去一說,或是打草驚蛇,或是杯弓蛇影,反而壞事。莫去,莫去,好生先與某回家再做打算。”

謝碧潭心中很有幾分不願意,但李雲茅說得在理,也只好磨磨蹭蹭應了。兩人這時已在街上耽誤了一陣子,路沒走出幾步,頭頂一陣“轟隆隆”悶雷聲滾過,緊接着臉上一涼,已有水珠淅淅瀝瀝濺了下來。

“下雨了……”謝碧潭擡頭,沒看到鉛灰的天色,倒被一片灰黃的油布填滿了視野。十八根紫竹骨,堅韌結實,撐起了寬大的傘面。

轉過身,就見李雲茅正笑嘻嘻的看着他:“還是貧道料事如神未雨綢缪。”

“是是是,李道長神機妙算!”不用淋雨,謝碧潭的心情自然也變好許多,順口恭維他一句。李雲茅十分受用,擎着傘在兩人中間,一路走下去。

雨勢不算很大,但也不小了,路上行人愈來愈少,偶遇見幾個,也都是在冒雨快跑或是頂着雨傘蓑衣匆匆趕路。這樣比襯一番,倒是李、謝兩人最是惬意,談笑緩行。

走了一程,風借雨氣,吹透秋衣。謝碧潭不耐冷,搓了搓雙手,忍不住又攏到嘴邊呵了口氣,但也還是杯水車薪,一眨眼又被秋風打透。他怨嘆一聲,正想抱怨兩句,耳邊卻先聽到一聲笑。一偏頭,就見李雲茅心情頗好的樣子,笑眯眯看看天,看看傘,再看看自己。

謝碧潭奇道:“一場秋雨一場寒,如今這雨淋得人周身透冷,只恨沒裹了件棉衣出來。某知你有修為在身,并不懼寒,但也不必這般陽春三月裏的模樣吧!”

李雲茅卻更是笑意盈盈,左右顧盼了一圈,道:“倒是與冷暖無關,只是這般走着,心有所感,一時忘形。”

“有感什麽?”謝碧潭好奇。

“你覺不覺得……”李雲茅拈了拈手中傘柄,“這情形倒與昨晚夢中所見有幾分相似。”

謝碧潭腦海中立刻飛快開始回憶,兜兜轉轉一圈後,定在了一大片白雪白梅紛飛的景色中,忽的就漲得臉上微紅,咬牙道:“你……你……胡說什麽亂七八糟的。這樣的……冷冰冰的雨濺了滿地泥漿,哪比得上雪地梅花那般風流雅致……”

李雲茅卻一副完全不知所謂的樣子,詫異道:“什麽雪啊雨的,某是說人!”

謝碧潭頓時只剩下上去捂住他的嘴打昏拖走的念頭了,只是還沒來得及當真動手,李雲茅已又嘆了口氣道:“這般與人共撐一傘同行的滋味,總是難免懷念。只是時日去久,憶不堪憶,連零星的回憶也淡了,只剩了那麽點模模糊糊的歡愉之感。碧潭,你可與人同傘而行過?”

謝碧潭尴尬尚在,卻偏從他口中聽出了幾分感慨意味,不由得開口:“外出時或采藥遇雨,少不得與同門擠在一把傘下頭,尋常得很。”

“某卻是多年……不曾……”李雲茅難得的語調有些缥缈,似入回憶之中,“還是很小的時候,曾與明……曾有人這般待某……但也是舊事了。小時候不曉事,不知感念只知頑皮,倒還是虧得昨夜黃公子一場美夢,見他夫妻二人并肩撐傘,才後知後覺這平凡舉動,最是滋味悠長……”

“李雲茅……”謝碧潭聽他突如其來一篇莫名其妙的話,自己卻也跟着莫名其妙的有些動容,忽然擡手,也握了握傘柄,又極快的松開了,只留下丁點皮膚接觸的溫度,別過臉去,“不過是尋常人家事而已,日後少不得的!”

“日後……”李雲茅将這二字在口中嚼了嚼,露齒一笑,“也是,來日方長!”他的語氣驀又一轉,“呦,這雨還越下越大了怎的,快走快走,再不快點回去,這一把傘,可當真要遮不住兩個人了!”說罷,換了只手扶着傘,一把拉住謝碧潭腕臂,加快了腳步。

謝碧潭無心掙開他,一邊跟着跑起來,一邊不由得垂頭下視,将兩人拉扯着的手瞥了一眼,又瞥一眼,偷偷咬了咬牙根。

雨大風疾,橫吹亂走,密如麻的雨腳漸漸侵透了兩旁房檐屋舍,幾戶背着風的人家原本尚開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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