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要上高中了
許拓央求了許久,才讓許媽媽将那個蛋糕留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回了家中,連同上面的蠟燭一起,放進了家裏的冰箱。
“你這傻孩子,我是怕你看到了這個蛋糕會傷心。”許媽媽老遠地嘆氣,拿兒子沒有辦法。她倒也沒有抱怨的意思,她只是純粹地覺得兒子會傷心。
許拓完全沒有表現出來,他也将臉頰上的那個巴掌印隐藏得很好。
他回到房間,将書包裏的那個紙袋掏了出來。除了幾顆巧克力,還有一張散發着淡淡馨香的信紙。
許拓将那張信紙打開來,上面印着小女孩略顯稚嫩的字跡。
“覃飛揚同學,我是六(三)班的熊小月,每次做課間操都站在你右邊那支隊伍,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我。我覺得你長得很好看,學習成績也很好,我好希望和你在初中成為同班同學。聽老師說今天是覃同學的生日,生日快樂呀,可惜今天不能陪你慶祝了。如果明年生日可以陪你一起過就好啦。”信紙的署名處還畫了一顆紅心。
許拓趴在桌上看了很久,然後将信紙重新疊了起來,和巧克力一同放回紙袋裏。
我也希望和他在同一所初中啊,可是……他大概不會願意吧。許拓躺在床上時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
蛋糕在冰箱裏放了幾天就變質了。紙袋裏的巧克力存活的時間卻長很多。而許拓和覃飛揚冷戰的時間,比它們都要長。
整個冬天都過完了,許拓還是沒有見到覃飛揚。往年的冬天他也很難把覃飛揚叫出門,覃飛揚怕冷的程度可能是在他認識的人中排第一的。而許拓在冰天雪地的時節也堅持着早起跑步,他每天都特意跑到大宅子附近。但是那扇門始終緊閉着。
舊的學期走了,新的學期到了,覃飛揚卻像是特意避開與他一同上學的時間。許拓無論怎麽等都等不到他。
許拓很想沖到私立小學去找覃飛揚,但是他又害怕對方不見他。比這更令他害怕的是,覃飛揚看到他會不開心。升上初二以後,學生會的事情多起來,作業也越來越多,他每周留校的時間由兩天變成三天,又變成四天,直到跆拳道培訓班的老師把他抓走進行集訓。
許拓在暑假來臨之前參加了一次全市舉辦的中小學生跆拳道賽。參加集訓的那半個月,他一次也沒有辦法出去。最後他獲得了初中組的冠軍。
比完賽他就戴着獎牌從體育館跑了出來。那天剛好是小學六年級的升學考試。他從私立小學的大門悄悄地跑進去,在每間考試的教室外偷偷看有沒有覃飛揚的身影。
第一場考試是針對雅安中學的升學考試,通過了才有機會進入雅安中學。許拓找遍了考場,也沒有看到覃飛揚。他難道沒有參加考試麽……許拓感覺自己的心跌到了谷底。
推着自行車無精打采地走在小學校園裏,許拓感覺胸前的獎牌都沒了光芒,他踢着腳下的石子,漫不經心地擡眼看看這所校園。他無數次偷溜進來陪覃飛揚吃飯的校園,從今以後也不會再看到覃飛揚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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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為了響應他心裏的期待,他快走到校門口的時候,突然看到門外走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幾乎就在一瞬間他騎着車沖了過去。
門外的覃飛揚被疾馳而來的自行車差點撞到,不悅地回過頭,卻看到一張燦爛得不像話的笑臉。
“是你啊。”覃飛揚的表情看不出來他的心思。
聽到他的聲音,許拓更開心了,“嗯嗯,我剛比賽回來,我得了冠軍哦,你看。”
覃飛揚冷淡地點了點頭,手插在褲袋裏,不太想開口的樣子。
“對了,你沒有參加雅安中學的考試嗎?”許拓想起自己來找他的初衷,趕緊問。
覃飛揚沒有理他,往前走了過去。
“你真的沒參加?”許拓一下就慌了,“那你要去哪所學校念初中?”
覃飛揚被他追問得有些煩,頭也不回地丢了一句,“我考完了。”
“啊?考完了?”許拓張大嘴呆呆地重複。
“提前交卷,你沒幹過麽?”覃飛揚輕飄飄地回了一句。
“你提前交卷?一定考得很好吧。太棒了!”許拓開心得騎着車跑遠了又騎回來,來回好幾次,甚至把雙手張開了歡呼,“我們可以在同一所初中上學,真是太棒了!”
覃飛揚在他身後慢慢走着,他看着陽光閃耀在許拓的方向,亮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他們不約而同地沒有提及那一晚的事情,表面上像回到了從前。
“許拓你高中有沒有想好念哪一間?”幾乎每天都有人跑到許拓面前問這個問題,而且每天問的人都不一樣。
“我想好了啊。”每次許拓都心情很好地回答。
“啊?哪間?”
許拓拿手指了指自己腳下,“這間。”
許拓想留級嗎?當然不是。他指的是,與初中部一牆之隔的雅安中學高中部。
這個決定,從覃飛揚進入初中部那天開始就已堅定不移。升到初三以後,他就開始物色下一任學生會長,基本上不需要他多做宣傳,跑到他面前來毛遂自薦的人就非常多。
陪同許拓一同“面試”這些候選者時,老師一直在一旁唉聲嘆氣。許拓都覺得有些想笑。
“老師你怎麽了?”許拓終于轉過身去朝老師問道。
“我感覺要找到第二個你,完全沒有可能。”老師搖搖頭,“從你當上學生會主席,省了我多少事情,可惜啊,時間過得太快,我也沒辦法把你強留在身邊。”
“老師你真是太高看我了。”許拓這次真的笑了,“找不到第二個我,就找其他更厲害的人選嘛。”
老師仍舊愁眉苦臉着。
許拓對這次學生會選舉十分上心。等他完全卸任,他留給自己的時間就會很多了。當然,陪着那個人的時間,也會變多。
許拓拿着飯盒去覃飛揚的教室門前等他,心情一直十分上揚。
下課鈴聲一響,初一的小孩們都一湧而出,跳着叫着,仿佛出來吃個飯就能贏得一場大仗的勝利。許拓在心裏搖了搖頭。
“哎,是許拓!”還有幾個女孩在竊竊私語,走過他身側時甚至有些害羞。
“你剛不是還說只喜歡覃飛揚一個人嗎?你這個騙子。”另一個女生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其中一個女孩的肩膀。
“他們不一樣啦。”女孩掙紮着往外跑,“他們兩個我都想要!”
“貪心鬼,不跟你玩了!”
許拓正對眼前的戲劇化發展瞠目結舌,覃飛揚已經慢慢地從教室裏走了出來。
“走吧。”覃飛揚戴了一頂黑色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
這是他升到初中以後養成的習慣。許拓追問很久他才說出原因。
“讨厭被人圍觀,我又不是動物園的大熊貓。”覃飛揚這麽回答。
許拓對覃飛揚總是毫無辦法。他的任何喜好他也都是立即亮出支持的态度。
走到食堂,選好座位後,許拓替覃飛揚打開了飯盒,并遞上筷子。
“又有芹菜。”覃飛揚望着保溫盒裏的一抹綠色皺了皺眉頭。
“咦?真的哎。”許拓探頭看了看,毫不猶疑地伸出筷子把那幾根芹菜夾進了自己嘴巴裏,“今天出門太趕了,忘記把它挑出來,不好意思啦。”
覃飛揚也沒再說什麽,低頭小口地吃着飯。
“多吃點肉,還有雞蛋。”許拓照常把自己飯盒裏的菜又夾到覃飛揚的飯盒裏。
“你自己吃就行了。”覃飛揚夾住了他的筷子不讓他繼續,“你長那麽高,還不多吃點。”
許拓過完初二的暑假後就一把長到了180公分,這增長速度看着都有點吓人。
“嘿嘿,我吃這些就夠了,你多吃點,太瘦了。”許拓抽回筷子,傻笑了一下。覃飛揚剛才這句話是在關心他嗎?
“你也好不到哪去。”覃飛揚重重地白了許拓一眼,只長個子不長體重說的就是許拓這種人吧。
“我可不瘦。”許拓開心地卷起了袖子,“看到沒有,都是肌肉哦。”
覃飛揚又白了他一眼,不懂他到底為什麽這麽開心。
許拓很快就迎來了畢業。他早早就報名參加了保送考試,考完試後,他也就沒有什麽壓力了。盡管考試成績還得再等三天。
“看來你胸有成竹哦。”新一任學生會長是個女生,叫周文婷,是雅安中學初二的學生。
和許拓當初當選有些類似,周文婷原本也只是一個只想專心于學業的“年級第一名”。但是許拓一找到她,她就點頭答應了。
“參加過這麽多次考試,心裏總會有點數了。”許拓微笑着說。
“那你已經可以确定高中還是會待在這裏喽?”周文婷又問。
“嗯,我早就決定好了的。”許拓将自己的東西整理完畢,打算一并拿回去。
“你的高中生活有沒有什麽打算呢?”周文婷仿佛化身成了校園小記者,跟在他身後問個不停。
“你是指?”許拓疑惑地望着她。
“都要上高中了,總該談個戀愛了吧。”周文婷馬上進入正題,“我可聽說你有一個喜歡的人哦,好像就在我們初中部。”
“你聽誰說的……”許拓脫口而出,然後又看對方一臉詭計得逞的表情。
“沒有啦,他……他,只是我的好朋友而已。”許拓感覺自己越描越黑,趕緊逃走,“我得去老師那邊報到一下,先走了哦。”
許拓直到走進老師辦公樓,仍覺得心髒砰砰跳得像是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一般。
“暑假你又要去外地麽。”這天吃完飯,許拓靠在大宅子的欄杆上問。
“嗯。”覃飛揚淡淡地回答。
每到長假,總是難以見到覃飛揚的身影。聽說覃飛揚的爸爸新投資了一個度假村,心血來潮,把他所有的兒女都扔到了那裏。覃飛揚并不願意去,但是他沒有拒絕。
許拓有些不解,但是也無可奈何。
“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也許開學前一周吧。”
開學前一周,許拓天天都跑到大宅子門口,從早晨等到下午,吃了晚飯又繼續。他有點懊悔他沒有抄下覃飛揚家的電話號碼。事到如今覃飛揚是沒有回來,還是回來了在睡覺,他完全沒有把握。
但是,從白天等到黑夜降臨,他坐在那個人生活的宅子前,竟然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一絲甜蜜。
終于在開學前的最後一晚,許拓在大宅子前等到一輛車将覃飛揚送了回來。
那輛車不是以往送覃飛揚的那一輛,坐在駕駛座上的女人身影也有些陌生。許拓從圍牆邊站起身來,睜大眼看着,他看到覃飛揚下車之前,車上的那個女人,攬過覃飛揚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覃飛揚在下車後輕聲說了句再見,女人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許拓感覺自己一直到走到覃飛揚面前,全身都在發抖。
“你在這裏做什麽?”覃飛揚雲淡風輕地問了句,仿佛眼前許拓的存在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