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遙遠
許拓每晚都是接近淩晨三點才回到宿舍。一開始他打兩份工,現在已經增加到了三份。就連中午的兩個小時他也沒讓自己休息。
由于常年運動,他的體力其實不成問題。躺在床上時他反而更難受。
整夜整夜的失眠。
閉上眼睛就全是覃飛揚的身影。伸出手感覺指尖是他。躺着的時候感覺懷抱裏也是他。卻又因為腦子是清醒的,明知道身邊并沒有他,極度痛苦。
仿佛只是為了讓自己不忘記。他已經用盡全力在回憶。
每天只能睡着兩三個小時,卻能撐下一整天的學習與工作。
自從許拓周末不再回家之後,唐清宇也沒理由再帶女孩子回宿舍過夜。唐清宇不是沒有怨言的,但是誰都能看出來許拓最近情緒很低迷,和他剛進大學時判若兩人。
唐清宇也沒有這麽不識相,去主動撞槍口。
許拓晚上先是去李子軒家中做家教,九點下課之後,再去一家清吧做服務生。
之前他只來過一次這種地方,那一次是和覃飛揚一同被江彬帶進來的。當初他以為,以後他都不會想來這種地方了。
大學附近的這一家清吧,多數都是大學裏的學生光顧,賣的飲料和酒都價格親民,氛圍也偏小清新一點。
在這家清吧裏駐唱的人都只唱民謠,拿着話筒低吟淺唱,似乎在和話筒談一場戀愛。
許拓是在白天路過的時候看到招聘廣告的,順理成章地就進來了。他形象不錯,做事也勤快,除了太有個性,不愛迎合客人,他幾乎無可挑剔。
許拓有時會在顧客裏遇到自己的同學,比如唐清宇。
唐清宇是這裏的常客,三天兩頭來,每次帶的女生還都不一樣。
許拓當做不認識他,也不關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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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拓高挑的個子,陽光的外形,在這裏卻太打眼了。
唐清宇這一天帶來的女孩則完全被許拓吸引住。
“唐清宇,你說這是你同學?”那個女孩子點了一杯酒,從許拓手中拿過那只酒瓶後,對着唐清宇竊竊私語。
“是啊,睡在我下鋪。”唐清宇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瞄了女孩一眼,“你不是見過嗎?”
“你說睡在你下鋪那個?是他嗎?怎麽感覺不一樣了。”女孩吃了一驚,“我之前還說你們宿舍都是一群毛頭小鬼,發育不完全似的,哪有像他這種。”
“就是他啊,只是你過來的時候,他都只待幾分鐘就跑出去了。”唐清宇說。
“我還是覺得他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哎。”女孩偷偷看着在給鄰桌顧客點單的許拓,“現在好有男人味。”
女人,只要看到男人酷一點,難以接近一點,都削尖了腦袋往他身上爬。唐清宇冷哼了一聲,“男人味?我看他還是個處男吧。”
女孩捂住了嘴,對唐清宇露骨的用語表示吃驚,又很好奇地問,“他一直都單身嗎?”
“不知道,剛進學校的時候聽說他不是單身,現在麽……”唐清宇瞟了一眼認真聽着的女孩,“怎麽,對他有意思了?”
他和女孩從來都是各取所需的關系,所謂的交往,不過是為了打發寂寞而已。所以即使女孩表示對許拓感興趣,他也沒有半點不高興。
“我只是打聽一下嘛。如果哪天你不要我了,我還有別的選擇。”女孩半真半假地說着,眼神卻一直跟着許拓走。
許拓在這裏打工的時候,不止一次被女顧客表露過好感。
将自己的聯系方式寫在紙條裏塞到他口袋,或是買單的時候将鈔票塞到自己內衣裏讓許拓拿出來的,比比皆是。
許拓遇到這種人,要麽無視,要麽轉身讓領班來處理。
“你這人,圓滑一點不就好了嗎?她們以後說不定還要來光顧,你不要太掃了人家的面子。”每次處理完,領班都對他頗有微詞。
許拓只顧着低頭擦拭杯子,不吭一聲。
他來這裏不是為了邂逅什麽緣分的。
他對那些女孩更沒有任何想法。
他腦子裏只想着一件事情。
他要賺更多錢,然後去找覃飛揚。
無論相隔多遙遠,無論需要花掉多長時間,這個信念是不會變的。
他想起他曾經和覃飛揚的一句戲言。他當時說,“不管你在哪,我都會去你那座城市找你。”現在他要兌現這承諾。
許拓想到覃飛揚,臉部的線條就會變得緩和,唇角也會微微向上揚起。
領班看到又有幾個女孩淪陷在許拓的這個表情裏,暗自搖了搖頭。
許拓這天回到宿舍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曾野還沒有睡覺。
唐清宇還沒有回來,另一個室友由于家住得近基本每晚都回家,只剩下曾野一個人。
曾野似乎受了重大的刺激,在桌上擺了幾個空酒瓶,地上還放着一箱啤酒。已經熄了燈,他仍用手機亮度當光線,自斟自飲。
看到許拓回來,曾野開心地向他打招呼,“嗨,許拓,我終于在晚上見到你了。”
許拓看着眼前的景象,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慶祝我第十七次告白失敗。”曾野用手比了個17的手勢,然後舉起手中的杯子朝自己歡呼。
許拓默不作聲地進了浴室。
走出來後,曾野還在喝,并且對他打了個酒嗝,“你要不要喝?哦,我忘了,你不喝酒。”說完還咧着嘴直笑。
許拓卻沒有像平常一樣直接躺到床上,而是朝他走過去,坐到了曾野身旁。
許拓是不會喝酒的,他知道自己喝了酒會是怎樣的不受控。他如今在清吧打工的時候也經常被人邀酒,但他從來都不喝。
現在,他拿起了一瓶啤酒,問曾野,“我可以喝麽?”
“可以啊。”曾野愣愣地看着他。
只見許拓一仰頭,骨碌骨碌地,酒就下了一大半。
“原來你酒量可以啊。”曾野驚呆了。
許拓頓了一頓,又繼續,将那瓶酒全部灌進了肚子裏。
放下酒瓶時,許拓閉緊了眼睛。雖然啤酒的酒精純度不高,但是對他來說,沖擊力還是有點大。他極力控制住了從自己體內一波一波湧出來的難受感。
大概是因為太難受,許拓緊閉的眼角流出了眼淚。
曾野發了一陣呆,對許拓的表現,最終用“他也失戀了”來作為評語,上前拍了拍許拓的肩膀,擺出了惺惺相惜的表情。
許拓後來一頭栽到了自己床上。
那一整夜,他都在輾轉反側。原本就纏繞在腦海裏的身影,借着酒勁,越來越具象。
他在酒醉的幻覺裏,仿佛又觸到了覃飛揚。他将覃飛揚摟在懷中,一遍一遍呼喚覃飛揚的名字,然後細細地親吻他所熟悉的覃飛揚的每一寸肌膚。
許拓一整晚都在呢喃,“我好想你,你不要再離開我了。”
他醒過來的時候,懷中一片空虛。
這極大的反差,讓他的情緒再次跌落谷底。
許拓的學習成績在校園裏仍舊很拔尖。
這也是他令曾野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地方。
一個人的精力十分有限,他是怎麽能做到既學習好,又同時打三份工,還有厲害的體育細胞?
許拓在大學唯一能放松自己的地方,就是籃球場了。雖然他沒有加入到籃球社團,但是他有空的時候都會去球場和社團成員打幾場球。
曾野有一次路過球場看到許拓的“表演”,目瞪口呆。
許拓的球技明顯不輸給任何一個籃球社團的成員,而且,他感覺許拓在球場上自帶光芒,并且還是光芒萬丈那種。
他對自己的這個室友越來越好奇。他認為許拓簡直可以成為自己的偶像。
畢竟像他這種四肢不勤,學習費力,跑個八百米還喘不過氣的人,在大學裏只能當鹹魚。
所以他找不到對象是能理解的。
那許拓為什麽也沒有對象。
曾野不禁很好奇。
許拓打球的時候,圍觀的女孩子裏分明有幾個慕他的名而來,叫他的名字叫得特別大聲的。那些女孩子,長相還都不錯,随便哪個拿來當女朋友都挺好的啊。
如果許拓不要,讓一個給他也行嘛。
曾野趁許拓中午打工完回到宿舍拿書的時候,忍不住問了。
“許拓,你真的失戀了?”
許拓的背影頓了一頓,他低聲反問曾野,“為什麽這麽說?”
“你那天喝醉了,喊了一晚上那個女生的名字。”曾野雖然沒能聽清楚那個名字,但是猜測那應當是許拓的前女友。
許拓關上自己的櫥櫃門,悶不吭聲地轉過身來。
“其實你條件這麽好,不愁沒有女朋友的。”曾野想安慰他。
許拓抿了抿唇,說,“我只要他。”說完就走了出去。
許拓沒有落下任何一堂課。一方面,學校的獎學金是一筆不錯的收入。另一方面,他需要用優異的成績獲得去美國讀研的資格。
他查閱了很多所美國的大學的資料。再過一年,覃飛揚也将升當大學生了。雖然他現在不能知道覃飛揚會在哪所大學。但是,早做準備沒壞處。
他不在乎那一天的到來是否還很遙遠。他已經篤定了,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找到覃飛揚。
他在學校圖書館看着電腦裏那些美國城市的畫面,用手指一點一點撫過去。
也許某個地方,就藏着覃飛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