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靠近
許拓從前一個學期也不見得開幾回電腦,現在,他已經将自己那臺老爺機搬來學校,就為了每天刷幾遍郵箱。
覃飛揚的回信很少,語言也很簡潔。
比如第一封信,覃飛揚只回了一個字,“好。”
就因為這麽一個字,許拓對着電腦傻笑了很久。
幾封簡短的郵件,許拓重複看了幾百遍。
從覃飛揚為數不多的郵件裏,許拓已經知道了他的所在地。
許拓在地圖上反複地将手指放到美國阿拉斯加州與中國之間進行測算,但無論怎麽看,那都是個極其遙遠的地方。
再也不是騎着自行車騎個幾小時就能趕過去的地方,哪怕是坐飛機也不能直接到達。
“為什麽一去就去這麽遠的地方呢……”許拓嘆了口氣,他開始盤算起自己的存款。
大概還要到明年的暑假,才能存夠錢去看一次覃飛揚。
寒假即将來臨,許拓給許媽媽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寒假會留在學校這邊。
李子軒一家在寒假的時候決定出國旅游,他得重新找一份寒假的兼職工作。
許媽媽在電話裏沉默了一陣,似乎對許拓的決定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從大一下學期開始,寒暑假的時候許拓就已經不再回家了。
許拓對着電話猶豫很久,最終他說,“媽,你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我過年的時候再回家看你。”
許媽媽嘆了口氣,将電話挂斷了。
許拓不知該怎麽告訴媽媽其實他已經在計劃要去美國。如果去了美國,他将會在很長時間之內無法回去看望她。
Advertisement
他知道自己又要令媽媽傷心了。
但是,不能改變自己的決定的時候,他只能寄希望于一直疼愛自己的媽媽,能夠理解自己的決心。
許拓寒假找了一份運動俱樂部的兼職。他的工作是助教。
這一家運動俱樂部的規模很大,囊括了各類體育項目。來這裏消費的人目的都很單純,就是為了強身健體,或是為了一些測試數據,進行各種突擊訓練。
許拓的身體素質極其好,他在體能測試上的成績也并不比那些職業教官差。
在這家運動俱樂部工作的一個多月時間,他甚至被俱樂部老板邀請,畢業後繼續來這裏工作。許拓只在這裏工作一個寒假就已受到很多顧客稱贊,甚至有人因為許拓寒假結束将要回學校,差點鬧着要退費。這樣的人老板自然是願意花大價錢留下來的。
但是許拓拒絕了。他打算去美國是原因之一,第二個原因是,如果非要選擇體育方面的工作,他也只會選擇籃球俱樂部。
像這樣的商業類型俱樂部,他永遠也找不到歸屬感。
美國的寒假只有兩周時間。
魏光明在這段時期向覃父請了假回國,探望他在國內的雙親。
覃飛揚自然是無法回國的。
他利用這一段時間的“無人看管”,将他暗地裏搜集的資源都整合了起來。
包括那些來自于學校同學的硬件資源,游戲廳老板的人脈資源,以及方天凱的房子。
覃飛揚向方天凱提出自己願意租他的一套房子,方天凱幾乎高興得跳了起來。
“放心,揚,我一定給你最優惠的價格。半價,不,三折怎麽樣。”方天凱只要能天天看到覃飛揚已經喜不勝收了,不收房租他也是願意的。
覃飛揚先謝過了方天凱的美意,他已經決定等他手中的項目開始資金回流之後,就将房租全額補齊。
他看上的是方天凱那一幢與自己在中國的家極其相似的宅子。
寫程序也算是一種創作,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他得到更大放松,進而才能令效率提得更高。
他忙碌着這些事情的時候,并沒有告訴許拓。就當作是他想保留的一個驚喜。
等他足夠獨立,他就可以把許拓接過來。
覃飛揚還未正式搬到方天凱的宅子裏時,他仍舊繼續居住在學校那間單人宿舍中。
某一天,宿舍裏的電話破天荒地響了起來。這個電話和他的手機一樣沒有外撥的功能,通常只會在舍管緊急聯系他的時候響起來。
而現在,舍管都在放假,能打進這個電話的會是誰。
覃飛揚狐疑地盯着那部電話機。直到鈴聲停了下來。
但緊接着,鈴聲又再度響起。
覃飛揚終于走上前将電話放到耳邊。
“是我。”
覃飛揚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江彬。
覃飛揚有些意外,“你怎麽會知道這部電話的號碼?”
江彬的聲音顯得很理所當然,“你不給我回郵件,我找不到你,只好黑了你們學校的檔案系統。”
覃飛揚呆了一呆。
他只是因為忙碌而忘記了給江彬回信。實際上,他已經打算在近期聯絡江彬。他需要江彬和他合作。
江彬并不知道覃飛揚的打算,因此還在繼續控訴覃飛揚的無情,“你究竟還拿不拿我當朋友,去美國一年多也不跟我聯系,我從知道你爸把你綁走之後就一直在急着找你。”
覃飛揚有些無奈地打斷了他,“江彬,這部電話可能被我爸設了監聽系統。”
江彬的聲音立即滞了一滞,“那只老狐貍做得這麽絕?”
“我一會用我自己的手機聯系你。”覃飛揚飛快地說,“你別擔心,即使你不來找我,我也打算要去找你的。”
覃飛揚用他購買的另一部手機給江彬打了跨洋電話。
他們互相交換了最近的計劃。然後達成共識,先完成覃飛揚的項目,再完成江彬的游戲。
江彬的游戲是打算在近一年時間內打入歐美市場的,不能操之過急,只能一步步推進。
當魏光明回到學校的時候,覃飛揚表現得并沒有絲毫異樣。
而實際上,覃飛揚的東西都已經開始往方天凱的宅子裏搬了過去,留在這裏的都只是無關緊要的附屬品而已。
等到這一學期過完,覃飛揚就能離開這所學校,念他所選擇的大學。
覃飛揚已經十八歲了。再也不是那個能因為監護權在父親手裏而被父親凍結了資金的小孩子。
魏光明總覺得覃飛揚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但他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如今他對覃飛揚的跟蹤越來越明目張膽。一方面是他有職責,一方面,他只有跟着覃飛揚,才能擺脫潛在的危險。
那些美國不良少年,已經放話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了。
他只不過是路過了那些人的地盤,沒有對他們跪地參拜而已。憑什麽他要被如此對待。
如果非要那樣,他一定要拉上覃飛揚。
覃飛揚對這個學校有個不良少年團夥早有耳聞。
與他相熟的同學跟這個團夥有些牽扯,所以早早将覃飛揚列入了團夥的白名單。“有我在,你不會有危險的。”那個同學這麽說。
覃飛揚也并不害怕。他在這裏,從來都只結交朋友,不結交仇人。父親強塞給他的仇人除外。
魏光明出事的時候,他距離覃飛揚只有十米距離。他想要靠近覃飛揚之前,就已經被那群人帶走了。
覃飛揚在校園裏走着的時候,發現有一些人在對他指指點點。
那些人竊竊私語着,“那個亞洲人,好像情況很不好。”
“這裏還有一個亞洲人,是不是那個人的同伴,好像經常看到他們走在一起。”
這些人都是低年級的跟覃飛揚素不相識的學生。
覃飛揚意識到這些人在談論着的可能是魏光明。于是他走了過去,詢問他們,“你們說的那個人在哪?”
魏光明被欺負得很慘。
他那副瘦弱的外表本就不是那些野蠻的美國不良少年的對手。魏光明一開始還有些骨氣,想要跟那些人拼命,最後他卻只能跪地求饒。
這時候求饒已經遲了。他的臉上被劃了兩刀,身上兩根肋骨被踢斷,腿骨也被砍斷了。
覃飛揚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個如同垃圾堆的地方,像是被人一件被人随手丢棄的垃圾,殘破不堪地躺着。
覃飛揚擡起他的臉的時候,他的嘴巴還在不斷往外湧出鮮血。
“救我,救我,救我……”魏光明的手指纏着覃飛揚的衣服,覃飛揚白色的衣服上立即留下了血痕。
在美國,校園暴力随處可見。但是,欺負中國留學學生,已經不是單純的校園暴力範疇。
覃飛揚将魏光明背到了醫院。
在魏光明獲得搶救的過程中,覃飛揚打電話給方天凱,請求他聯系相關媒體,将這件事情曝光。
他想起八歲那年,他也曾遭遇危險,并且對那些媒體的出現深惡痛疾。而實際上,當一個人沒有能力憑借自己的力量将罪犯繩之以法,媒體就成為了他最好的武器。
覃飛揚過去從來都不願意抛頭露面,現在也因為魏光明的事件,跟媒體聯系,接受了他們的采訪。
當魏光明從ICU病房被轉移到普通病房,覃飛揚已經離開醫院了。
魏光明從醫護人員的嘴裏得知覃飛揚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第一次,對自己從前對覃飛揚的種種刁難,産生了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