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落幕
他這麽說了，沒人會不識擡舉非要阿德的命。更何況，戰揚說得在理，他們沒有理由反駁。
一只手換一條命，說不上劃不劃算。但是戰揚在阿德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讓他徹底消除想死的心。
"真、真的？"阿德激動地看着戰揚，仿佛對方肯定的回答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真的，是女兒，在醫院保溫箱裏。"
阿德眼圈紅了，他連忙低頭掩飾，"戰哥，謝謝你！"
戰揚沒說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小弟将搶換成了刀，阿德舉起來，毫不猶豫地朝左手砍去。
"等會兒等會兒！"一個人影跌跌撞撞跑進來，一頭撞在阿德身上，然後重心不穩，身子一歪，直接靠在戰揚肩膀上。
袁骁轉頭看了一眼扶住自己的人，發現是戰揚之後索性靠着他，"我說，你們做決定是不是先要問問犧牲最大的人的意見？"
見阿德還想繼續砍，他艱難地擡起手，"等等等……我說你呢！"他氣血兩虧，實在站不住，身子往後一仰，連帶着戰揚一起跌坐在身後的沙發上。
"不就是錢的事兒，用得着喊打喊殺的？"
那些負責人看不慣的不只是阿德，相比較起來，袁骁才是最遭人眼紅的那個。所以，他一說話，幾個人就坐不住了。
"說得輕松，那幾千萬是弟兄們用命換回來的！說丢就丢，你把兄弟們當做什麽了？"
最先開口說話的，是幾個負責人中年紀最大的。要是沒記錯，這個人外號鐵鈎，嚴格說起來，他是阿德的手下。
"說的挺好聽，"袁骁嗤笑一聲，"真正丢了錢的人都沒說話，你放什麽臭屁？"
鐵鈎被噎得滿臉通紅，"你！"他想拍案而起，手擡起來卻沒敢拍下去。
戰揚收回盯着他的目光，輕輕推了袁骁一把，"你的血沾到我身上了。"然後朝特別找來的男護士道，"扛回去，捆床上去。"
袁骁失血過多，剛才跟他們唧唧歪歪了一會兒，現在頭暈眼花，冷汗直冒。
"戰哥，我救了你兩次，你不能否認吧？"
幾位負責人立刻豎直了耳朵，生怕錯過一丁點兒消息。
戰揚微微點頭，"對。"
"我們做個交易，兩次恩情換德哥一只胳膊，行不行？"袁骁笑着說。
他的提議沒有立即得到戰揚的答複，他也不着急，保持着微笑靜靜等。
"不行！"戰揚沉默半晌之後拒絕了。他将袁骁從自己腿上推開，示意護士過來把人攙扶住。
"救命之恩這種東西太虛，不值當。"戰揚看着袁骁，"要換，就拿出點誠意。"
"好啊。"袁骁站都站不穩了，臉上的痞子笑卻一點兒不受影響。
"一年之內，幫我賺回三倍的利潤。答應了，阿德這條手臂我做主，多留一年。"
"成交！"袁骁立馬答應，"需要寫字據嗎？"
後面這句話，問的是在場的幾位負責人。
"沒人反對，那就是通過了！"袁骁帥氣一笑，接着轉身軟綿綿地倒在護士身上哼哼唧唧，"哎呦喂，疼死我了……我頭暈、惡心、冒冷汗，快扶我回去……"
"……"
在場所有的人臉都沉了下來，沒人想承認，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就是被這麽一個不入流的痞子平息的。
"行了，事情就這樣，都回去吧！"戰揚揮揮手，率先離開。
阿德緊跟其後，追上戰揚的腳步，他小聲道："謝謝戰哥。"
"你該謝袁骁。"戰揚道，"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弟媳的事兒……節哀……"
戰揚回到別墅，洗了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之後，派人将Boyce請到書房。
"Boyce先生，很抱歉打擾你休息。"
"我可睡不着。"Boyce神色憔悴，昨晚上逃脫之後他就沒敢閉眼睛。
戰揚給他倒了一杯茶，開門見山道："我想知道，你是否跟顧德兵的人說了什麽。"
"戰揚，我保證什麽都沒說，請你相信我！"Boyce真誠地看着戰揚。
"我當然相信你。"戰揚繞到書桌的另一面，雙手撐在桌面上，微微傾身，給坐着的Boyce施加無形的壓力，"那個越彬有超能力，他能看透對方的心。你能否告訴我，與他的交談中，是否談過交易的事情？"
Boyce眼神閃了閃，沉默片刻後，歉意道："确實談過，他問了我很多問題……"
他将那晚的對話原原本本将給戰揚聽，聽完之後，戰揚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Boyce确實沒向越彬透露重要信息，不過有一句話，成為這件事的導火索。
"很遺憾，Boyce先生，你犯了個錯誤。"戰揚黝黑的眼睛盯着對面高個子的外國人，平靜地指出他致命的錯誤，"你像越彬透露了'樣品從海上運'這個消息，三個小時，足夠他找到我們交易的地點。"
"這……"Boyce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一個無心的舉動居然導致這麽大的事故。
"我很抱歉。"Boyce內疚道，"因為我的失誤，讓你損失巨大。不過請放心，我會做出賠償。"
"誰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也損失不少。"戰揚将之前的貨物清單拿出來，"這件事事關重大，善後事宜還希望你們出面。"
"這是當然，為了保護其他幾位買家的利益，我們會全權負責這件事的後續。"
"這樣再好不過了。"戰揚微微笑了一下，"至于這次的損失，我們對半分，如何？"
Boyce思考片刻，"對不起，戰總，我現在還不能答複你。"
"這只是提議，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Boyce點點頭，"我訂了今晚上的飛機，具體情況，家族會另外派人與你協商。請不要擔心，我們是非常注重誠信的，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謝謝，希望這次事故不會影響我們下一次合作。"
"一定，那再見！"
"再見！"
送走Boyce，戰揚疲憊地靠在椅背上。
與顧德兵存在矛盾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了，以前小打小鬧，裝作不知道也就過去了。
戰揚不由想起在那場意外中死去的顧珉，雖然他不是被林清殺死的，但不能保證顧德兵不會将憤怒轉移到自己身上。
這次顧德兵搞這麽大，不管是不是想替顧珉報仇，對方顯然已經沒打算跟他繼續維持表面的和平。
在東城，戰揚還是新人，不比發展了三五年的顧德兵。這次軍火的買賣又被對方攪黃了，想要快速發展的計劃也泡湯了。
而且……
戰揚嘆口氣，阿德的心，他拉不回來了。
這一次，他還真是損失慘重！
回到房間，戰揚瞪着他床上隆起的那團東西，差點沒把手上的水杯砸過去。
"怎麽不送去醫院？"他壓着聲音問護士。
護士是特別找來的男性，本來膽子就不大，被戰揚冷飕飕的眼神一盯，說話都不利索了："他、他、他不去，我勸了，勸不走。"
"一個半殘的人你也弄不過？"
護士委屈，"我打不過他……"
這次輪到戰揚無語，袁骁的身手有多好，他比誰都清楚。
"行了，你看着他。"
"等等！"護士叫住戰揚，為難地将藥片亮給戰揚看，"他拒絕吃藥，老板，你能想個辦法嗎？"
戰揚眉梢一挑，大步走回去，掀開被子，眼神在袁骁纏滿繃帶的上身掃視。護士緊張地看着一臉怒氣的他。
忽然，他揚手朝着袁骁肩上的傷口砸下去--
"啊！"
"啊！"
房間裏同時響起兩聲大喊，護士驚恐地盯着距離傷口不過幾毫米的拳頭，感覺他的心髒都被吓出來了。
戰揚冷笑着将藥片塞進袁骁還沒來得及合上的嘴裏，"不作就不會死！"
"你狠！"袁骁憤憤地倒回床上，"為你挨了那麽多刀，你就不能心疼一下？"
"哼，難道不是某人想要充英雄，替那些船員挨的？"
"……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袁骁開始扯皮，"他們跟我又沒關系，我完全是為了你！"
"行了，別什麽都往我身上扯！"戰揚準備離開，袁骁伸長脖子喊他，"你去哪兒啊？別這麽客氣，睡這兒啊！"
戰揚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徑直離開了。
袁骁誇張地嘆口氣，仰頭看還沒回神的護士，"哎，回神！明兒你告訴戰揚，我這傷不能移動，不然會更嚴重，知道麽？"
"啊？"護士打量着生龍活虎的他，不明白他話緣何處。
"啊什麽，就說我不能移動，只能躺這兒！"
護士嘀咕："幹嘛偏偏賴這床上啊？"
袁骁裂開嘴，"你不懂，這是戰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