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清冽的風吹過，抖落下片片花瓣，随着微風飄落到李宛瑤的發上。

她并無察覺，此刻羞的臉頰通紅，後退兩步。站穩後，稍稍擡頭，見穆華還在看她，雖是沒笑，眼中總覺得帶着些戲谑。

李宛瑤知道自己此時有些狼狽，抿抿唇，小聲道：“謝謝了。”

穆烨北見她不好意思，淡淡點頭：“你又是來找穆烨北的？”

“我不找他，不找他了。”聽見這個話，李宛瑤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話裏面還帶着些後怕，穆烨北看着奇怪，又聽李宛瑤軟糯的聲音開口：“我聽說穆烨北特別兇，你在他身邊做随從，不會挨打吧？”

穆烨北疑惑看着李宛瑤，見她眼底是真的有些害怕，覺得好笑：“不會。”

李宛瑤見自己前世的恩人穿的簡單，身上無甚佩飾，半點沒有懷疑眼前之人的身份。

聽穆華這麽說，李宛瑤算是放心，但見他又開口：“你覺得我兇嗎？”

他生的高大，一雙眸子冷冽淡然，平常人見了，總要先膽怯三份。

在李宛瑤眼裏，卻并非如此，直接答道：“不兇啊。”

說完還覺不夠，又加了句：“是個大好人。”

穆烨北輕笑，頗為玩味的重複：“大好人？”

“所以你覺得穆烨北很兇，穆華是個大好人？”穆烨北故意問，總覺得自己随口胡謅的名字，竟然比本人的風評還要高些？穆烨北暗暗不爽。

李宛瑤咬着唇，眼底閃過糾結。粉嫩的唇被她咬的充血，變得豔紅，讓人挪不開眼。

李宛瑤覺得在別人面前說閑話不好，可又擔心穆華，只能道：“我是聽到些不好的傳言，就是，擔心你。”

最後一句話說完，李宛瑤臉頰更紅了，她都覺得臉上有些發熱。

這副模樣落在穆烨北的眼中，仿若寒冬裏盛開的桃花一般，輕柔軟糯，絲絲扣扣勾進人心裏。

“放心，穆烨北雖然脾氣不好，對我留有情面。”

李宛瑤松口氣，輕輕點頭。

又一陣風吹過，李宛瑤冷的縮到披風裏，顯然是畏寒的很。

這麽軟的小姑娘，一看就是怕寒，怕冷，怕苦，怕累。

穆烨北淡淡開口：“外面風大，姑娘還是回偏廳吧。”

李宛瑤遲疑片刻，卻坐到園子的石凳上，石凳冰的厲害，穆烨北看着她小小的嘶了一下，應該是凍着了。

怎麽看都覺得好玩。

“我不想回去，裏面有我不喜歡的人。”李宛瑤聲音甜糯，明明是好好說話，卻放佛在撒嬌一般。

穆烨北皺眉：“不喜歡的？”

按理說偏廳裏坐着的，都是各家的小姐，何談上不喜歡這三個字。

李宛瑤想了想，小聲道：“如果有一個人，她欺負了你，但她又是一家人，你會原諒她嗎？”說完，李宛瑤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傷口。

穆烨北眼皮微動，看着小姑娘的動作，大概明白怎麽回事。

“不原諒。”穆烨北緩緩道，“不僅不原諒，還要報複回去。”

“家事，說不清，講不明。要是報複回去，會不會傷了和氣？”李宛瑤擡頭看向穆華，清澈的眼裏，都是疑惑。

她心裏是贊同穆華的說法，可是大姐姐說，家和萬事興。

穆烨北嗤笑：“她欺負你的時候，怎麽不想會傷了和氣。偏偏被欺負的人要維持平和，這是對好人太壞，對惡人太好。”

李宛瑤眼前一亮，點點頭，顯然是極認同這個觀點。

但穆烨北看着李宛瑤手腕細弱，腰若約素，開口道：“你就算了，你還沒欺負別人，怕是就被人家欺負了。”

穆烨北往前幾步，從石桌下面拿出個厚厚的墊子，讓李宛瑤坐在上面。

李宛瑤臉有些紅，穆烨北剛靠近就顯得有些局促。

方才穆烨北就覺得奇怪，這會故意靠近幾步，見小姑娘更是手足無措。穆烨北嘴角揚着笑意，眼神看向小姑娘時，多了些趣味。

穆烨北見她滿臉通紅，不再逗弄，眼神微垂：“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

李宛瑤還未說出口，就聽有小婢女喊着：“李家小姐何在？可在園子裏？”

李宛瑤下意識看向穆烨北，穆烨北點頭，藏匿在假山後面。

孤男寡女，同在園子裏，若是讓旁人看了，怕是會招來非議。

見穆烨北藏好，李宛瑤才答道：“我這此處，是有何事？”

小婢女聽着聲音尋過來，先福身道：“李家小姐，李夫人要回了，托我們尋你。”

原來是要回家了，李宛瑤不着痕跡的看看假山，與穆華見了兩面，也未曾說過名字。如此機會，錯過了，倒是可惜。

李宛瑤緩緩起身：“勞煩了，我母親她們在哪，可否帶我過去。”

“李姑娘客氣了，奴婢給您領路。”

李宛瑤看了看假山，這才對小婢女道：“我在家中排行第四，叫我李四姑娘即可。”

原本就覺得小姑娘态度過于羞澀，見她馬上要走，還是将自己名字說出。假山後的穆烨北微微蹙眉，仿佛明了什麽。

到了偏廳，母親，大姐姐她們都已經在等着。

李宛瑤有些不好意思，小跑過去：“讓母親，兩位姐姐，久等了。”

“不妨事，別着急，慢慢走就行。”海氏拉着她的手，對身後的嬷嬷道，“換個湯婆子，四小姐手都是冰的。”

李宛菡道：“這麽冷的天，怎麽好坐在外面。”

李宛瑤微微搖頭，跟着大家一起往馬車走。後面的李宛環撇着嘴，落在李宛菡的眼裏。

回了李府，天色已經晚了，六皇子坐在李家等了片刻，這便是來接大姐姐歸家的。

大姐姐剛剛還很沉穩，見着六皇子，有些羞澀，低聲道：“我自個回去就行，何苦你再跑一趟。”

“瞧着天黑了，我怕下人不仔細。”六皇子氣質溫和，身體弱了些，為人并不倨傲。

海氏瞧着也覺得高興，自己女兒跟女婿關系好，她也就知足。

六皇子生母出身不高，自己身體又弱了些，已是做儲君的希望。在別人看來可惜了些，海氏覺得剛好，何必一定要求大富大貴，夫妻和睦，對女子來說，是天大的福分。

原本李宛菡還有話想跟李宛瑤說，李宛瑤也看了出來，只是這時候卻不方便，李宛菡只能跟着六皇子先離開。

李宛瑤看着大姐姐走，眼裏流露出不舍。海氏笑道：“沒過兩天又能見着了，咱們去用飯吧。”

李宛瑤點點頭，跟着海氏去主院。李宛環則去了柳氏的益香院，各自分開。

一到益香院，李宛環臉上就換了個神情，坐在柳氏身邊道：“她一個庶女，她也是庶女，憑什麽處處都壓我一頭？”

柳氏正在擺飯，李宛孟坐在一旁讀書，見李宛環回來，就是一肚子怨氣。

李宛孟開口：“今天又怎麽了。”

“怎麽了？三弟，你瞧四丫頭，頭上戴的，身上穿的。哪一樣不比我這個二姐好？”

柳氏點了點李宛環的腦袋：“比你好又如何？”

說完，柳氏揮手，讓丫鬟們都下去。

“她是個怯懦的，離了海氏，又算什麽？”柳氏道，“一張好皮相又如何，沒有生母給她謀劃，以後嫁的如何，誰又能知道？”

李宛環還是覺得委屈，低聲道：“姨娘，你不是說，要毀了她那張臉嗎？”

聽到這裏，李宛孟又拿起書本，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碧煙實在是蠢，想了那麽久，也只讓四丫頭磕着腦袋。如今碧煙直接被發賣，沒追究到我們身上，已經可以了。”

李家大小姐李宛菡做事，一向雷厲風行，跟李宛瑤說好之後。直接派人賣了碧煙，連辯解的機會也不算給她，聽碧煙在那狡辯，倒是頗浪費時間。

李宛環歪在軟塌上，拍了拍一旁的李宛孟：“你什麽時候能考上進士啊，好讓我跟姨娘風光風光。”

過了冬天，便是春試的時間，李宛孟正為這事煩躁，聽李宛環這麽一說，譏諷道：“你還是想想怎麽嫁人吧。”

李宛環咬牙道：“我一定要嫁的比李宛瑤好。”說完，李宛環沮喪道，“要我是嫡女，是不是也能跟大姐一樣，嫁給皇子啊。”

柳氏聽見這話，直接對李宛環道：“要想嫁的好，也要看你三弟，你三弟能金榜題名，你才值錢。”

按理說尚書家庶女，也能嫁到不錯的人家，只是李宛環不甘願。柳氏也覺得，等李宛孟有了功名，說不定還能再上一層。

而且李宛環跟李宛瑤年齡相差不過三歲，同為庶女，李宛環無論相貌還是談吐，離李宛瑤差的都有點遠。

若真的有好人家不在乎嫡庶，那也是更喜歡李宛瑤一些。

柳氏想着，自家女兒比不過大姑娘也就算了，但這李宛瑤，必然要壓一頭。

想李宛瑤的生母劉氏，以前就要在她面前伏小做低。劉氏的女兒，又算得了什麽？

只要李宛瑤嫁的不好，柳氏就覺得開心。

屋外風雪漸大，夜色籠罩在京城上空，只有落下的雪花是白色的。

第二日，天剛亮，一個驚人的消息，從大将軍府傳開，整個京城都驚詫了。

作者：愛你們，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