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托那位顧三公子的福,流薪司司馬的任職在盛京城內鬧得沸沸揚揚,紀陽成也一舉成為了萬衆矚目的風雲人物。

他家境原本甚是普通,此時一朝飛黃騰達,當是風頭正盛的時候。

鄭茹蘭也沒想過,這個時候他不着急去結交那些官場權貴,倒是來了他們鄭宅登門拜訪。

至于由頭,說是兩日後在城東獵場有一場皇家主辦的圍獵活動,到時候不少公子小姐均會出行,便想邀請鄭初柔同去。

說辭算是極為含蓄了,但這背後的意味倒是分明得很。

李氏對于這個新貴自然是很是喜歡,但是因為出了前面一個顧通,這次倒是多留了幾分心眼,并沒着急着表态,同時也想看看自家女兒的心思。

鄭初柔和紀陽成算是只有一面之緣,而且還是在她這般落魄的時候,對他此時的主動也感到有些意外。

在她心裏,對這位紀公子的印象其實還算不錯,不管是風度還是才學都遠比那個顧通要高上一等,但是想到近日來盛京城裏仍有她與顧通的傳聞,心裏難免擔心會有所連累。

鄭茹蘭坐在旁邊看着這兩人扭捏,滿腦子裏浮現的卻只有“獵場”那兩字。

那夜在魏楚銘房中聽到的話始終讓她有些放不下心,現在想來,魏楚銘近期似乎也沒有遠行的打算,莫不是,指的正是這次的圍獵活動?

紀陽成的心思全部都落在鄭初柔的身上,眼見她略顯猶豫的樣子,心裏正着急,便聽旁邊的鄭茹蘭忽然問道:“紀公子,這次的圍獵活動熱鬧嗎?”

紀陽成暫且收回了心思,應道:“那是自然,這可是皇家主辦的活動。到時候盛京城裏稍有權勢的子弟都會前去參加。不止如此,據說還為獲取獵物最多的贏家準備了頭獎,不少權貴大人們也會去現場湊上這個熱鬧。”

鄭茹蘭露出了愈發好奇的表情:“有哪些權貴大人們啊?那是不是,還有機會見到皇上?”

紀陽成被哽了一下,有些失笑道:“雖然是皇家主辦的活動沒錯,但到底是民間活動,當今聖上怎可能親自露面呢?”

想了想,又道:“不過聽說位高權重的大人們倒是會有不少出席,還有武甲營的那些将軍們,平日裏可都是見不着的。”

鄭茹蘭恍然:“原來是這樣。”

之後便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垂了垂眼睫,藏下了眸底的神色。

問到這裏,也不需要再繼續旁敲側擊下去了,魏楚銘口中的那些殘黨餘孽,想必就是準備在這次圍獵動手無疑了。

鄭初柔聽鄭茹蘭在那接連問了數個問題,不由朝她看去:“你何時對圍獵這種事情有興趣了?”

鄭茹蘭應道:“以前只是在書裏看到過,難免好奇。”

紀陽成看向了鄭初柔:“那鄭二姑娘你……”

鄭初柔看着他流露出來的期待,遲疑了片刻,到底是在那誠摯的注視下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去:“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自家二姐難得有解開心結的意向,本該是叫人感到高興的事,但此時鄭茹蘭的心情卻難免有些複雜。

如果真如她猜的那樣在獵場出現了什麽風波,也不知道會不會波及到那些出席的其他人身上。

照理說,鄭茹蘭是應該開口制止鄭初柔去參加這種暗藏危機的活動,又知道她邁出這一步是多麽的難得,強行阻止的話一時間就也說不出口了。

萬一因此破壞了二姐與這位紀公子的姻緣,她便是實打實的罪人。

鄭茹蘭的眉心因為過分的糾結,不由地擰巴成了一團,最後,嘴角微微抿緊了幾分。

要不,她也厚臉皮地跟着一起去?

讓鄭初柔直接拒絕紀陽成的邀請顯然不太妥當,而她既然提前知情,倒是可以多警惕着一些,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麽,總能減少一些被牽連的危險。

至于魏楚銘那邊,應該也已經做好了安排。

這事既然連寧容都沒有告訴,想來更不是她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以過問的。偏偏那夜無心聽到後心裏總是惴惴,這次跟着鄭初柔去保駕護航,多留意一些也沒什麽壞處,萬一,就幫上了什麽小忙呢?

鄭茹蘭心裏有了主意,擡頭時已經換上了一副期待的神色:“二姐,我能一起去嗎?”

鄭初柔看她确實很想去的樣子,輕輕一笑:“當然可以。”

紀陽成得了準信,神色大喜,至于鄭茹蘭是否一通前去,倒是不甚在意。

此時鄭子晉恰好自外歸來,見了紀陽成,便直接喊了他去房中品酒。

這個時候鄭茹蘭才知道,這位紀公子與自家大哥居然是同科舊識,不由有些感慨,這世間的機緣真是甚為奇妙啊!

……

鄭茹蘭近日的心思幾乎都落在了圍獵的事上,倒是每晚看到魏楚銘的時候,見他該批公文就批公文,該看書就看書,沒有半點即将遇刺的自覺。

這樣一比較,她只覺得自己的緊張似乎有些落了笑話,心裏不高興,瞅着那只又朝她伸過來的手掌磨了磨牙,就忿忿地咬了一口。

魏楚銘手上吃痛,低頭看去的時候便見一排貓兒落下的牙印。

不淺,但也不至于破皮,就是顯得怨念頗深。

這是什麽時候又得罪這個小家夥了?

魏楚銘眉目間閃過一絲詫異,擡頭看去的時候,便見那始作俑者顯然也意識到自己惹了事,喵嗚了一聲之後,一溜煙就跑沒了身影,不知道上哪裏躲了起來。

首輔大人不由沉默片刻。

只覺得,自家這只毛團子的脾氣似乎越來越大了,現在只是動不動就朝他龇牙,時間久了,有朝一日怕還得騎到他頭上來作威作福。

鄭茹蘭洩憤之後反倒沒了膽子,生怕魏楚銘将她抓出去打上一頓,或是直接扒了她這層白貓皮,因此在角落裏安靜如雞地藏了一個晚上,直到熄燈後才悄悄地探出腦袋。

眼見魏楚銘已經上了床,她也跟着跳了上去,試探性地朝着溫暖的被褥探了探小爪子。

好在,魏楚銘似乎沒有伸手捉她的意思。

鄭茹蘭确認完畢之後,當即見縫插針地“滋溜”一下鑽進了被褥中,朝他的身邊蹭了蹭。

這些時日下來,不得不承認首輔身上的檀香氣息甚是好聞。

魏楚銘閉着的眼睛緩緩睜開了一條縫,倒是沒把這個喜怒無常的小東西趕出去,伸手将毛團子撈進了懷裏,一人一貓也就這樣靜靜地靠在了一起。

鄭茹蘭被摟得舒适,确定他不準備跟一只貓置氣,也就安心地睡了過去。

……

等再睜開眼時,已是自己那熟悉的閨房。

清晨從窗外漏入幾分,遙遙地留下幾聲鳥鳴。

外面不遠處,若有若無地傳來了來來往往的步聲。

鄭茹蘭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剛坐起身來,便保持着這樣的姿勢愣了一會兒。

差點忘了,今天似乎就是與紀陽成約好同去獵場的日子。

她當即洗漱更衣,推門走出,果然看到門口處的馬車旁邊來來往往地圍滿了人,正熱火朝天地裝載着東西。

原本,像她們兩姐妹這樣的姑娘家參加圍獵,大多也就是留在營地處賞花看風景,稍微帶些吃食當去踏春也就是了。但是那天鄭子晉與紀陽成在房間裏暢談,不知怎的竟然也動了去看看的心思,李氏就不得不讓人将圍獵用的弓箭都給備上了,一輛馬車直接給裝了個滿滿當當。

鄭家兄妹三人已經許久沒有像這樣一同出游了,這讓鄭初柔也感到很是開心,心裏的憂慮也就暫時放了下來,一路看看着窗外的風景,笑顏燦爛。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這次圍獵必出風波,鄭茹蘭大概也會心情愉悅,可今日她卻必須打起警惕,至少不能自己的家人被牽連了進去。

馬車一路駛到了獵場,紀陽成早就已經等在路邊,遠遠地迎了上來。

今日的盛典是皇家主辦,排場自是極大,鄭茹蘭下來時可以看到陸續有馬車從四面八方駛來,光從那些裝飾來看,就知車上的人身份不俗。

有紀陽成帶路,他們很快被領了進去。

營地處搭建了不少臨時帷帳,是為那些賞花觀景的小姐們準備的。至于那些要上獵場的公子哥兒們則被安排在了另外一處,說是狩獵期間指不定會沾染什麽血腥,怕吓到這些膽小的姑娘們。

紀陽成與鄭子晉都是一介書生,當然不指望他們真能打到多少的獵物,但是來都來了,總要去試上一手,便結伴前去更換狩獵的衣服,純當讨個彩頭。

鄭茹蘭跟鄭初柔找了個相對清靜的地方坐下,視線靈動地朝周圍探看着,将場地的布局仔細地記在了心裏。

恰在此時有一輛馬車遙遙駛來。

這馬車的裝飾看上去不算華麗,因此并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而鄭茹蘭的視線卻是尾随了一路。

別人不認識她又哪能不知,這輛正是首輔府上的車駕。

魏楚銘,果然來了。

鄭茹蘭正覺有些心情複雜,忽然聽到旁邊的鄭初柔道:“她居然也來了……”

擡頭看去,只見蘇雁菱帶着一行婢女甚是高調地走了進來。

似是感受到視線,也朝這邊看了過來。

一時間四目相對,場面一度十分微妙。

作者有話要說:  恃寵行兇。

——

PS.評論區50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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