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鄭茹蘭還是第一次與一個男子有這樣近距離的接觸, 眼前的畫面一時間也仿佛跟着恍惚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推。

可惜姑娘家的力氣放在魏楚銘跟前完全不夠看, 對方非但沒有被推開,反倒半強制地又壓近了幾分。

這麽一來,兩人之間留有的間隙頓時就更少了。

魏楚銘似乎很享受她這樣帶着一絲慌亂的模樣,垂了垂眼眸, 又問了一句:“怎麽不回答我?”

不知為何, 他就是喜歡逗弄這個小姑娘, 而且每到這種時候,嘴角總會控制不住地勾起幾分。

有句話叫高處不勝寒, 自從成為衆人眼中那個位高權重的首輔大人之後, 魏楚銘也不記得有多久沒像這樣笑過了。

鄭茹蘭正覺頭腦發熱, 再對上對方的視線, 在這麽一句追問下, 就更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回答了。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過。

明明很精明的一個人, 只是這樣被人從耳邊吹了兩句風, 居然就有些摸不着北。

過了許久, 才終于哽出一句話來:“你,你先将我放開……”

魏楚銘在這樣輕若蟲鳴的聲音下微微挑了挑眉:“聲音大些, 聽不清楚。”

說着, 他忽地又俯低了幾分。

在這樣愈發靠近的動作下, 兩人的鼻尖幾乎就這樣面對面地輕觸在了一起。

直視着對方的視線,彼此的吐息撫過肌膚。

鄭茹蘭整張臉漲了個通紅,全身徹底緊繃之下, 耳邊仿若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突兀的心跳。

愣愣地看着這張俊顏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恍惚間,便見那柔軟的唇瓣轉眼就要觸上。

就在此時,忽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貓叫。

有一個雪白的身影從開着的窗棂一躍而入,敏銳的動作正好撞翻了擱在桌上的茶壺,破碎聲頓時清脆地劃破了這份暧昧的寂靜。

鄭茹蘭心頭一跳,眼見着魏楚銘也在驚擾下停頓了一瞬,猛然間這才終于回過神來。

幾乎是完全沒有經過思考,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下,第一反應就是抓過咫尺的那只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這動作,過分的熟練。

若在平日,魏楚銘怕是早就輕輕松松地避開去了,而此時,一來是被貓兒分去了些許的注意,二來,大概是真的沒有對鄭茹蘭心生防備,只是走神的片刻,竟然真的被結結實實地咬了一口。

吃痛之下,他終于後退了幾步放過了跟前的人。

垂眸看去,虎口處的那排牙印甚是整齊,醒目無比。

或許是貓兒當久了,對于咬人的操作着實愈發的得心應手,就是熟練得未免有些過頭了。鄭茹蘭反應過來後也微微愣了一下,但此時此刻卻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緊緊地拽着自己的衣襟,警惕地看着跟前的這個男人。

毛團子這個始作俑者大概也是被這屋裏的氣氛給吓到了,低低地“喵”了一聲,轉眼間就從窗口往外一跳,轉眼間就跑沒了身影。

鄭茹蘭:“……”

本還以為貓兒是講義氣地來救她,現在看來,怕是想多了。

魏楚銘見她這幅如臨大敵的樣子,眼睫微微垂下了幾分:“答不上來就直接動嘴,咬功倒是不錯,你是屬貓的嗎?”

這樣淡淡的語調,聽不出喜怒。

鄭茹蘭卻沒心思管他聯想到了什麽,雙唇緊緊地抿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咬都只能算是輕的了!”

魏楚銘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掃過:“就這麽不喜歡我?”

鄭茹蘭經過剛才一事後心跳仍然甚快,眼見這人神色淡淡的樣子,一想到自己先前被撩撥的窘态,一字一句道:“首輔大人這般的男子,哪有女子會不喜歡。”

魏楚銘看了看她的樣子。

确實沒有不喜歡,卻也沒有表現出有多少的喜歡。

他沒有說話,果然聽到鄭茹蘭又不卑不亢地繼續說道:“只是茹蘭雖然是小門小戶,卻也不是什麽随便的人家,着實沒辦法應和首輔大人這種玩玩的心思。所以,為了避免日後不小心傷到大人,還請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

魏楚銘琢磨了一下:“玩玩的心思?”

鄭茹蘭抿唇不語。

魏楚銘看了她一會兒:“這是,生氣了?”

鄭茹蘭:“不敢。”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魏楚銘的視線從這張眉心緊擰的小臉上掠過,不知為何,看着這樣敬畏的态度,心裏反倒生出了一絲不悅。

他不動聲色地将被咬傷的手藏進了袖中,也恢複了平日裏淡漠的神色:“看來,留你在這府上住久了,确實也讓你憋得夠嗆。”

鄭茹蘭微微一笑:“首輔大人做事自有道理,就算大人想要将民女在這府上留一輩子,也哪敢有半點怨言?”

這話聽起來就不像沒有怨言的樣子。

魏楚銘難得地沉默了一瞬。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他忽然轉過了身去,直到門前,才微微地停步了片刻。

沒有回頭,話是對鄭茹蘭說的:“準備收拾一下東西吧,今日下午,便有人來接你回去了。”

在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鄭茹蘭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等她再擡頭看去,視野中已經只剩下了在風中隐約晃動的房門,就連阿影都已經沒有了身影。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鄭茹蘭剛才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熱意頓時又漫上了臉頰,嚴肅的表情也徹底繃不住了。

啊啊啊,羞死人了!

她不由伸手捂了捂臉。

可是魏楚銘這又是什麽意思,調戲了她一翻,然後突然就肯放她回去了?

……

當天下午,翰林院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被請到了首輔府上。

關于為恭親王府的德月郡主授習功課一事,首輔大人似乎頗為上心,此次挑選的除了翰林院的老學士之外,還有不少近年來嶄露頭角的年輕學子們。

當天下午,衆人在房中針對每個人擅長的領域逐一确定了課程分配之後,才陸續從首輔府離開。

鄭子晉也沒想到多次求而無門之後,自己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到這裏。

他不知此時鄭茹蘭身處何處,一路來也小心地探看着,可惜的是,并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

眼見就要離府,他心裏正覺遺憾,便聽有人喊住了他,說是首輔大人還有事要談,讓他單獨留下片刻。

鄭子晉雖不知何事,但是直覺應當與鄭茹蘭有關,也便沒有多問。

翰林院的衆人已經相繼離去,原本熱鬧的大堂也便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鄭子晉坐在位置上,看着跟前那個男人靜靜地品着茶,也便端起了茶杯。

以他的官職,很少有見當朝首輔的機會,但此時依舊一片從容淡定的樣子,不見絲毫慌張。

魏楚銘暗中觀察了片刻,不徐不緩地開了口:“鄭修書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鄭子晉聞言将手中杯盞擱回了桌面上,站起身來作了一揖:“多謝首輔大人近日來對三妹的照看。”

魏楚銘擡眸看去:“哦?”

鄭子晉仿佛未覺那抹視線,語調不卑不亢:“我兄妹定感念大人恩情,回府後對這段時日的事,保證只字不提。”

魏楚銘勾了勾嘴角:“你就知今日可以回府?”

鄭子晉:“若非如此,首輔大人又何必如此興師動衆呢?”

兩人視線相觸,心照不宣下誰都沒有再說什麽。

以魏楚銘的身份,自然是有無數雙眼睛盯着這首輔府上,若想要鄭茹蘭日後的生活不被影響,自然不能讓人知道她就是傳聞中女子的事,最理想的,自是找一個絕佳的機會将她悄悄送出去。

讓鄭子晉感到驚訝的是,沒想到這位首輔大人竟會對他的三妹如此上心,為了掩護鄭茹蘭的離開,竟不惜動用了翰林院大半的大人們來做掩護。

如果說先前他對那些坊間傳聞并不在意,那麽此時,反倒有些擰了擰眉心。

過了片刻後,走廊外傳來了隐約的腳步聲。

鄭茹蘭雖然已被提前告之可以回府的消息,但是鑒于魏楚銘這人着實陰晴不定,心中實則還是有些惴惴。就算剛才婢女們來替她跟換衣服,仍有些心存狐疑。直到此時看到了坐在堂中的鄭子晉,眸子才豁然亮了起來:“大哥,你真的來了!”

鄭子晉再見鄭茹蘭,也沒了之前應對時候的淡然,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三兩步就到了跟前将自家妹妹仔細探看了一番。

此時鄭茹蘭換上的是一套丫鬟的衣服,雖然沒施太多的粉黛,卻是看得出來氣色甚好,想來這段日子下來有被好好養着,并沒有吃上什麽苦。

鄭子晉放下心來,遙遙地朝魏楚銘又作了一揖:“首輔大人,那我等便告退了。”

自鄭茹蘭出現後,魏楚銘就已經将她所有的神色變化都看在了眼中,眼見着她對于離府掩藏不住的欣喜,眉目間的神色不由微微地沉了幾分。

鄭茹蘭從進屋後就沒有将視線朝魏楚銘那邊投去過,直到臨走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才款款地行了個禮:“首輔大人,那我……走了。”

魏楚銘看着手中的公文,頭也未擡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去吧。”

鄭茹蘭還想說些什麽,但在他這麽淡漠的态度下張了張口,到底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遙遙地看了一眼後,跟在鄭子晉身後,一同走出了院子。

阿影在旁邊站着,直到兩人的背影從視線中徹底消失,才忍不住問道:“大人,真的不去送送嗎?”

“不必要。”魏楚銘的視線雖然落在文書上,心思卻顯然不在這裏,久久地依舊看着那一行字,語調無波,“區區翰林院修文,哪裏值得我親自去送。”

阿影張了張嘴,不由陷入了沉默:“也對。”

堂堂首輔大人去送這樣一個小官,反倒更加引人注目。

魏楚銘的視線掠過自己手背上依稀可見的牙印,眸底的光色隐約晃了一下。

……

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就這樣走出了首輔府的大門。

今日下午來府上的都是翰林院的學士們,并沒有人留意到離開的時候多了這麽一個随行的丫鬟。

直到坐上了馬車,鄭茹蘭才徹底地松了口氣,然而看着窗外漸行漸遠的首輔府,不知為何竟覺心情複雜。

如果說她之前還不知道魏楚銘為何要她換上這身丫鬟的衣服,直到見到鄭子晉,也已經隐約明白了過來。

只有用這個方式,她才可以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悄無聲息地從首輔府中離開。

這樣一來,那個将首輔大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佳人,永遠都不會與名不見經傳的鄭三姑娘聯系到一處。

可是,明明自此以後她又可以恢複那平淡無憂的生活,為何卻感覺開心不起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口是心非x2

啧,該追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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