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莊淺沒有天真的以為,與沈思安的結盟只是一句空話,可也沒想到他開出的第一張牌就讓她膽顫心驚。
“主編,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那麽多家媒體都言之鑿鑿……”
“就是因為同行都衆口一詞,我們才更應該完整地還原真相。”莊淺推開桌上的新聞稿,輕描淡寫,“縱火?這年頭古惑仔都不靠收保護費為生了。再說我有準确的消息來源,最遲今天之後,有關部門就會出通告辟謠,證明這只是一場自然火災,到時你只管等着看多家報社齊齊自己打臉。”
她們是在談論港口的火災事件。
“可是我還是覺得這樣太冒險——”
“不冒險哪能有收獲?”莊淺擡起眼皮看了愁苦臉的小姑娘一眼,語氣嚴厲,“猶疑不決,瞻前顧後,整日裏就知道唧唧歪歪懷疑別人靠關系上位,這就是為什麽如今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們這些追求真理的乖孩子。”
小姑娘被她幾句話說得委屈,根本不敢還嘴,帶着稿子去修改了。
辦公室的門剛一關上,桌上文件就會稀裏嘩啦砸了一通。
莊淺掏出手機迅速撥號,電話剛一接通,她怒紅臉低吼,“姓沈的,我說過別逼我做你那些王八羔子見不得人的事!”
“莊小姐?”電話那頭卻是和一庭,他清了清嗓子,公事公辦道,“沈總讓我提醒莊小姐,別忘了晚上的酒會,他說要親自謝謝莊小姐的幫忙,上次在‘千度’您與小琮的不愉快,他很遺憾。”
莊淺感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還被裏面藏着的銳針給刺了一下,悶着痛,陰郁着臉挂了電話。
中午午休的時候,她收到了一個包裹,裏面是一套純黑色經典款禮服,不是她鐘愛的顏色,但魚尾纖腰的設計勉強合眼緣,露肩掩胸,不會顯得輕浮又不失格調,特別适合她這種酒會‘配角’。
傍晚的時候,甄持來接的她,看到她的打扮,他眼中明顯的驚豔小小愉悅了莊淺一把。
“以前少見你穿過黑色禮服,沒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甄持擁她入懷,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側臉。
“以前你的身邊都是名模佳人,也沒我的位置。”
莊淺笑,她音調軟軟,明明滿是譏諷與冷嘲的一句話,卻無端染上了幽怨自憐,半點沒有煞風景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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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持握住她的手,“以前的事還提它做什麽,小淺,我保證,以後能站在我身邊的人只有你。”
莊淺甜蜜地笑笑,別開了目光,催促道,“快上車吧,別遲到了,給人印象不好。”
這場所謂的業內酒會是由環球國際主辦,卻雲集了安城所有的商政名流,莊淺踏進觥籌交錯的宴廳,只覺跟踏進了古代帝王選妃的現場一般:一面是女人的鬥秀場,鬥才貌,鬥品味,鬥身邊男伴的身價;一面是男人的競技場,競權勢,争利益,攀桂冠之上的那一根鍍金橄榄枝。
“怎麽不見環球國際的沈總?”甄持與舊友寒暄一番之後,趁着添杯的空隙,小聲問莊淺,“你不是說有辦法讓我跟他談融資事宜?”
“看樣子對方是還約了不少商家。”莊淺安撫道,“不過你放心,環球國際的和副總是我一個朋友,他給我透露過消息,沈總确實是中意與安盛合作的,如今辦這場就會,不過是走走過場。”
甄持放了心。
果然不一會兒,和一庭就撇開了無數商政大佬,專程來邀請他上雅間詳談,正合甄持的意。
莊淺看着兩人離開宴廳,滿意地抿了一口酒,結果一下子就嘗出是辛辣的l,讓她整張臉都皺了皺。
原地站了片刻,她剛要轉身去換酒,結果回身就撞上一人,鼻翼間一下子竄進的酒味濃厚。
莊淺一擡頭看清楚撞到的人,原本到嘴的致歉一下子都變了樣,“你還有臉出現!”
沈思安笑着沖遠處一個男人舉了杯,然後才輕帶着她離開人群,等到那些小聲的交談聲不複入耳的時候,他才從頭到尾打量了她一眼,點點頭道,“嗯,挺漂亮,看樣子我眼力勁兒不錯。”
“可惜你區區一件衣服不值得讓我這樣冒險,”莊淺冷了神色,“我說過不會做違法犯罪的事,這次的事情已經超出了我們的協議。”
沈思安瞧着她怒紅的臉蛋,笑得意味不明,“你口口聲聲不要不要,可不是也配合得挺自然?”
莊淺瞪着他。
沈思安緩緩低下頭來,額頭親昵地抵着她的額頭,指尖緩緩滑上她臉上姣好的肌膚,沉聲道,“乖一點,別跟我玩心計,你想要什麽可以直白地告訴我,千萬別用現在這種自以為聰明的欲拒還迎,否則結果很可能沒你想象中的那麽完美。”
莊淺別開臉躲過他微熱的呼吸,沒出聲。
就聽見他接着道,“你知道利益是伴随着風險而來的,這次火災報導,方法用對了,可以将你推上新興傳媒更高的位置,至于高到哪裏,取決于我的意願——而你急于向我表達不滿與憤怒,不過是想将我的意願拉至傾向于你的那邊而已。”
“我沒你那麽無恥!”莊淺推他。
“做個貪婪的野心家不叫無恥,”他貼向她的耳邊道,“我這樣說,有沒有讓你內心的罪惡感少一點?嗯?”
莊淺心跳如擂鼓,不只是因為兩人太過靠近的距離,還是由于他處處一針見血的話語。他們此刻是站在四樓的落地窗前,外面的天空有漂亮的煙花綻放,她渙散的目光漸漸在那些飛濺的煙火間凝聚,她有想過該張口辯駁點什麽,卻又覺得沒有開口的必要。
被人猜中心思是恐懼。
恐懼過頭是憤怒。
她不想表現出憤怒,來給他利用她弱點的機會。
“随你怎樣說,我總要擁有些東西。”她突然嗫嚅了一句。
莊淺在心中理直氣壯地慫恿自己:我的童年不開心,我的青春期都是灰白,我嫁人的時候父親在獄裏,沒人挽着我的手走過教堂中那短短的一程,我結婚之後老公不在家裏,沒人陪我細數感情的細水長流……
我總要擁有些東西,如果不是愛情,不是親情,那錢權可以彌補。
莊淺死死盯着窗外一晃而過的煙火。
沈思安就在她身後咫尺,透過玻璃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他重重一口飲盡了杯中紅酒,然後随手将杯子往旁邊一摔,握起莊淺蜷緊的手指,指着窗外燈火輝煌的不夜城,開口道:
“你看,在你的東面,是繁榮的商業區,商鋪林立,基金、證券、股票,熱火朝天;西邊,是精致的旅游景區,紅牆碧瓦,茂林修竹;南邊,是先進的科技園區,各種開發項目如火如荼;還有你現在所處的北部……軍港要塞,掐着一個民族的生命線。”他此刻微醺的聲音像是來自天堂的靡靡之音,刺激着她澎湃的心房,“只要方法用對了,這些,繁華也好,熱鬧也好,錢也好,權也好,你都能一手掌握。”
一股澎拜的激流在體內動蕩,莊淺久久不能自已,最後她稍稍回神,從喉嚨中發出幾個單音,“您喝多了,沈總……”
“你叫我的名字。”沈思安突然整個人貼近了她,薄薄的衣料輕輕磨蹭着,他發出低低一陣笑,咬上她的耳朵,輕呢,“你叫一次我的名字,我就把手中‘安盛’的股份全部送給你,連帶着屬于你老公的那份也全都搶來送給你好不好?”
“你确實是喝多了,我去找和副總……”
莊淺話還沒說完,他帶着酒意的唇就已經壓了下來,熱烈如疾風驟雨。
莊淺扭頭閃躲,低吼,“你瘋了!在這種地方!”
樓下都是衆多商政名流,樓上是她老公,這樓随時會有賓客上來,莊淺膽顫心驚,豔照門這種事情可不是次次都能好運的。
“這種地方不是更刺激?”他微喘着吻過來,在她半露的肩膀處留下紅紅的痕跡,熾熱的手掌劃過她緊緊包裹的纖腰,輕而易舉拉下她禮服的拉鏈,順勢将手送入了下腰——
肌膚親密相貼的瞬間,細膩與微糙,時輕時重的摩擦,竟令莊淺産生了一種奇異的酥-麻。
輕薄的禮服從她上半身滑下,她的半邊柔軟被他掌控,莊淺呼吸一窒,雙手緊撐窗戶,喘息着悶哼,“不、不行……”
“是你不行,還是今天不行?”他含着她的柔軟悶悶地笑,眼神醺人,“是這裏不行,還是別處不行?”話音落,他扯下了她半挂在身上的禮服,手伸進了她的腿間。
身上渾然一涼的時候,莊淺總算清醒了幾分,重重壓住他的手,發出的聲音還帶着纏綿的沙啞,“……外面守了不少記者,我不想因為失誤而成為他們獵物中的一員。”
沈思安微喘了一口氣,神色也是清明了幾分,他将她緊緊壓在窗戶上,湊過來親她的臉頰與唇瓣,低哼,“那你叫我一聲,我就放過你。”
莊淺別開臉躲過他的吻,聲音低得像蚊子叫,“沈思安。”
“再叫一聲。”
“沈思安。”
“再重複一聲。”
“……”
王八蛋!
莊淺重重一腳踢開他,沉默地撿起地上的裙子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