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混賬東西!”

甄家精致奢華的別墅內,聽完兒子的簡單述說,剛從醫院出來的甄老爺子險些沒立刻被氣得背過氣去,他一巴掌狠狠甩在兒子臉上,旁邊高岚吓得一聲尖叫,連忙沖上去護着兒子。

“都是那個女人犯-賤,你打兒子出什麽氣?”高岚心疼地撫着兒子紅腫的半邊臉,沖着丈夫吼。

“婦人之見!”甄老爺子恨恨坐在沙發上,若非就這麽一個兒子,真能當場兩腳踢死甄持的架勢。

甄國槃恨聲道,“老子白栽培了你個混賬這麽多年,如今竟然将家業拱手讓人!被個女人捏在手裏耍得團團轉!”早知道自己犯病住了一場院會發生這種事情,甄老爺子就是死在辦公桌上也不會放心讓兒子全面接管公司。

“爸——”甄持捂着紅腫的臉上前一步,怨怼道,“我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用了什麽手段,将退股股東手中股份都拿到了手,再加上她手上本就應得的百分之二十,現在她搶占先機,木已成舟,除了暫時敷衍她我也沒辦法啊,誰叫你當年做事不幹淨點——”

“孽障!”甄老爺子又是一巴掌打過去,吓得妻子一聲尖叫。

到底是母親疼兒子,高岚眼見着丈夫一副要打死兒子出氣的模樣,一邊護着兒子,難受極了就開始口不擇言,“是你自己沒用現在怪兒子幹什麽?當年姓秦的進監獄了你吓得跟什麽似的,不敢吞了那百分之二十股份,反而套進了咱兒子的婚姻,讓他娶了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你如今還又……”

“你給我住口!”

甄老爺子一聲怒吼,高岚讪讪地不敢吭聲了,捂着唇開始流眼淚。

“爸,您先別急着氣,莊淺接手安盛,這對咱們而言不一定是壞事。”甄持扶着母親,突然沉聲對老爺子道。

甄國槃怒視着他,等下文。

“小淺依然對我戀戀不忘,她甚至求我留在安盛繼續擔任執行總裁,因此我們在集團的既得利益毫無損傷。”甄持胸有成竹地對父親說,“她不過是個習慣低眉順目的女人而已,如今她手上集齊了集團的大半股份,換一個角度想,只要控制住了她,您往日的隐憂豈非全解了?”

老爺子一陣沉默。

的确,當初霸占着莊淺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勉強是安盛最大的股東,卻沒有絕對話語權,衆多董事對他心懷不滿,可是現在,莊淺白白将那些零散的股份集齊,簡直就是送了一個黃金大餅到他們面前。

“你有幾成把握?”甄國槃沉下目光問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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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說,她最近跟阿焱走得很近,不怎麽理會我。”甄持補充道,“不過您放心,那個女人我再了解不過,她優柔寡斷,狠不下手,不多時,就會被集團迎面而來的壓力折磨得精疲力竭,向我求助。”

聽完兒子的話,甄老爺子一時沒有出聲,只皺起了眉頭,良久才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如果真如你所說,她手腕全無,那她多出來的百分之三十一股份怎麽來的?”

甄持一頓,也是疑惑,随即試探道,“該是秦賀雲那個老家夥的後招吧?總歸不會是她的姘頭,阿焱性子驕縱不谙世事,不會花心思在這些事情上。”

甄老爺子也将矛頭指向了監獄中的秦賀雲——那個男人的手段他親自領教過,終身畏懼。既然都終生入獄了,為自己後人留一手也在理想當中。

甄國槃心思稍定,對兒子道,“不管怎麽樣,你一定要盡快将股份拿回來,這麽吊着我始終不放心。”

“我知道。”

“還有,”甄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兒子,“你在外面收斂些!”

甄持連連應是。

他現在是真沒心思找別的女人了,全副精神都花在了對付莊淺上,這就像是沉迷網游的小男人,費盡心機就為了玩那麽一盤,每一次讀檔重來都抱着必勝的決心。

但結果往往不那麽令人愉快。

……

“跟你父親說好了?”甄家別墅外,嶄新的邁巴赫上,莊淺灑脫地坐在駕駛座,透過車窗看向甄持。

“嗯,父親願意退出董事局,讓我全新協助你成為安盛的新任董事長。”甄持坐上副駕駛座。

事實上想不退也不行。

莊淺認真瞧着甄持,半分沒有譏诮與嘲諷,雖然他兩邊臉上通紅的巴掌印在她看來有些滑稽。

一會兒,她伸出一只手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柔聲道,“謝謝你的成全。

甄持溫和地看着她,目光含情,“小淺,說什麽謝,你如今都跟我這麽見外了?我已經通知了董事們九點鐘的會議,媒體那邊我會聯系,公布你接任安盛的消息。你別擔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與你共度難關。”

“媒體你不用操心。”莊淺收回手發動新車,“我有做傳媒的朋友,這條消息我答應了給她獨家。”

她語氣柔婉,卻絲毫沒有給他繼續發言的餘地,說完就轉頭專心開車去了。

甄持心裏一堵,覺得費力不讨好碰了軟釘子,一時臉色有些難看。

哪知道比這更打臉難看的事情還在後頭。

安盛的股東大會上。

莊淺一身淺藍色職業套裝,妝容冷豔逼人,發言擲地有聲,雖然她刻意擺足了氣場,可是二十八歲的年紀,在庸庸碌碌的女人眼裏是“高齡”了,但在面前這七名商場老将的眼中:她不過還是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

鎮不住場。

“放棄與環球國際的合作?以為合約是小孩子玩家家酒呢!”

“就是,大家跟着賺的事,憑什麽你一句放手就放手?”

“就是啊,上千萬的違約金誰來賠?您來嗎?董——事——長。”

最後三個字被一個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拖得老長,男人一句話說完,餘下幾名董事開始頻頻搖頭。

莊淺面無表情穩坐方桌一頭,聽着耳邊的怨聲載道,沒發言。

甄持站出來解圍:“何董事,你剛才的話就說得不厚道了,小淺所做的決定也是為了集團的長期發展,當初與環球國際敲定合作的時候确實太過草率……”

“我出。”争執不下間,莊淺突然揚手止了甄持的話,開口铿锵有力,“與環球國際的合約立刻中止,兩千萬的違約金,由我私人負擔,各位董事有沒有意見?”

一語激起千層浪,短暫的沉寂中,竟然無一人再出頭。

甄持在桌下輕輕拐了拐她的腳,示意她別一時沖動信口開河。

莊淺眼角餘光都沒給他一個,她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冷靜地向各位董事開口,“我知道衆位現在對我多有意見,意見歡迎大家提,能配合的我都會權利配合,不能配合的我也會想辦法說服各位配合,大家都是為了集團的利益着想,說到底,我才是集團的最大風險承擔者,我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議論聲戛然而止。

“看來衆位是沒有意見了。”莊淺款款落座,将手中的策劃案分發到幾人手上,邊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此事就這樣敲定,我私人負擔違約金,衆位不傷分毫。”

什麽叫有錢的是大爺?

這個女人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種平白拿錢打水漂的事,行為是蠢,卻也最能讓人眼紅——在場多少人,誰不想一口吞了面前這只可憐的小鯊鯨,獨自做大?

在幾位老謀深算的董事眼裏,莊淺的上位,給了他們一個施展野心的最佳契機:比起老狐貍甄國槃,他們顯然更希望對手是個不拿錢當回事的冤大頭小姑娘。

“既然董事長如此慷概,咱們大老爺們兒再唧唧歪歪就說不過去了。”原先反對得最激烈的何董事清咳一聲,說道。

其餘人附和點頭。

“那好,下面我想向大家知會一聲集團的下一步發展方向,請大家看看手上的策劃案。”莊淺重新坐回椅子上,左腿優雅地輕疊上右腿,淺笑道,“咱們那到底是做電子的商家,不是搞泡沫經濟的,因此我決定減少對地産的投資,轉而面向公共傳媒——房産淘金熱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如今的社會,懂得自我包裝與推廣才能長勝……”

她自信地侃侃而談,下面又開始議論紛紛。

甄持終于有些坐不住,頻頻向她使眼色,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你事先沒跟我商議過這項計劃。”

“我為什麽要事先跟你‘商議’?”莊淺輕瞥了他一眼,目光放回衆多遲疑的董事之間,道,“大家不必憂心,與上一項一樣,這項策劃我自負盈虧,大家等着看三個月後的初步效益再決定是否跟牌。”

……

整整三個小時的會議,在一項又一項的策劃項目轟炸之後,莊淺成功憑借最老土而實用的方式——財大氣粗,初步贏得了幾位資深董事的認可,或者說直白點,是幾人對她背後的巨額財富動了心,想試試她的底,因此紛紛按兵不動。

一場股東大會下來,莊淺坐實了安盛董事長的位置。

甄持準備的長篇說辭壓根沒有派上用場的地方。

一散會,甄持就忍不住了,他面色難看地問莊淺,“你什麽意思?把錢投到傳媒,毀了與環球國際的合約,反而去支持一家不知名的小雜志,是把安盛當善堂嗎?”

“我只是在為自己留條後路。”莊淺充耳不聞他的指責,自己去沖了杯速溶,難喝得她眉頭都皺了起來,“我自己做過傳媒,知道輿論背後的厚潤,與其将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如自己出手豐衣足食。”

“你這是在将安盛往絕路上推!”甄持氣急敗壞,“你這女人根本就沒将安盛的前景當回事!”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莊淺放下難喝的苦咖啡,涼涼地看着甄持,不耐地提醒,“對了,以後開會時,別在我發言之時出口打斷,很煩。”

“你!”

甄持臉紅脖子粗,俊臉上難堪與憤懑集結。

“我有說錯嗎?絕路也好,出路也罷,我不過是在随意支配屬于自己的財産與權利,你氣急敗壞什麽?”莊淺安靜地看着他,補充,“以後別準備這種速溶咖啡了,我喝不習慣。”

她這樣的态度與之前截然不同,甄持鐵青着臉無限憋氣,“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

“之前?”莊淺抿唇笑笑,輕聲道,“你直到上一刻都還在心裏算計着我啊甄持,你要我怎麽待你?像從前一樣無怨無悔地等你垂憐嗎?”

甄持一陣語塞,“不是的,小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事情的發展超乎了預料,甄持首次有些發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了半點利用價值:的确,莊淺之前軟語寬住他的心,目的無非是為了成功進入董事局,并且得到他的大力支持,如今她已經做到了,并且暫時贏得了股東們的信心,換句話說,她現在要一腳踹開他随時都可以。

莊淺卻沒有這樣做。

她低聲對甄持說,“阿持,你一次次算計我,這都無所謂,我願意一次次給你機會,只是以後別表現得這麽明顯,太傷人。”

也太愚蠢。

“小淺!”

甄持伸手來拉她,莊淺轉身就走。

……

這廂一場無聲的拉鋸戰開啓,暗煙滾滾,那廂兄友弟恭的二人可熱絡。

“哥,哥,你看看二灰,你看看我的二灰!”奢華的包間門被推開,沈琮興奮地沖進來,手裏托着條半人高的狼狗,他在沙發上一屁股坐下,将手中狼狗拖死豬一樣猛力一摟,硬是給塞到了沈思安的身邊。

“學校就教你怎麽養狗了?”沈思安叼着煙,騰出手來拉了拉狼狗脖子上的項圈,看沈琮,“又跑回來幹什麽?闖禍了?”

“沒,是洗衣日統一放半天假,”沈琮掃興地揮揮手,拖着龇牙咧嘴的大狼狗跟拖着自己的醜兒子似的,興奮地拍拍狗耳朵,他喜形于色地表揚,“這狗是我們學校的一個訓練項目,教官教我們訓獵犬,我這條狼狗可猛,咬死了那幫兔崽子好幾名愛将!太他媽解恨了!”

說着他一吹口哨兒,拍拍狼狗,“二灰,走起!給秀一段兒!”邊跟沈思安說,“這狗會跳扭腰舞,比夜總會的妞兒還扭得風騷。”

沈思安瞧着他那蠢狗,眼眸帶笑,吸了一口煙。

沈琮興奮地撺掇狼狗跳扭腰舞,豈料大狼狗跟害了瘟似的,縮在他懷裏倒像個嬌羞的閨女兒,嗚嗚叫了兩聲……然後沒信兒了?

“這就叫‘猛’?”沈思安挑眉一問,“你小子行啊,今天真讓哥哥開了眼界了。”

沈琮臉上火燒一樣,丢人得不行,重重扯了兩下大狼狗的肥耳朵,湊近狼狗耳朵邊兒上吼,“你丫倒是扭起來呀!害個啥的羞!”

大狼狗依然軟趴趴縮在他懷裏,死透了一般哼哼兩聲,舔他的臉。

沈琮呸呸兩下,他尴尬抓抓腦袋,對沈思安說,“嘿,這狗害羞,一般人面前他還不跳恁風騷的舞。”

沈思安大笑出聲,撚熄了煙,他伸手揉了揉大狼狗的軟肚子,聽得大狗嗚嗚兩聲,對沈琮說,“這蠢狗送給我怎麽樣?”

“不行!這可是我親兒子!”沈琮跳腳,抱着大狼狗,大狼狗使勁兒舔他,真像他親養的兒子。

沈琮哼哼兩聲,“要狗你自己買去,別跟我搶兒子!”

“臭小子,胡說八道。”沈思安重重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這狗不夠烈,我明天送你條更兇的藏獒,保準你在學校耍盡威風,沒有別的狗比得過,這條就給我。”

“真的有那厲害?”沈琮湊過腦袋去,垂涎地問,“可以咬死雪狼不?”

“可以。”

“成交!”立刻将手中肥碩的狗兒子甩了過去,沈琮肉痛道,“哥,你可得好好對我親兒子,這狗有靈性的,真會跳扭腰舞。”

沈思安點頭。

兄弟倆又說了一會兒話,不知怎麽的話題就又轉到了莊淺身上,沈琮将白開水當酒狠灌了一口,捶桌道,“哥我跟你說啊,其實我這認真的訓我親兒子也有你的原因。”

“嗯?”沈思安好奇。

“今天你就是不說,我也是打算以後将我狗兒子過繼給你的。”沈琮端端方方地坐在沙發上,一副肝膽相照的忠心樣,現在他剪了那頭五顏六色的雜毛,留着寸頭,五官立體而鮮活,再加上連日來的訓練曬得膚色更深了一些,着實稱得上俊帥。

尤其還有那一身去不掉的痞範兒,足夠迷人。

他一本正經地對沈思安說,“我捉摸着吧,未防你被賤-人所害,我得将狗兒子獻給你當保镖,哪只狐貍精敢近你的身,分分鐘咬死她!”

沈思安戳了戳大狼狗的肉肚子,蠢狗舒服地嗚嗚兩聲,他回應沈琮說,“那你這狗怕是不夠看。”

“也是,老子該養條土狼來對付那個姓莊的女人。”沈琮搖頭晃腦後悔。

“你還沒受到教訓?”沈思安眉一擡看他,“別去招惹她。”

“我上次栽在她手上是一時心軟,老子看她是個膽小怕事的女人還想着救她,哪曉得她個——”

“行了,”沈思安打斷了他怒氣沖沖的話,撫着狼狗的動作一重,沉聲道,“以後你都不會再跟她有交集,上次的事情既然她已經跟警方改了口供,你也相安無事,就別追着不放了。”

“可是我——”

“我說夠了就是夠了。”

“哥——”

沈思安揮手止了他不甘的話,皺了皺眉頭,“時間也差不多了,你自己出去玩玩吧,記得按時回學校,我還有點事,就不陪你了。”

沈琮讪讪地咽下了到口的話,總覺得有那麽點不對味,可是又咀不出來哪裏不對味,只得怏怏地離開,臨走時候說,“哥,別忘了答應過我的藏獒啊,幹得過雪狼的那種。”

“嗯,”沈思安點頭。

“好好照顧我的狗兒子!”

沈琮走的時候他的狗兒子正躺在沙發上挺屍,沈思安有一下沒一下順着它的毛,面無表情。

半小時之後和一庭才趕過來。

“怎麽遲了這麽久?”沈思安擡起頭。

“別提了,現在外面簡直炸開了鍋。”和一庭氣不打一處來,他灰頭土臉地在沙發上坐下,結果一下坐到條狗尾巴,大狗嗷地一聲跳起來,兇狠地汪汪兩聲,吓得他猛地一躍而起,屁股上險些少了一坨肉。

“我靠這是什麽鬼!”

“小琮的親兒子。”沈思安笑着扯扯狗尾巴。

大狗嬌花姑娘一樣乖乖趴在了原處。

和一庭遠遠地坐了下來,一身冷汗,抱怨,“這才沒幾天呢,狗兒子都有了,也不知哪條母狗遭了咱二少爺的毒手……”

“去你的。”沈思安笑着踢了他一腳,“說正事。”

一提正事和一庭又是憤憤,“還真他媽是邪了,你猜的全中。那女人跟見了鬼似的,還真像模像樣接任了安盛董事長一職,現在新聞都出來了——更邪的事竟然是她接任得輕輕松松,絲毫沒引起安盛內亂,反而還借着新的形象讓安盛股票升了一把……”

沈思安順了順狼狗的毛,問,“合約的事情她怎麽說?”

“跟你想的一樣,”和一庭恨得牙癢癢,“那女人膽小怕事卻又真闊氣,白送上門兩千萬,硬是與港口工程脫清了幹系,我本以為她此舉會引得安盛內亂,哪曉得人家将內部擺平得妥妥貼貼,現在指不定正在喝着酒笑咱們蠢呢,白送了她那麽多股份……”

沈思安沒出聲。

和一庭有些沉不住氣,問道,“咱們下一步怎麽辦,她不下水,又知道咱們的計劃,再想拿安盛當替死鬼又得費一番周折了。”

“我什麽時候說要拿安盛開刀了?”沈思然突然擡起頭,笑得意味不明,“送出了手的蘋果,我就要讓它漂漂亮亮地讨收禮人的歡心,又何必急着去戳爛它。”

和一庭被他的笑容慎得慌,一臉‘卧了個大槽’的表情:“你不會真的白送她吧?忒他媽不厚道了!老子們為你做牛做馬這麽多年,可沒平白得過這麽多好處……”

“那你也變女人好了。”

沈思安涼涼說。

何一庭一張帥臉五顏六色,最後徹底啞口無言,呸呸在心裏罵了兩聲狐貍精害人。

“對了,你有空的話,抽時間替我送份禮物。”沈思安突然說。

“又要我送股份給哪位佳人?”何一庭一臉肉痛。

“不送股份,就送條狗。”

何一庭下意識看向沙發上突然開始歡快扭腰的蠢狗,整個人有些淩亂,“送、送誰?”

“莊淺。”

“汪汪!”

大蠢狗叫了兩聲,扭得更歡快了。

“還真會跳扭腰舞。”沈思安笑着摸摸狗耳朵,對和一庭說,“給它打扮漂亮點,帶去寵物店理理再送去。”

大狼狗被他一摸又焉了,嬌羞地躺倒在沙發上裝死。

……

事情的峰回路轉出現在一個月後。

港口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民建工程突發了意外!

此事一經發生,立刻搶占了各大媒體的重要版面:起因是自然災害,一場大暴雨的緣故,導致工程的初始水利失事,造成重大的建材損失,兩個多月來的初始建設努力付諸東流,無數投資方捶胸頓足,只恨現在已經來不及抽身。

而負責工程水利樞紐的環球國際集團更是首當其沖。

首當其沖的還有一個人。

電視上,一家家媒體記者争先恐後地遞出話筒:“請問沈先生,您對港口工程的意外怎麽看?會有可能是貴公司的動工失誤所致嗎?”

“請問沈先生,面對即将到來的政府有關部門質量檢查,您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請問沈先生,這一場事故的背後,會不會是有人蓄意趁着自然災害之機,想要動手腳謀取政府救助的暴利呢……”

“請問沈先生……”

……

一系列的請問,一系列的追問,莊淺悠閑地靠在沙發上,笑眯眯飲下一口紅酒,看着電視上被衆多記者圍攻的男人,緩緩揚起唇角。

沈思安一襲暗青色昂貴西裝,暗紅色領帶,很少有人會選擇這種這種色彩搭配,偏偏他穿上沒有半點違和感,饒是現在被衆多媒體圍攻,他依然面帶微笑,得體地等記者提問完了,然後才溫和地統一作答。

衣冠禽獸。

莊淺冷笑地瞥了眼電視,将杯中紅酒一飲而盡:“看你這次怎麽翻身。”

“叮咚——”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莊淺放下酒杯去打開門,結果門剛一打開,迎面就撲來一條頭戴嬌花的大狗,吓得她猛地一後退。

大狗一爪子熱情地扒到她的胸脯上,妖妖嬌嬌地扭起了屁股……

“嘿,還真是奇了,”送狗來的和一庭摸摸下巴,喃喃,“剛才在寵物店它怎麽都不肯扭屁股,現在倒跟上了發條似的……”

“到底怎麽回事!”莊淺花容失色地推開那條瘋跳的蠢狗,瞪着和一庭,“你不說清楚我叫保安了!”

“別別,”和一庭伸手扯了扯大狼狗的尾巴,制止了那厮獻舞的激情,對莊淺說,“我是來送禮物的。”說着他自己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着莊淺瞪圓的眼,将那就蠢狗推到她面前,“這狗名叫二灰,跳起舞來可好看,思安說挺适合你,就讓我給你送來了……”

莊淺臉都怒紅了,“牽着你的狗滾!”

“莊小姐,你別讓我為難——”

“再不滾我報警了。”

軟磨硬泡之下,和一庭最終是圓潤地滾了,只是那只蠢狗卻死賴着不走,它堵在門口,賤兮兮地沖着瞪圓眼的莊淺吐吐舌頭,然後……熱情如火地扭了起來!

莊淺整整盯了那蠢狗三分鐘,它就锲而不舍地扭了三分鐘,頭上戴好的蝴蝶結都扭掉了也執着地堅持着,烏黑的大眼睛溜溜地轉動着,像是只發條狗。

看着看着,莊淺怒極的呼吸漸漸平複,竟然開始覺得:這死狗蠢得都有點萌了。

見鬼。

她拖着狗進客廳的時候,電視上正好是沈思安在答記者問:諸位的猜測并非空穴來風,沒錯,港口的水利施工意外,我公司的确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因為我公司的資金鏈出現了斷層,導致在一些既定的項目上餘力不足……

一語激起千重浪,他這種自殺式的答記者問簡直就是用生命沖頭條的節奏,通訊記者們眼都綠了,更加激烈地提問……

莊淺終于關了電視,安心地等着環球國際垮臺。

卻沒聽到答記者問的下一題:沈思安說,環球國際原本接近十億的市值,財力雄厚,在港口項目上的預算也是綽綽有餘,此方出現意外,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其財務系統受到了黑客攻擊,讓其衆多財産付之一炬,資金流大肆被切斷。

莊淺剛剛關了電視,喬焱就打進了電話來,她笑眯眯接起手機,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就先說,“我回來了,在景苑,你現在過來。”

莊淺換了衣服開車過去,許久沒見,喬少爺難得沒有搬出三堂會審的架勢,也沒酸來酸去計較她最近都見了什麽人,反而親昵地抱着她,小聲說,“我很想你,小淺。”

“事情辦完了?”莊淺軟聲詢問。

“嗯,”喬焱道,“順帶把你的事情也辦了。”

“什麽?”莊淺不明所以。

“環球國際啊,你今天沒看電視?事情應該都上新聞了吧?”喬焱揚起唇角膩着她。

他離開了那麽久,不該這麽快知道港口工程失利的事情才對,況且新聞是剛才才直播的,莊淺暗驚,“你指的是什麽事?”

喬焱撇撇嘴,“還能有什麽事,你不是一直被姓沈的制衡着不痛快麽,現在環球國際毀之一旦,他不日就會破産,你不必再費心思在他身上了。”

他這種語氣,這種熟悉的不将一切放在眼裏的嚣張語氣,莊淺太清楚什麽情況下會有了,她臉色變了變,推開喬焱,“小焱,你一五一十地說,你究竟幹了什麽事?”

喬焱臉色沉了下去,為她驟然放硬的态度,說道,“我能幹什麽,你不開心,我只是想讓你開心而已,順便斷了你跟那個男人不清不楚的後路。”

“你會害死我!”莊淺的心猛地下沉,迅速打開房間內的電視,彼時新聞直播已經完了,她焦急地換頻道。

喬焱不悅地抓過她手中遙控板,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氣,脫口而出道:

“我做什麽不都是為了你?”

他眉梢眼角都是淬煉得毒辣的潋滟,語氣沉冷,“一個沈思安讓你吓成這樣,縮手縮腳受制于人,還要受他擺布,既然你這麽為難,那我就再幫幫你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莊淺一聽他的語氣,就曉得他又跟她置氣了,連忙放軟了聲音哄說,“是我不對,剛才是我語氣太壞了,你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行不信?別讓我擔驚受怕。”

喬焱臉色稍緩,終于肯說,“我這次回家湊巧,我姐硬逼着我進安全局當分析員,我勉為其難去瞧了眼,在局內的時候,順便借用了一名商業監察員的電腦,後來用得一時順手,我職業病犯了就想看看深層數據,結果一不小心就破了密碼進了商務管理科,再然後就順便黑進了私企管理系統……最後,就破了環球國際的網上財務系統,黑空了裏面的存餘資金,将它醜陋的資金項目表放到了網上。”

“現在,環球國際應該破産了吧。”他語氣無辜而單純,肯定句說得跟疑問句一樣,萌萌的。

莊淺聽完卻心都涼了半截。

真是欠了這小壞東西的!她怒極了顧不得收斂脾氣,“你怎麽在這關頭鬧出這種事,現在不是讓咱們跳上門給人當替死鬼!”

喬焱見她還不滿意,當下也來了脾氣,“你怎麽了?我一回來你就不對勁,處處找我不痛快,難道你還舍不得姓沈的破産不成?”越說就越來了氣,酸得要命,“也對,人家連股票都一股腦兒送你了,你也好意思伸手接!”

這作死的小冤家,胡說八道比誰都強,莊淺氣急了真想兩手掐死他算了。

她連忙問他,“小焱,你到底将環球國際那麽多資金弄到哪裏去了?別拿這種事情跟我怄氣,你氣我跟沈思安糾纏不清,好好,我以後都不跟他見面了,我再也不見他了好不好?你快将錢放回去,否則被查出來你會有麻煩的。”

喬焱不吭聲。

莊淺吼他,“這種事情遮不住,他不會罷手的,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出事!”

喬焱見她緊張,心底微喜,臉色總算是好看了很多,他牽着她在沙發上坐下,雙手緊緊纏着她的腰,整個人蹭過來,在她耳邊委屈地低聲道,“我走了這麽長時間,你都沒有主動跟我打一次電話。”

他這時候還能關注到打沒打電話這些小事上去,莊淺氣他抓不住重點,重重瞪他一眼,“要翻舊賬待會兒再說,現在你別胡鬧了,我說得出做得到,這次的事情過了我就不跟沈思安來往了,你別鬧了好不好?聽話。”

“放心,這次活該他啞巴吃黃連,姓沈的不敢聲張的。”喬焱懶洋洋蹭蹭她的下巴,抱着她的手沒有松,在她耳邊幽幽說,“外表資産雄厚光鮮亮麗的環球國際集團,實際上不過是個空蕩蕩的龜殼,裏面一堆爛肉與爛人,臭氣熏天。”

“你說什麽?”

“我說沈思安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窮騙子。”喬焱目光滟毒,突然單手拽過沙發邊緣的一臺平板電腦,指尖啪啪動作幾下,電腦屏幕上立刻跳出一個賬戶,順利進入之後,他示意莊淺看屏幕:

“你看清楚,環球國際接近十億的市值,都是幌子,這就是一場華麗的騙局——用不着我出手,沈思安處處向你示好,不過是想在撈足了錢之後,卷個人當替死鬼。”

莊淺目光飛速掃視了頻幕上的每一項賬目,突然膽顫心驚。

喬焱繼續說,“我查過了,這是一家空殼公司,我根本什麽也沒做,它也沒有多餘的錢讓我打主意,我所做的只不過是将它那些空白賬單公之于衆而已。”

“這不可能……”

莊淺臉色刷白地翻看過每一項,聯想到新聞上沈思安那張安之若素的臉,終于恍然回過神來,一下子不知該說怎樣的話。

“小焱,你不會留下證據讓人查到你進過環球國際集團的賬戶對不對?”良久,莊淺僵着聲音問。

“查到了又怎麽樣?我沒做非法的事。”喬焱不以為然,“我用的是國安局的電腦,裏面的分析員雖然都是渣,但這點手段還是有的……”

“你犯糊塗!”莊淺臉都怒紅了,厲聲斥道,“他哪裏是要我當替死鬼,他是寧願賠了環球國際也要讓你背這次黑鍋。”

喬焱表情一頓。

“現在港口工程失事,沈思安推說是資金斷流所致,一句話将責任推得一幹二淨,而除了你本人,根本沒人能證明環球國際是個空殼,如今你倒是送上門給人宰,讓他有了借口一石二鳥:既擺脫了港口失事的連帶責任,又可以誣陷你黑走了環球國際數十億!”

莊淺說完險些嘔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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