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車子在家門口停下,莊淺一下車就看見門口兩條蠢狗……哦不,一人一蠢狗,淚眼汪汪縮在一起,她當時就心頭一跳,趕忙快步跑上前去。
“小琮,你怎麽不進去呀,我以為你跟朋友出去了,剛才還下了雨,你穿這麽少蹲門口幹什麽?腦袋都淋濕了。”伸手要将蹲地上紅着眼睛的少年牽起來。
“你滾,”沈琮紅眼睛惡狠狠瞪着她,重重推開她伸來的手,簡直傷透了心。
進去,進去,那也要老子進得去!
莊淺讪讪地想到了重點,笑得有些尴尬,“那個,我好像沒把家裏鑰匙給你,你怎麽不早說呢,打個電話也好啊。”
沈琮原地瞪着她,想負氣地轉身就走又沒本錢,可是就這樣跟着她進門又太他媽窩囊,想着想着……媽的又有點想哭了。
莊淺打開了門,回過頭來。
見他眼眶紅紅地,在原地杵着不動,當然一直锲而不舍地瞪着她。
看多了兩眼,莊淺就覺得,好好一漂亮孩子成這樣了,也是怪可憐的。
回想今天,她也覺得自己這次确實太過了,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平日裏兇點跋扈點,也都是家裏人慣出來的脾氣,她何苦硬是要跟個孩子計較?再說,今天原本都是說好要給他弄好吃的了。
想罷,她便又伸手去牽他,輕聲道:“先進去再說好不好?你身上都是濕的,久了會感冒,明天學校還有演習呢。”
半拖半拽地将他拉進了屋。
将人安置在沙發上,莊淺拖過他腳邊的胖狗給它擦毛,又将一條幹淨毛巾丢給沈琮,“你自己先擦擦頭發吧,想吃什麽?我現在去給你做。”
這個平日裏兇巴巴沒半分人性的女人好不容易溫柔一次,沈琮倒是想多刁難她兩下的,可是到底是長身體的時候,餓了一天的肚子扛不住,所以在問道吃什麽的時候,就半推半就了:“冰箱裏沒東西了。”
聲音很小。
莊淺還是聽到了,放開在手下扭來扭曲的蠢狗,她伸手将他從沙發上拉起來。
沈琮嫌惡地推她:“你幹什麽,別動手動腳。”
莊淺拉着他就朝外走,邊道:“你不是肚子餓了麽,咱們出去吃,今天你想吃什麽都可以,還是你喜歡家裏做的?不過我手藝不怎麽樣。”
“買回來做吧,”沈琮難得沒跟她吼,低聲說,“今天想在家裏吃,”他擡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莊淺笑了笑,輕快答應。
兩人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沈琮擔心下次再出現這種莊淺去鬼混留下他挨餓的情況,因此一到超市就開始大掃蕩,所有的罐頭統統輪了個遍,凡是能充饑的東西也都輪了個遍,連方便面都被他無恥地掃進了購物車。
連最後去收銀臺時,他依然兇狠地見東西就掃,像是來打劫的,又好像幾輩子沒出過門的死宅,最後莊淺實在是忍不住了,抓住他的手:“這樣就行了,這麽多夠吃好久了,咱們下次再來買。”
下次,下次等你個惡毒女人開恩還不知要等個幾萬年。
沈琮掙開她的手還要繼續掃。
莊淺忍無可忍掐他的臉,壓低聲音小吼:“你确定這種東西你要這麽多?”
避孕套不能當飯吃啊小朋友!
莊淺覺得自己簡直操碎了心。
沈琮終于看清楚自己手上抓着的一大把是什麽東西了,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麽前後排隊的人都是一臉orz的暧昧表情,他瞬間臉色爆紅,抖着手将東西塞了回去,再也不敢亂動了。
媽的到底是誰安排将口香糖放在避孕套的旁邊啊!
莊淺憋着笑替他拿了兩盒木糖醇,安靜排隊,沈琮這下沒動作了,全程都跟害了瘟的神鳥一樣,徹底連個屁都蹦不出來,只恨付錢的隊伍太長,前前後後的調笑聲太大。
出超市上了車之後,莊淺開車,瞥了眼副駕駛座上依舊耷拉着腦袋的少年,笑道:“看不出來啊,平時就會跟我橫,合着是吃定我不敢攆你是不是?剛才我要是你啊,我就鼓起勇氣将東西全塞進購物車裏——這種證明男人能力的東西怕什麽。”
沈琮惱羞成怒撲過來要掐死她。
“別鬧別鬧開車呢!想跟姐姐做亡命鴛鴦啊!”莊淺握着方向盤的手一晃,車子一個急拐彎,她連忙踩了剎車,心有餘悸地教訓,“你這孩子怎麽就少根筋呢,脾氣還忒壞,跟你哥不是親生的吧?”
否則莊淺實在找不到理由來解釋兩人巨大的性格差異。
你這孩子……這孩子……你是個孩子……還不是親生的!
沈琮臉都綠了,兩只爪子伸過來要掐死她,狠狠掐死她!
莊淺被他卡住脖子難受,臉都漲紅了,悶聲:“住手、住手!你不想要蛋糕了……”
沈琮手勁兒一輕,這才注意到車子是停在一家蛋糕店門口,他臉上有些怪異:“你說什麽——”
莊淺小心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白他一眼,“你一路上都委屈又幽怨地盯了我多少眼了?我要是再記不起今天是你生日,你豈不是真打算殺人滅口?良心被狗吃了?忘恩負義的壞東西……”
她心想帶別扭孩子也是煩,你每天都要看他那張‘我不要我不要我他媽什麽都不想要’的絕世傲嬌臉,然後費盡心思去猜測他‘我要這個我要那個我要你這樣那樣’的活泛心思。
簡直得操碎了心。
莊淺一見熊孩子愣愣地盯着自己,她解開安全帶開車門,然後從外面探下腦袋看他:“怎麽了?不想要蛋糕?不要不行,生日都要吃這個的。”
“要的!”沈琮連忙從車上下來,小尾巴一樣乖乖跟在她身後,頤指氣使,“要個大的!用車子推着的那種,最上面的一層弄條蠢狗,把它給大灰看它丫吃不吃,不吃就灌進它嘴巴裏……”
莊淺:“那可不行,大灰太胖了,再吃那麽多奶油會得病的。”
沈琮:“那你吃。”
莊淺:“我也不吃,太膩。”
沈琮:“反正我是不吃的!”
莊淺:“……那我少吃點吧,剩下的給大灰吃。”
沈琮:……
沈琮突然跑上來牽她,莊淺一愣,他已經別過臉去看樣品了。
最後莊淺挑了一個問他:“你看這個怎麽樣?很多層的,上面那朵花可以換成狗?好像又有點奇怪……”
沈琮難得這次沒找茬,看了她一眼随口道:“就這個吧。”
莊淺:“你挑仔細點啊,不喜歡咱就換別的,免得回家又不吃。”
沈琮不耐煩地瞪她一眼:“我說這個就這個了,你唧唧歪歪什麽。”
媽的又有點想哭了。
兩人就守在蛋糕店裏,眼巴巴望着蛋糕師傅現場做蛋糕,礙手礙腳。
……
另一端總部大廈頂層,埋頭苦敲代碼的男人敲下最後一個數符,滿意地看到屏幕上‘歡迎進入系統’字樣,興奮地狠敲了一下桌子。
“老子就說這世上沒我搞不定的程序!”
何堪仔仔細細地端詳了電腦屏幕很久,賤笑了足足一分鐘,又抱着電腦狠親了幾口,‘心肝寶貝兒’的肉麻話說了足足五分鐘,這才起身去洗了個戰鬥澡,重新換了件騷包的粉色襯衣。
終于像個人樣了。
他回到原處,擦拭幹淨手上的水滴,修長的指尖在電腦鍵盤上噼啪幾下,電腦屏幕驟然一黑,随即又一亮,露出一張帥氣有型的俊臉來。
何美人沖着屏幕上的男人飛了個吻:“嗨!”
比起他的放蕩不羁,雞窩頭滴着水,連袖扣都扣不好的造型來看,屏幕上呈現出的男人簡直堪比天神,西裝筆挺,襯衣沒有一絲褶皺,連發型都一絲不茍,随時都可以拉上電視引得觀衆陣陣尖叫的那種。
俗稱型男。
何堪開啓藍牙耳機,聽到裏面傳來沉沉的聲音:“東西到手了嗎?”
他得意地眨了眨眼:“這還用說,那女人早前就給了我,只不過前幾次她一直守旁邊,我怕她發現不敢耍花招,最近不知怎得,她好像急了,才将程序全權交給我,我已經匿名copy一份到你郵箱了,老密碼。”
“保護程序破了嗎?”
談及此,何美人漂亮的臉蛋有些扭曲,斟酌措辭道,“你再給我點時間,我才破解到第四層,這套程序設計精妙,八層保護程序環環相扣,一層難過一層,越到後面越吃力,我恐怕——”
他面露難色。
“不用急,你慢慢來。”
“可是那女人催得緊,”何堪臉色難看,想起莊淺的威脅頓時頭皮發麻,讪讪道,“兄弟,我是覺得,要不我假裝弄傷了手,然後與她斷了聯系算了?這樣也可以撇清關系,反正她急于求成,肯定不會有耐心等我手好,讓她去找別人好了。”
“你是要我讓人打斷你的手?”屏幕上男人表情未變,出口的話卻帶上了涼意。
何美人無端覺得手一痛,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還是算、算了,我就直接騙她解不開程序好了。”說完狗腿地沖屏幕笑笑,“你看這樣行不行,圍哥?”
“不必,”秦圍轉了轉手中的筆,漫不經心,“她既然想要真相,你給她就好了——立刻打電話通知她,就說你已經解開了第二道程序。”
何堪臉色為難:“這——”
“怎麽?你還真跟她培養出感情來了?”秦圍嘲諷地丢開筆,目光直視着鏡頭,“我警告你,你膽敢背着我玩陰的,收那女人的錢幹出兩面逢迎的蠢事來,再多的錢我都讓你沒命花。”
何堪臉色更難看了,知道他不是玩笑的。
秦圍聲音一揚,“既然她喜歡摔跟頭,那我就讓她一次摔個夠。”
摔到再也翻不了身為止。
他語氣實在是談不上友善,何堪動了動唇,最後只幹巴巴地辯駁,“圍哥,你說的什麽話,當初要不是你,我他媽早就橫死街頭了,再說咱們出生入死這麽多年,我自然是站在你這邊的,只是,她到底是你——”
“她姓莊,我姓秦,她什麽都不是。”
“可——”
何堪剛要再說點什麽,屏幕已經黑了,他低咒了兩句,洩憤地踢了一下會議桌,才意識到自己後背都是冷汗,心有餘悸。
重重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何堪掏手機打電話:“喂,莊淺,是我,對,我解開第二道程序了,你現在有沒有空過來?趕緊的,我待會兒要出差。”
“真的?”那頭蛋糕店,莊淺眼神驚喜,“這麽快?”
“當、當然了,本大爺可不想被你個變态女人玷污。”
何堪聲音有些心虛,莊淺卻沒有察覺到,她笑了笑,對着手機道:“你等我,半小時之內,我立刻過來。”
“哦,那你就快、快點。”
挂了手機,莊淺就對上一雙怨怼的眼睛,蛋糕師傅過來說蛋糕做好了,問是送指定地點還是自己帶走,她有些尴尬地讓蛋糕師傅等一會兒,然後問面前臉色陰沉的少年,“小琮,你想自己帶回去還是讓人送去,我覺得還是讓人送吧,否則磕壞了就不好了……”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你又要去哪裏?”
“我,我有點急事要出去一下,真的,我保證,十二點之前一定會來,蛋糕你別一個人吃完了,等我回來一起吃啊。”莊淺溫聲道,“我一朋友出車禍了,生命垂危,我現在必須得去看看他。”
她說的信誓旦旦又表情着急,沈琮簡直傷透了心,紅着眼睛瞪着她,“車禍?多好的朋友出車禍你會笑得那麽開心?”
莊淺臉上表情一僵,只能生硬地轉移話題,看到一旁将蛋糕推出來的師傅,囑咐道:“麻煩給我送到家裏,地址是這……”
她過去寫地址了,沈琮卻突然沖上前來,狠狠将蛋糕掀了一地,朝她大吼:“誰稀罕你的狗屁蛋糕!你自己留着一個人吃好了!”
轉身就跑了。
莊淺連忙追出去,攔路阻止了他到處亂竄,拉着他急忙解釋道,“我是真有急事,也不是故意騙你的,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對,我答應你,一定早早辦完了事回來,蛋糕我叫人重新做,小焱,你別在這時候跟我發脾氣……”
“你……你叫我什麽?”
沈琮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聲音都變了調。
莊淺陡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面色狼狽,幾秒鐘都沒能繼續說一句話。
一時不察,沈琮就從她手上掙開跑得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