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拜師
宋樓主滿意地看到,自打阿荇的腿斷掉之後,她确實比從前老實多了。不會成天在谷裏四處轉悠找不到人影兒,也不會眼珠子咕嚕咕嚕轉着,想着各種各樣逃出谷去的歪點子。
事實上,阿荇最近整個人都蔫蔫的。
想來也是,對于一個金尊玉貴的世家小姐而言,這幾日的遭遇無異于是災難。肩上的傷口還未痊愈,又被人捏斷了腿,整天伴着鑽心的腿痛,心情想必不會好到哪去,自然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
阿荇拖着一條傷腿,眼睛哭得紅紅腫腫,窩在潮濕的床上,別開眼,不肯去看面前坐着的宋樓主。
宋樓主喝了口茶,一聲嗤笑:“老實了?”
阿荇不理他。
宋樓主屈指點了點桌上放着的一盞藥碗:“來喝藥。”
阿荇仍舊不理她。
宋樓主端起碗,來到阿荇面簽,舀起一勺藥汁,送至阿荇嘴邊:“生氣歸生氣,不喝藥可不行。”
阿荇将頭別到一邊,避開了宋樓主的勺子。只是那勺子又緊随而至,阿荇避無可避,便一手将勺子和藥碗打落在地。
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藥汁灑了宋樓主一身。
“嗯?”宋樓主的笑容凝在臉上,臉色漸沉,伸手撣去衣衫上的藥汁,在阿荇的床邊坐下,“怎麽?不喝藥,你是不想要這條腿了?”
“要它何用?”阿荇的聲音悶聲悶氣,賭氣道,“反正……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誰說你活不久了?”宋樓主的語氣有些驚訝,“我從未打算要你死。”
“反正,”阿荇望向他,“反正我身中蠱毒,你又将我困在這山楓谷裏,出不去谷,找不到下毒之人,”阿荇越說越難過,偷偷伸手抹了抹淚,“我很快就會死了。”
宋樓主端看她抹眼淚,半晌,終于又笑了起來:“我說了你不會死,那你便不會死。除了我,沒人能殺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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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思比女人還要善變,又喜怒無常,讓人捉摸不透,常常令人莫名懼憚,連宋影都怕你。你現下不殺我,又不代表你一直不殺我,信你才有鬼呢。阿荇用紅彤彤的眼睛翻了個白眼,腹诽了他一番。
宋樓主見阿荇不信,又道:“小小蠱毒,倒還難不倒我。我治得好你。你在我谷中老實呆着,不僅不會死,說不定,日子久了,你阿爹若是真能找到這兒來,興許你還有出谷的一天。”
這番話未必真心實意,但确實聽得阿荇眼睛一亮。只是,最近被騙的多了,她未免多了些心思。
她想了想,擡頭問他:“你非要将我留在你谷中,到底是因為什麽?”她見他張口就要答話,忙道,“我可不信你之前那番鬼話。那些人就算知道南樓在這,”她小小地瞥了一眼宋樓主,斟酌着語氣,“在這旮旯角,我看,也少有人能下得谷來。再說了,這裏就一幢小破樓罷了。”她望着宋樓主的眼睛,試探着問,“這木樓有那麽金貴麽?”
宋樓主并不避開阿荇的視線,但也并不答話,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将她的頭發揉得一團亂。見阿荇不耐煩的躲開,便收回了手,才道:“覺得你有趣罷了。”
“什麽?”
“覺得你有趣,便想留你在身邊,僅此而已。”
阿荇白了他一眼,不客氣的揭穿他:“誰信。”
宋樓主也不怒,悠悠道:“不信便罷。不過,既然有膽偷看我沐浴,卻沒膽對我負責嗎?”
“你?”阿荇睜大雙眼,打量着宋樓主,“你說什麽?”
宋樓主坦坦然,任由她打量:“果然是貴人多忘事啊。那日醉仙樓裏,你與朱雀二人,在我房門外……”
阿荇驚呼:“怎麽能是你?”
宋樓主笑:“怎麽不能是我?”
“明明是……”阿荇指着宋樓主,滿臉不可思議,“那明明是宋影啊!怎麽會是你?不可能是你!你又騙我……”
“那人确然是我。”
“可是,那日追着我,送還釵子與我的……”
“哦,那是宋影。”宋樓主見阿荇又欲說話,便了然道,“你是想說,那日他頭發盡濕,他才該是沐浴之人?”
阿荇讷讷點頭。
“哈。”宋樓主一聲輕笑,“我氣他辦事不力,叫人看到了我沐浴,便潑了他一盆洗澡水罷了。”
“你瞎說!他的衣服明明是幹的!只有頭發是濕的!”
“那麽久的時間,已足夠他用內力将衣服烘幹了。”他一聲嗤笑,“沒用的東西,頭發竟還是濕的。”
“原來內力能這麽厲害啊……”阿荇顯然抓錯了重點,“宋樓主,反正我在你這谷裏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她眼巴巴地看着宋樓主,“你教我武功吧?”有了武功,攀岩逃走應該就不是什麽難事了。
“反正你看光了我,不如,”宋樓主模仿着阿荇的語氣,沖她眨了眨眼,“你對我負責吧?”
阿荇就算臉皮再厚,聽到這話也不由得臉一紅:“你……你身為堂堂南樓樓主,怎麽能這麽……”她想了想,總結道,“……這麽油腔滑調,不自重。”
宋樓主道:“何為不自重?”見阿荇臉紅,便也見好就收,沒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想學武功?十五歲的年紀确實遲了些。若你想學些什麽打發時間,我可以教你易容,馭音,或是……幻術。”
“幻術?”阿荇問道,“幻術是什麽?”
“你想學幻術?幻術麽……一言難盡。”宋樓主撫掌而笑,“但凡見過我與宋影的人,皆不記得我二人的長相,這便是因我二人用了幻術。”
“诶?”阿荇奇道,“我記得你們的長相啊。”她忽然想到當初朱雀确實說過記不起宋影的長相。
宋樓主點頭:“所以,我說你很有趣。”
“好厲害的幻術。”阿荇想了想,“那我便學幻術吧。”又弱弱地道,“易容和馭音我也想學。你還會什麽?我都要學。”
宋樓主屈指扣了扣床面,笑道:“如此,那就,跪下拜師吧。”
阿荇驚:“拜拜拜拜拜拜師?”
“拜師。”宋樓主點頭,“我宋家絕學,不傳外人。你不拜師,我便不教你。”
“可是……”阿荇掙紮猶豫了片刻,終于道,“好吧,拜師就拜師。可是你把我的腿弄斷了,我怎麽跪拜啊……”
“哦。”宋樓主像是忽然想到這碼事,不甚在意道,“俯下身子,在床沿磕三個頭就好。等你腿好了,再補上就是。”
阿荇望着他,磨蹭了半晌,終于不情不願地伏下身子,敷衍地深深彎了三次腰,與他道:“我的頭實在碰不到床沿啦。”
宋樓主笑微微地看着她:“叫一聲來聽聽。”
“啊?”阿荇呆了,“叫叫叫叫叫叫什麽?”
宋樓主挑了挑眉:“你說呢?”
阿荇咬了咬唇,讷讷道:“宋、宋樓主師父。”
“真是小孩子,什麽‘宋樓主師父’。”宋樓主輕笑,“叫‘師父’便好。”
阿荇從善如流地改過:“師父。”這聲“師父”倒是叫得順暢多了。
“乖徒。”宋樓主撣了撣衣衫,站起身來,“先乖乖養好傷腿吧。”
“哎,你等等。”阿荇見宋樓主端起碗,轉身要走,忙叫住了他。
宋樓主悠悠然轉身,看着她。
“你……”
“你叫為師什麽?嗯?”
屋外的陽光灑在宋樓主面上,他的輪廓被淡淡的裹上一層光暈。背後的陽光很強,阿荇看不清他的五官,但那輪廓真是好看。
暖陽下的回眸一笑,将阿荇看得一呆。
“師父,”阿荇越發叫的順口,“你有沒有能消除疤痕的藥?”阿荇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與他比劃道,“我怕這裏的傷口留痕,多醜啊。”
“沒有。”
“怎麽會沒有?”阿荇奇道,“你們這些武林高手,不是随身都會備有各式各樣的奇藥麽?”
宋樓主點頭:“正是。”
阿荇又道:“那一定會有消疤不留痕的奇藥咯?”
“沒有。”見阿荇不信,又道,“這個真沒有。”随即又擡腳往外走,“男人留疤算什麽。”
“可是我怎麽辦啊!我才不要一輩子帶着一個被狼咬出來的傷疤呢。”阿荇頗為嫌棄的嘟起了嘴,“醜也醜死了。”
“那是頭狼咬的,你也算值了。況且,衣服一遮,沒外人能看到。”
阿荇見宋樓主不管她,忙大叫:“師父師父,哎師父你等等嘛。”
宋樓主果然停住了腳步。
他微一琢磨,笑道:“倒是挺好聽的。”
阿荇尚未回過神:“什、什麽?”
“你想要靈藥,為師給你配一副就是。什麽事,也值得這般着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