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男扮女裝的教主大人
“為兄?”陸恒重複了一次。
段飛卿見陸恒唇角勾起,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眼神極為動人。他不由心神一蕩,卻又勉強定了定心神:“你既是男兒身,那我曾經說過的娶你為妻之類的話,是我冒犯了。不過你始終是現下這世上我唯一愛重之人,從今往後,我會把你當成親弟弟一般。”
“親弟弟?”陸恒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段飛卿這才覺出幾分不對勁來,遲疑地問:“阿恒你不願意?”
“願意,怎麽不願意。撿日不如撞日,我們這就結拜成異姓兄弟如何?”也不等段飛卿作何反應,陸恒掉頭就進屋拿了壺酒出來。
“你我既然投緣,也不需太過複雜的儀式。”陸恒将酒倒在銀碗之中,拉了段飛卿就跪在地上。
“蒼天在上,厚土為證。今日我與義兄段飛卿飲罷這碗結義酒,自此同生共死,定不負兄弟之誼。”
“蒼天在上,厚土為證……”段飛卿與陸恒同聲念出,他心下欣喜,蒼天為證,他與阿恒自此有了不可割裂的聯系。
陸恒見身旁這人滿目喜意,又惡趣味的補了一句:“我覺得這樣還不足以表現我們之間的深情厚誼,不如以後我們的後人也都彼此義結金蘭如何?”
“後人?”
“自然,”陸恒點了點頭,“你我今後都是要成婚的,自然會有後。到時候我們各自娶妻後也住在一起如何,那孩子們可以一起長大,像是親生兄弟姐妹那般,豈不妙哉?”
不,我不會有什麽妻子,也不會有什麽孩子,我只有阿恒。可是阿恒,作為兄長的,自是弟弟想要什麽,都要竭力為他做到。如果阿恒想要娶妻生子,那……段飛卿只覺得內心深處湧出一種無法控制的暴虐之欲,想要瘋狂地毀掉身邊的一切。
陸恒見段飛卿神色不對勁,眼神又露出扭曲之意,就知他又要發瘋。他不慌不忙的輕輕拉過段飛卿的手,拿出銀針在中指上一紮。
指尖的刺痛和自己手背光滑微涼的觸感讓段飛卿恢複一絲理智,他低頭看見陸恒右手輕握住自己的手,左手在自己中指之上輕柔擠壓,數滴鮮血就流入地上銀碗之中。目的達到,陸恒的手很快就離開,只留段飛卿心下有些不舍,他甚至有一種緊緊抓着那手永不放開的沖動。
段飛卿覺出幾分不對勁來,自己真的能把阿恒當親弟弟看待嗎?之前段家之中,段飛卿也有年幼的弟妹,雖說他對弟妹也是頗為寵愛,但卻從未有過這種時時刻刻想碰觸對方,想把對方鎖在自己身邊一步也不離開的感覺。
“阿恒,我……”段飛卿想中斷這場結義儀式,雖然不知緣由,他卻清楚,這事不能繼續下去了。
然而陸恒接下來的動作,又讓他把已經到了口中的話咽了下去。陸恒也在自己中指上一紮,擠出鮮血滴入銀碗。
中指連通心脈,這中指血,就是心頭之血。段飛卿見自己和阿恒的心頭血,在銀碗的酒水之中暈開,纏纏綿綿的互相滲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彼此。
他又見陸恒仰頭一口将碗中血酒喝了一半,末了,還舔了舔唇側不慎溢出的酒液。殷紅舌尖一閃而沒,段飛卿卻是再不能将視線從那唇瓣移開。阿恒,喝下了了我心頭之血。
“嗯?”陸恒将手中銀碗遞了過去。他見段飛卿眼神中帶着幾分癡意,将那碗酒一飲而盡,心中暗笑。不是要當我哥哥嗎,想中途反悔,沒那麽容易。對于段飛卿這種翩翩君子來說,一旦套上了義兄弟之名的枷鎖後,要掙脫出來,可就得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了。
這戲碼,應當比自己穿女裝更精彩吧,陸恒唇角輕輕地勾了勾。
【……】意識深處的小助手抖了抖,默默地把自己團得更小了。
儀式已成,兄弟名分已經定下。
“大哥。”陸恒自然而然的改了口。
段飛卿卻有些不習慣。之前陸恒換他一般都是喂,心情好的時候會用戲谑語氣喚他一句漢人小哥哥,現下語氣恭敬的喊大哥,段飛卿只覺得聽起來生疏了不少。
“阿恒,你不必這樣喚我。”段飛卿說。
“嗯?現下我們彼此之間關系不一樣了,那我該如何喚你?”陸恒故作不解,“難不成,要喚你一聲,哥哥?”
段飛卿只覺得哥哥從那動人的唇齒之中吐出,有着千般纏綿萬般缱绻之意,像是女子在喚着自己的情郎。他的手,猛然抓皺了總是整潔的衣袍:“還是喚我大哥吧。”
陸恒見再逗下去,這人說不定真要發病了。想想還是說正事轉移下對方注意力:“這馮衛方已成廢人,雖說蠱蟲已經取出,但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這條線索算是斷了,不如試試取出其他人身上蠱蟲,再加以拷問?”
“那些人在組織中等級都不若馮衛方高,他們甚至連段家那次行動都不知道。”段飛卿又恢複了平日裏的端方君子模樣。
“你可回過段家尋找當年之事的線索?”陸恒問。那些黑衣人,如此殘忍的滅掉段家滿門,再結合馮衛方一直想從段飛卿這裏探知段家隐秘之事的做法,在段家說不定能找到什麽線索。
“我……”段飛卿沉默了片刻,“第一次被你救了之後,自苗疆回來,我曾回去過想要收斂家人屍骨,卻發現段家已被付諸一炬。就是那次,我遇見了馮衛方,他已将段家之人悉數安葬。現下想來,他應當是在那守株待兔,如有什麽線索,怕是已落到了幕後之人手中。”
“那之後你再未去過?”
“不,我還去過一次,本想去拜祭家人。也許是天魔心經的緣故,只要靠近段家,我就會陷入那天的噩夢之中。我不敢踏入段家,不敢靠近自己曾經的家……”段飛卿右掌捂住了眼睛,他并不吝于在陸恒面前暴露自己最軟弱的一面。
微涼的觸感覆在了他的手上,遮擋住視線的手被輕輕移開。段飛卿聽到他自與阿恒相識以來,最為溫柔的語氣。
“我們既是兄弟,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我陪着你一起回去。”
段飛卿只是反手握住了那只手,這只形狀完美,卻因指尖烏黑令人有些望之生畏的手,卻是他的救贖。
兩人相顧無言,氣氛卻是溫馨動人。
陸恒見段飛卿已經平靜下來,自己的手卻還被他握着,還有越捏越緊的趨勢。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嘴上說着把自己當弟弟,身體倒是挺誠實的,有這麽捏弟弟的手的嗎。
“說來我一直只知是安陽段家,段家具體在安陽何處?”陸恒略微用了點力氣,才抽出了自己的手。
“在安陽與蕩陰交界的地方。”段飛卿手中一空,心中湧出幾分失落之意來。
“蕩陰?“陸恒不太熟悉中原之事,沒想到這安陽竟是與蕩陰交界。
“嗯,此地可有何不妥?”段飛卿見陸恒神色有些不對勁
“阿娘說過,當年她遇到那世家公子的地方,就在蕩陰。”
當年納朵羅就是在蕩陰縣結識的陸姓公子。那日,納朵羅在蕩陰縣境內官道之上,穿過一處偏僻樹林的時候,幾個的登徒子試圖在這美貌的獨行女子身上占上幾分便宜。就在納朵羅想弄死這幾個不知死活的漢人的時候,官道另一端一架馬車出現,帶着十數個武藝高強的護衛。
之後便是戲文中常見的英雄救美,雖說英雄病弱,是手下出的手,美人也有諸多手段能自保。但之後這兩人仍然是一見傾心,再見生情,最後私定終身。
聽陸恒說完這段往事,段飛卿又問了幾處細節,兩人發現這官道,似乎就是通往安陽縣的官道。
如此這般,安陽段家一行是不可避免了。陸恒和段飛卿合計了一下,決定在段飛卿将門派事務打理完畢後,就立刻動身前往安陽。
桑竟今天很開心,小師妹終于對他笑了。之前因為自己的口無遮攔,小師妹這幾日不知道賞了自己多少個白眼。
方青婉心情也是不錯。因為在昨天,她聽聞那鈎唛姐姐喚了大師兄一聲大哥,心下一喜。後來方青婉去找了鈎唛聊天,在旁敲側擊之下,她得知大師兄與鈎唛姐姐義結金蘭。這幾日陰沉的心情,頓時就撥雲見日。因為方青婉知大師兄最是恪守規矩之人,此刻他們義結金蘭,是不是就代表大師兄對那鈎唛姐姐,并無其他心思。
她踩着輕快的步伐,同桑竟和其餘師兄弟一起前往山前的議事堂。一到那議事堂門口,就見大師兄在為鈎唛斟茶,神情溫柔,眼神中盡是寵溺深情之意。兩人相處之間竟讓方青婉覺出一種缱绻纏綿來。
方青婉不自覺的停下了步伐,她總覺得,自己此刻似乎有種替他們掩上大門轉身就走的沖動。
“诶,小師妹,你怎麽傻站在這門口?”桑竟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裏面二人皆是擡眼望來。大師兄明明同平日裏沒有什麽兩樣,仍舊是氣度翩翩清風朗月的樣子。方青婉覺得自己應該是這幾日沒有休息好,心神恍惚之下看錯了。鈎唛姐姐是大師兄的義妹,自己還是不要瞎想了。
幾人進去坐定。段飛卿言明要離開一段時間,将門派內諸多事務一一交代給他們幾個核心弟子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