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

秦之洵都沒去上朝。

他到第五日才能勉強起身。

第三日,第四日。

裴世卿也沒能上朝。

秦之洵從同僚處聽聞,裴丞相家的二公子幾日前在朝上不顧父親勸阻,細剖局勢,一力主戰,惹得龍顏大怒。被侍衛拖下朝堂時,仍仰首質問道“陛下意欲大梁亡在自己的手上麽?”

裴世卿沒能上朝。

他在天牢裏,三日後就要行刑了。

秦之洵費了好大力氣,用盡自己做官數年積攢下來的人脈,才在兩日後得以進入天牢見他一面。

天牢很冷,秦之洵攏緊衣袍,卻還是抵擋不住從頭到腳蔓延開來的寒意。

離裴世卿越近,他只覺得愈發寒冷,連步子都要邁不動了。

他想見他。

他不想見他。

他想見他。

前庭梅花開得正好,他折了一枝,想讓他也看看。

隔着鐵欄,他終于看見了靠坐在牆邊的裴世卿。他瘦了些,可是令人意外地,在他的身上,依然可見初見時的那般少年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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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洵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突然間,他就想明白了。

畢竟,眼前的這個人,可是裴世卿啊。

他們靜靜地對坐了一會兒。秦之洵望着他,開口道。

“你後悔麽?”

裴世卿沉靜地回望。

“不悔。”

秦之洵忽然又覺得有些安心。

他不再說話了。他想問的、想說的,已經求得一個回答了。

于是他們便又彼此安靜地互相望着,好像歲月亦知趣地戛然而止。

直到獄卒過來請秦之洵離開。

離牢門不足寸餘之時,他卻因身後那一聲幾不可聞的“之洵”渾身一僵,略帶虛浮的腳步猛地剎住。

“之洵。”

裴世卿低低喚道。

秦之洵倏爾轉過身,身後那人淹沒在牢內流漫的黑暗中,重影晦暗,難辨神色。

“我心無悔,但餘一憾……待到河清海晏、烽煙長熄之日,到我墳前來,告訴我,冀州萬丈飛雪,可比得上華陵之梅玉骨冰容之白麽?”

秦之洵将牙根咬得死緊,一直強忍着的兩行清淚終于沿鬓角蜿蜒流下。天牢內寒氣砭骨的陰風攜着血的腥氣絲絲攀爬上他的脊梁,他用盡全力張了張嘴,卻又好像顫抖得說不出話。可恍惚間,他分明聽見風中飄散着他破碎不清的回答。

“裴世卿,我要你……親自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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