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手裏比劃着聊得更起勁了。
小馬問小真:“你聽到他們在讨論什麽嗎?他們在說基因方面的問題……”
小馬擠眉弄眼的,小真被他逗笑了。到了king這一站,小馬下車了,小真也下車,他們換了街車,坐到一間教堂前,兩人下了車,一言不發地走在路上。天有些冷,小馬先開腔,說:“不會十月就下雪吧?”
“也不是沒可能。”
“路上可還有人穿短褲的呢。”
“白人體毛多,自帶毛褲。”
小馬問小真:“你沒別的事情可做?”
“附近有個植物園,你去過嗎?”
小馬搖搖頭,小真努努下巴,她走到了小馬前面。她帶小馬往植物園去。
“你學會了嗎?”小馬問她。
“莎莎?”小真比了個挽着舞伴的姿勢,“我要是學會了我還去幹嗎啊?”
“你會說話你也在班級裏裝啞巴啊。所有人都以為你是啞巴。”
“我和他們說的不是一國語言。”
“哦,你英語不好。結婚移民?”
你看,和人聊天真的是一點意義都沒有。”小真說,“除了無妄的猜測,聊天還能提供什麽?”
“你都不和人交流的嗎?”
“我去麥當勞從來不用機器點單。”小真說。
小馬聳了聳肩:“我每周三休息。”
小真比了個打住的手勢,他們來到植物園門口了,兩人走進去。小馬一進去便拿出了手機不停拍照。
“我沒來過這裏。還有這麽一個地方啊!太神奇了!”他不無感慨地說,“這裏可真是什麽都有!”
小真不置可否,慢悠悠地走在小馬前面,她小心地避讓着身邊的植物,小心地避讓着周圍的人。他們經過了一對拍婚紗照的新人,一片百合花群,一方好像迷你指環王外景點的園藝盆景,她和小馬坐在一張長凳上休息。
一個老人和一個年輕的黑色皮膚的亞洲男孩兒從他們面前經過。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兩人穿得都有些少,老人光着小腿,他的右面小腿肚上有個圓形的傷疤。
小馬低着聲音和小真說:“他們應該是同性戀。”
“這裏可是同性戀街區,你還期待其他什麽啊?”小真說。
“我發現了,你做啞巴的時候比較讨人喜歡。”小馬說。
小真笑出來,小馬也笑了,他們不說話了,就攏着手坐着。那老人和年輕男孩兒走遠了,那對新人來到他們邊上的多肉植物群邊拍照,新郎和新娘低聲說着話,他們微笑,他們又垂下嘴角說話,他們又微笑。小馬在腿上打節拍,他用兩根手指在大腿上跳莎莎舞。
小真忽然提了句:“說不定他們是真心相愛?”
小馬一頭霧水:“你說誰?”
3.
哥倫布走進了一節地鐵車廂。他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了,他身邊的空位上放着份折得亂七八糟的地鐵報,他拿起來翻看,離他不遠的地方坐着三個深色皮膚的年輕男孩兒和一個抱着只帆布袋的亞裔男人。男人的頭發有些白了,眼鏡滑在鼻梁骨上,那三個男孩兒中的一個笑着和男人說話。
“那你覺得我是哪裏人?”
亞裔男人張了張嘴,顯得有些惶恐:“什麽?”
“我說,那你覺得我是哪裏人?”男孩兒放慢了語速,他邊上的兩個男孩兒在偷笑,亞裔男人倒坦然了,頓了好一會兒,他說:“哦,我是個老師,我在大學裏教書,約克,約克大學。”他說這話時,不停指自己懷來的帆布袋子,那袋子上用英文和中文印着“約克大學”的字樣。
三個男孩兒互相看了看,一個問:“你?用英文教嗎?”
他們笑成一團。亞裔男人也跟着笑了。
“那裏面是什麽?”又一個男孩兒問。
“哦,上課用的資料,你要看嗎?我教的是……”亞裔男人抓着頭發,把袋子的開口朝向那群男孩兒,用普通話犯起了嘀咕,“怎麽說來着,是計算機科學,我來這裏三年了,三年。”
男孩兒們靠近了彼此,一個說:“真的得用牙刷,沿着邊緣。”
他指着自己的球鞋,另外一個說:“是挺不錯。”
他看着那男孩兒腳上白淨的喬丹球鞋。
“你們是大學生嗎?”亞裔男人忽然問道。
“什麽?”
“大學?”亞裔男人扶了扶眼鏡,說。
一個男孩兒站起來問:“嘿,是在這一站下嗎?”
“是的,哦,大學,他在問我們是不是大學生!”另一個男孩兒恍然大悟。
男孩兒們笑了,一個比劃着說:“是的。”
“哦,真好,不錯。”亞裔男人點着頭道。
車到站了,門開了,男孩兒們互相推搡着下了車,亞裔男人低下頭整理袋裏的東西,後一站,他也下車了。哥倫布看了他一眼,他的爸爸是中國人,他的媽媽是菲律賓人,他在加拿大長大,他能聽懂普通話,菲律賓話和英文,他喜歡馬尼拉的一家叫pingping的華人開的菲律賓烤豬餐館。
哥倫布在一號線最北的finch站下了車,他轉乘巴士,到了靠近一座電影院的車站下了車,接着,他穿過一片停車場,又走了幾分鐘,來到了一座毗濕奴廟宇前。
天還亮着,只是日光黯淡,廟宇前空空蕩蕩,天空中疊着些灰雲,風一吹,吹來零零碎碎的雪花,它們靜悄悄地落在雙手合掌,眼眸低垂的毗濕奴金身上,廟宇外就是馬路和高速公路的出入口,吵極了。
毗濕奴的腳邊似乎倚着一柄神槌法器,哥倫布看不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