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說曹操曹操到。

顧衍話音剛落,便聽顧亭說褚大人求見。

顧衍忙将人請進書房。

“哎呦我說褚大人,您這是掉茅坑裏了,什麽味兒啊這是!”阿清剛走到褚蕭身邊,就被他身上刺鼻的臭味兒給勸退了。

褚蕭擡手聞了聞,尴尬道:“這,本官來的匆忙,未曾換衣裳……”

“诶呦!你也去找屍體了?嚯!這味兒,怎麽好像又濃重了呢。”無塵扇着小鼻子,一臉嫌棄。

顧平瞧了他一眼,沒說話。想下晌時候,這小和尚身上的味兒差點兒沒把他給熏暈過去,好說歹說,這祖宗才去洗了個澡。更要人命的是,這祖宗非要把那身僧服給洗幹淨了!

整個芙蓉院這個下午,臭味兒都飄出二裏地去了!

“褚大人,事情出乎意料了吧。”

褚蕭眉頭緊鎖,點了點頭:“确實,髒器已經完全腐爛,整個屍體,除了骨頭還能囫囵個拎出來,旁的,就像一坨爛泥!而且,屍臭味這麽大,絕不是普通死亡。”

“是以,本官取了膿血查驗,可從血液中,仍然查不到中毒跡象。”

“那就是說,雖然屍體的變化有違常理,但仍找不到半點線索。”顧衍說道。

褚蕭沉重的點點頭。

“不過,護國寺裏‘淨安’的屍體已被焚毀,想來害了淨安和尚那人,應該覺得此時是高枕無憂了。但他沒想到淨安的屍體是被掉了包的,而我們也由此确認,淨安的死的确不尋常。”

“還有,依褚大人判斷,清河公主或許與淨安和尚死因相同,那麽既然淨安的屍體上找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倒不如,守着清河公主的屍體,總會找到些蛛絲馬跡的。”阿清說道。

褚蕭嘆了口氣:“眼下也只能這樣了。哦對了,皇上要我轉告少将軍。淨安和尚的俗家名字喚作張新臣,乃是河南安城知府張應覃獨子。五年前,河南水患,牽連甚廣,張應覃畏罪自殺。”

“什麽罪?”阿清問道。

“貪渎赈災款,偷工減料,致大壩決堤,奉縣被淹。”

“果然與五年前的事兒有關。”阿清嘀咕道:“所以,這個張新臣,既然找到了宮裏,那就說明河南那事兒,與宮裏的某人有關。奉縣被淹,恰好就淹了糧倉,而張應覃又恰好的畏罪自殺,看來,皇帝對河南的事兒,也一直心存疑惑啊。”

“沒錯,就張新臣所言,張應覃并非畏罪自殺,而是他殺。”

“他殺?那他可有證據?”

褚蕭搖頭:“若是有證據,便可通過無明大師,直接去告禦狀了。不過……他手上有一本賬簿,是記錄河南官員官場往來的……”

“只是,記錄中所提及的官員,在當年水患中,或遭貶斥,或被斬首,或流放,也是無從查起。但從賬簿記錄所看,張應覃,确實是位清正廉明的好官。”

“他也是,太子一派的吧。”阿清忽然說道。

顧衍忽地輕笑一聲:“怪不得當年河南牽扯進去這麽多官員。看來是上頭的人,唯恐賬簿洩露,索性來了個大換血。”

“本來這次淨安師父進宮,便是要請皇上重新審理河南一案的。只是,他太沖動了,還未等事情有苗頭呢,人就……”褚蕭惋惜道。

“所以,皇上明面上将淨安的案子交給兩位皇子調查,實際上,是想要少将軍暗中重新審查當年河南一案?對吧褚大人。”

“的确如此,畢竟如今能得皇上全心信任的,也只有少将軍了。”

“哎,那看來,如今還是要查清楚,淨安和尚昨天在宮裏,到底見了什麽人。可是,宮裏的那些人都被二皇子和六皇子給控制了,咱們即便想查,也查不出什麽來。”

褚蕭瞧阿清一臉的愁苦,好似這案子與他有天大關系似的,不免好笑:“少将軍,有如此賢內助,真是叫人羨慕啊。該傳達的,本官已經說到了,天色已晚,就不打擾少将軍休息了,告辭。”

“褚大人慢走哈!”阿清起身往外送了兩步,對着褚蕭的背影左勾拳右踢腿:“屁的賢內助,你才是賢內助,你全家都是賢內助!”

回頭正撞上顧衍意味不明的笑意,他雙手負在身後,微微往前傾了傾身子,上下将阿清打量了一遍,眉梢一挑,笑道:“賢,內,助。”

這該死的褚蕭,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怪不得這麽多年在刑部都不招人待見,啊呸!

阿清輸人不輸陣,笑盈盈的往顧衍身上貼了過去:“少将軍,有如此賢內助,是不是該……意思意思。”

阿清撚起兩根手指,在顧衍眼前搓了搓。

“嗷嗚!阿清,這裏還有孩子啊!你能不能注意點兒!”無塵聽他們說案情聽的無聊,一時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就被強行喂了一嘴狗糧,雖然他也不需要吧。

但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啊!

阿清一時有些窘迫,顧衍輕笑一聲:“今日,就賞你,早點兒睡覺吧。”

阿清打了個哈欠,是哦,昨夜去護國寺,回來又應付長公主,也沒有好好休息。今兒是該早點兒睡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啊。

顧平咳了咳,将楞在原地的顧亭給拽了回去。

“爹,少将軍那話是啥意思啊?說的好像他平時不讓小妖精睡覺似的。”

顧平踹了他一腳:“不該你問的別瞎問。”

————

當然,除了鎮北将軍府一夜安睡之外,其餘各府,徹夜無眠啊。

季斐托着下巴,困的直點頭。

“我說大哥,這鞭子你都看了一晚上了,明兒再看不成麽?”

“阿斐,明日一早,就去将軍府将寒月鋼鞭還回去吧。”

季斐蹭一下子跳起來了:“我才用了一次,再,再等等嘛,少将軍也沒說讓還……”

季康一個眼神瞪過去,季斐立馬服軟:“還還還!明兒就還!”

“阿斐,你要永遠記得他,記得這世上曾有那樣一個明豔少年。”

季斐聽聞此言,也嘆了口氣:“大哥,我會永遠記得阿清哥哥的。可是,那件事也不能全怪大哥,這麽多年,你都不去将軍府,我知道你怕見到少将軍。我也知道,每年四月二十八,你都會在少将軍之前,去阿清哥哥墳前祭拜。”

“大哥,阿清哥哥也不會怪你的,你何必将自己封閉起來。”

“他們不怪我,是他們大義,但我卻不會原諒我自己,永遠不會。”

季康撫着寒月鋼鞭的每一節鋼節,仿佛看到俊朗少年一臉專注的改裝着兵器,他總是笑着對他說:“少庸,你信不信,總有一日,我會制造出最強大的兵器利刃,讓敵人聽到我大梁兵刃的威名,便吓的哭爹喊娘,再不敢犯我國土半步!”

他将寒月鋼鞭擦的幹幹淨淨,十分鄭重的将它放置到兵器盒中。

“明日,送回去吧。”

“知道了大哥。”

“大少爺,門外有人求見。”

季府的老管家步履蹒跚的走過來。

“季伯,這麽晚怎麽還不睡。”季康上前将人扶着:“我都說了,這些事不要你做,你就好好養着身體便是。阿富呢?”

“阿富白天累了一天,我如今在府上,那些個活計也都不叫我做,我啊,閑得慌,看看門也行啊。”

季康本就是武将,不善經營,季府的收入除了他的俸祿之外,便是他母親留下的幾間鋪面,生意不溫不火。

自從五年前遭了貶斥之後,府裏的下人們請辭的請辭,走的走,只剩下一個老管家還有季家兩位少爺的貼身小厮。

季府平日除了七皇子李穆之外,也沒人上門拜訪,是以愈發冷清了。

可這麽個夜裏,卻忽然有人到訪,叫季康有些疑惑。

然而當見到來人時,季康大驚。

“是你!”

若不是季斐攔着,季康怕是早就一掌将眼前這人給劈了了事。

“大哥,問問清楚,別沖動啊!”

那人蓬頭垢面,臉上疤痕交錯,但季康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別說只是毀了容,就算是化成灰。

他也認得出。

“楊吏!”

季家軍軍中向導楊吏。

那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季将軍,是我對不起你!”

“想不到,你竟還活着。呵呵呵,真是蒼天有眼!”

楊吏膝行幾步,朝季康磕了個頭:“季将軍,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當年穆蘭山一戰中無辜慘死的将士們,不能白死。”

“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故意帶本将軍兜圈子,何以救援不及,何以損兵折将,何以……害了薛清!”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我能茍活至今,已是撿了天大的便宜。可是,季将軍,難道這麽多年,你就沒想過要替他們伸冤麽!”

季康一記眼刀飛過去:“你這話何意?呵,害人的是你,如今要伸冤的也是你。楊吏,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我知道您不會再信我了,可是,我此來,确實是為當年一事。他們抓了我妻兒老母,威脅我故意拖延,延誤戰機。我……我兒子才剛出生……是我一時糊塗,可是那些人事後非但沒有保全我家人,甚至連我也要一起殺,若不是我躲得快,怕是早已……”

“這五年來,我混的人不人鬼不鬼,誰都不敢相信,獨自一人在深山度日,每日每夜都被穆蘭山的事折磨着,像是無數的冤魂在撕扯着我。”

“我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他們找不見我,便會放松警惕,是以才從山中出來,繞路南界,從南唐境內走回大梁,我走了整整一年,才找到了季将軍……”

“說吧,那些人,是誰?”季康沒有耐心聽他忏悔,事情既已做了,忏悔,有什麽用呢。

楊吏咬牙切齒:“是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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