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季斐一大早就被季康從被窩裏拎了出來,叫他去顧府還鞭子。

“我說大哥啊,這麽早,雞都還沒起呢!”季斐睡眼惺忪,趁季康不注意,又鑽回了被窩。

随後又似反應過來什麽,猛的坐起身,盯着季康那雙猩紅的雙眼,道:“大哥,你不會是,一夜沒睡吧。”

“我睡不着,阿斐,你這就去将軍府,将這封信送給少将軍。記着,不可假手他人,一定要親自送到少将軍手中。”

季康說的鄭重,季斐也不敢含糊。

天兒才蒙蒙亮,季斐一路打着哈欠,哈到了将軍府門前,正對上一樣打着哈欠的門房胡磊。

胡磊看見季斐,還擡頭望了望天兒,嘀咕道:“今兒這是什麽日子,怎麽一大早的都來将軍府呢?”

“還有誰來了?”季斐以為他就夠早了,沒想到有人比他還早。

或者,換句話說,昨夜上京城幾乎家家戶戶,徹夜未眠。

李穆坐在芙蓉院前廳的圈椅上,手撐着腦袋,一點一晃的,要不是季斐及時托了他一把,怕是要一跟頭栽出去了。

“阿斐?你怎的也來了?”李穆伸了個懶腰,晃了晃頭,試圖讓自己清醒清醒。

“賈六兒,再去沏壺茶過來。你們少将軍什麽時候醒啊,真是的,出了這麽大事兒,他也能睡得着!”

“七殿下稍安勿躁,頂多再一刻鐘,少将軍就起了。”

李穆和季斐打小就是顧衍和薛清的跟屁蟲,早就被他二人治的服服帖帖的。就連成康帝在他心裏,那都得再往後靠靠。不然,你見過哪個臣子敢讓皇子等着,他反倒睡大覺的!

李穆嘟囔了兩句,也不敢多說話。顧衍他可惹不起啊。

而事實上,顧衍早就起了,只不過,他此時正在書房接待褚蕭。

“我說褚大人啊,您不會一宿都沒換衣裳吧,這臭味兒,都把我給熏醒啦!”阿清扇着鼻子坐到了顧衍身邊,沒骨頭似的往他身上一栽歪,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又吧唧吧唧嘴。

顧衍坐姿端正,雙手覆在雙膝上,微微低頭看了眼阿清。他能清楚的看到他扇子似的睫毛動了動,上頭還挂着晶瑩的小淚珠。顧衍嘴角無意識的漾起一抹愉悅笑意。

褚蕭尴尬的咳了兩聲,道:“本官昨兒個換過衣裳的,只是,又去了停放清河公主屍體的地方,是以……”

“咦?清河公主不是昨兒晌午才死的,怎麽這麽快屍體就腐爛啦?淨安的屍體,可是還堅持了兩天呢。”

“本官要說的,也是這個。依照屍體腐爛後的狀态,還有氣味,的确和淨安是一模一樣,只不過,時間卻要提前很多。”

“那昨夜可有人去毀屍滅跡?”阿清問道。

褚蕭搖頭:“去探聽情況的人倒是一撥接一撥的,只是,他們似乎也只關注清河公主的死因還有案件進展,并沒有人特別去關注清河公主的屍體。”

“那就是說,線索又斷了?”

半天默不作聲的顧衍說道:“也或者,兩起案件,兇手并非同一人。”

“若不是同一人,為何有同樣的手段?”

“既是同樣的手段,那為何,屍體腐爛的時間,要差這麽久?還有,同樣的手段,淨安的屍體便過分被關注,而清河公主的屍體卻無人理會?”顧衍反問。

“那是因為淨安死于心疾是被皇帝誤導的,所以那些人順勢而為,只要淨安的屍體被火化了,最後無論如何都查不到他們頭上咯。清河公主就不一樣了。”

“所以,問題還是要回到最初,那就是從這二人的屍體上找答案。”

“本官昨夜翻看了許多關于屍解的雜談,倒是從一本書中見過此類屍體,只是,到底是不是一回事兒,還需一番驗證……”

褚蕭在刑部這麽多年,自诩是驗屍的一把好手,不管是多疑難的死屍,他都有把握讓他們‘開口說話’,可這兩日所見,讓他對自己的專業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有勞褚大人了。”

“這是本官分內的事兒,應該的。只是本官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得到确切答案。哎,如今案件似乎還沒開始調查,便已經到了瓶頸,咱們接下來,要如何是好?”

褚蕭一個頭兩個大。這可是聖上提拔他為刑部侍郎後指派的第一樁案件,若是處理不好,豈不是……

“褚大人,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只管從屍體上找線索便是。”顧衍說道。

“也好。”

送走了褚蕭,顧衍又叫人将李穆和季斐請了來。

“謹之/少将軍,我跟你說……”二人見到顧衍,異口同聲的開了口。

“哎呀,你讓我先說,我可是十萬火急。”季斐往前擠了擠。

“我還百萬火急呢,我先說!”李穆又把季斐給撞了回去,蹭到了顧衍身邊。

“謹之啊,你猜我昨兒見着誰了?”李穆一臉神秘兮兮的。

“誰啊?”阿清好心的配合了他一下。

“河陽!”

“嘁,昨兒上清園比武,大家都去看熱鬧了,你看見誰也不稀奇啊。”季斐翻了個白眼兒。

“你懂什麽,我這麽說肯定是看到了不尋常的事兒。我瞧見河陽跟二皇兄鬼鬼祟祟的,不知在說些什麽。河陽好像還給了二皇兄什麽東西。你們都知道,河陽是皇後跟前養大的,以前太子哥哥在的時候,河陽可沒少仗着太子哥哥的勢跟那位對着幹。”

“後來河陽嫁了人,性情大變,與皇後也不怎麽走動了,可也不至于跟二皇兄走的那麽近吧。要知道,河陽的生母可是因周貴妃而死,這麽些年,河陽何曾給過周貴妃母子好臉色?”

“人都會變的,河陽公主那性子,本就讓人捉摸不透。再說了,河陽生下來,宜嫔就走了,雖說是生身母親,可也沒多少感情。真若涉及到什麽利益,憑河陽那性情,你以為她會為了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生母,舍棄本該屬于自己的好處?”季斐這會兒倒是突然智商在線了。

“所謂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再說了,如今滿京城讨論的都是清河公主的案子,你提河陽公主作甚?”

“河陽一直愛慕謹之,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她沒能嫁入将軍府,這會兒嫉妒清河公主有機會和親,是以挾私報複,也不是不可能。”李穆争辯道。

“人家清河公主自己都說了,不跟少将軍和親了。”

“可女人一旦嫉妒起來,才不管什麽結果不結果呢。”

二人這麽你一句我一句,争論了半天,也沒争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河陽公主因為嫉妒,就跟二皇子聯手,殺了清河公主?”阿清總結道。

想想每次見到河陽公主,她都是一副瘋瘋癫癫的樣子,阿清深以為,這樣的事兒,她絕對做的出來。

李穆點頭:“是啊。二皇兄背後有山東周家當錢袋子,還有明家的兵權,如今在朝中的勢力極大。所以,無論如何,父皇都不可能叫二皇兄再與南唐扯上什麽關系。”

“二皇兄自然也深知這個道理,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絕不能讓別人得到。是以,若河陽找上二皇兄聯手殺死清河公主,事後再随便嫁禍他人,豈不是一舉多得!”

雖說李穆只憑河陽與李端私下會面就憑空腦補出這麽多東西來,但他所言,也未必全無可能。

至少,憑李端的性情,是絕不可能坐以待斃,眼睜睜看着清河公主嫁給別人的。

“清河公主自來上京之後,除了兩次宮宴之外,一直都在驿館,從不外出,更遑論與人結仇。而上京城事關清河公主的,也只有和親這麽一件事。所以,若以我看,清河公主的死,必定是幾位皇子中的某一位做的。”李穆仍舊堅持自己所想。

“哦,對了,七殿下似乎也是某位皇子中的某一位呢,這麽說,你不是也有嫌疑了!”季斐嗤笑道。

李穆氣怒道:“你還不知道我麽,我又不争那位子,再說了,我,我也不想娶清河公主啊!”

“哎呀,我逗你玩兒呢,你看你急什麽。”

“七殿下說的不無道理。這麽看來,二皇子的嫌疑最大啊。”阿清說道。

“哼,這二皇子人面獸心,兩面三刀,惡貫滿盈,擢發難數,喪盡天良!那就是烏鴉的下水,黑了腸。八月的絲瓜,黑了心!”

提起二皇子,季斐突然毫無征兆罵起了人,還罵的頭頭是道。

“我說阿斐,雖然二皇兄平日總欺負我,你也不用罵的這麽損吧,你這樣,叫我以後如何面對黑黑的二皇兄啊。”李穆話是這麽說,實則已經笑開了花兒了。

季斐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是為你,少将軍你看,這是我大哥讓我給你送的信!若不是你總打岔,我早就給少将軍看了。”

顧衍笑着搖搖頭,這兩個人,什麽時候都不忘吵架拌嘴。可當他看到信中內容之後,笑容瞬間凝固。

還在吵嘴的李穆和季斐,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倏然變冷。

“阿斐,你大哥信裏到底寫了啥啊,少将軍怎麽……”

季斐一向口無遮攔,昨夜他也是親眼見到楊吏的,也知道了當年害了阿清哥哥的人,就是二皇子。

若是以往,他定然倒豆子似的說給李穆聽。可事關當年,事關阿清哥哥,事關他大哥的清白,在一切都還沒有明朗起來之時,他什麽都不能說!

“少将軍,信送到了,我就先走了,還有,寒月鋼鞭,我交給顧亭了。”

季斐說完,拉着一臉懵逼的李穆就走了。

阿清在顧衍身邊這段日子,也算對他有所了解。他今日這般模樣,必然是事關那位薛清小将了。

他不想打擾他,悄然起身準備離開,卻被顧衍按下。然後毫無征兆的跌進一個顫抖的懷抱。

“阿清,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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