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将軍府的消息并沒有避着外人,是以,不過一夜功夫,整個上京城都知道了,那個甘願雌伏人下,被衆人辱罵不知廉恥的紅衣男子,就是當年名噪一時的威武将軍——薛清!

季康叫季斐送了信後,便一直在家裏等着顧衍的消息。

楊吏這個人,事關重大,他不能全然相信。而且,二皇子勢大,單憑一個楊吏,還無法輕易的扳倒他。是以,他将此事第一時間告知顧衍,以期借助将軍府的力量,從長計議。

只是沒想到,等了一夜,居然等回了這個消息。

薛清,還活着!

當然,最不淡定的要屬季斐了。

“大哥,這是真的麽?這真的是真的麽!阿清哥哥他,怎麽會變成這樣。我,我那日在将軍府門前,還罵了他。哎呦,我,我真是嘴賤,我怎麽能罵阿清哥哥呢!”

“阿斐,你別轉了,我都被你轉暈了!”李穆的震驚可一點兒不比季斐少。

他此時唯一慶幸的是,那日沒跟着季斐一起罵人。

除了季府外,其他各府也都炸開鍋了。

有人高興,有人憂愁。

皇宮承德殿,成康帝與無明大師對弈,李總管站在一旁将外間消息一一彙報。

“各府都在探聽情況,也都有不大不小的動作。”

成康帝落下一白子,笑道:“任何事都有意外,而這個意外,足以撼動整個棋局。”

“是意外,還是‘人為的意外’,這差別很大。聖上棋藝超群,運籌帷幄,貧僧甘拜下風。”

“無明大師謙虛了。朕倒是十分期待,這些孩子們,能折騰出什麽花樣來呢。”

各府不消停,顧府也沒好到哪兒去。

這一個上午,來探望薛清的人,一撥接一撥,可給顧平忙壞了。

不過,他忙的高興。

整個芙蓉院的人都高興,尤其是桂嬷嬷,竟也破天荒的給了顧平好臉色。這叫顧平是精神抖擻,整個人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爹,你瞅你那點兒出息,不就是桂姨給你點兒好臉麽,就跟那老孔雀開了屏似的,嘚瑟嘚瑟的,當心嘚瑟大勁兒了。”

顧平踹了顧亭一腳:“不會說話就別說,哪涼快哪呆着去,別在這礙老子的眼。”

“嘁,我找清少爺玩兒去。”

“你少往清少爺跟前湊,不知道少将軍煩你啊!”

“少将軍作甚要煩我,我表現的可好了。”

“真是個榆木腦袋,少将軍跟清少爺不喜歡被人打擾,你說你總往人家跟前湊,礙不礙事兒,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麽就不開竅呢。明兒爹給你踅摸踅摸,趕緊訂個親事。”

“怎麽就扯到定親來了。我不要!”

“嘿,你!”

“顧亭!演武場比武啊,去不去!”季斐在外頭喊了一聲。

“诶诶诶,去去去,這就去!”顧亭連個眼神都沒給顧平,風一般的跑出去了。

顧平氣的直跺腳,轉而又欣慰的笑了笑。

“将軍府又像從前一樣熱鬧了,真好。”

阿清扒着演武場的牆頭,打算直接從這裏翻過去,也省得繞路過去。

顧衍依舊在下面接着他,像從前一樣。

阿清精準的落入顧衍懷中,羞澀一笑:“謹之,那鼓面的破洞,都多少年了,你也不縫補縫補。要麽,幹脆直接換個鼓算了。”

“那是我們倆比武時,你一拳打穿的。那次,是我們倆最後一次比武。你看,這演武場和那時一模一樣,全都沒有動過。”

“就是看着,冷清了些。”阿清又想到初來将軍府時,他在牆頭看見顧衍跪坐在演武場中央,受萬箭穿心……

“阿清,怎麽了?”

“哦,沒事兒,你瞧,阿斐他們幾個打到一起去了,兩個人打顧亭一個,都沒占上風。”

“顧亭可是自幼跟着咱們一起練武的,這人性子雖憨了些,但練武确有幾分天賦。”

“……季斐,你不是拜了第一高手為師嘛,怎麽還這麽差勁!”顧亭毫不猶豫的嘲諷。

“顧亭,你等着,等我找到師父,我叫他好好教訓你!”

“阿清,我去十字巷賣破爛兒去啦!”無塵蹿上牆頭,跟阿清打了個招呼。

正在酣戰的季斐瞧見牆頭上冒出一個賊亮的小光頭,大喜:“師父,師父啊!徒弟被人欺負啦!”

阿清看了看季斐,又轉頭看了看無塵。

無塵一臉懵逼:“師父,叫我麽?”

阿清眉梢一挑:“行啊無塵,都當師父了。”

“哪有的事兒,我又不認識他。就是上次在将軍府門前,鬧了些不愉快,後來,他找到草堂去了,被我揍了一頓。誰知這人第二天又去了,又讓我揍了一頓。連着好幾日吧,他就再不來了。”

“可是,這人學會了你的醉拳啊。”

無塵‘啊’了一聲,恍悟道:“哦,原來他是去偷師了啊。他讓我揍他,是想學我的功夫!哼,真是太卑鄙了。”

“被揍幾頓,就學了個七成像,季斐也算挺有天賦的嘛。”

“是無塵這種功夫比較适合他而已。”顧衍補充道。

說話間,季斐已經跑到了牆頭下邊,他仰頭對無塵道:“師父,你快幫幫我,把顧亭揍趴下!”

說完,還朝無塵叽咕眼睛。小聲道:“你要是給我當師父,我日後全聽你的!”

無塵琢磨半響,問道:“給你當師父,有工錢麽?”

季斐被他問的一愣,這小和尚掉錢眼兒裏去了吧。可是他們季府,也窮啊!不過……七殿下有錢!

季斐狂點頭:“有有有,當然有!您看您要多少?”

無塵糾結了半天,道:“每月一貫錢!不能再少了哦。”

季斐差點兒驚掉下巴,就一貫錢?他們家下人每月例錢也不過一貫錢而已。

這小和尚,不是耍他玩兒的吧。

“阿斐,你既要拜師學藝,便要認真對待。雖然無塵要工錢,可他畢竟是你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師。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顧衍提醒道。

季斐也聽得出顧衍語氣的鄭重,遂也不再玩笑,而是規規矩矩的在牆頭拜了師。

至于無塵,什麽師父不師父的,倒不打緊。重要的是,他每個月又能多賺一貫錢,還不費什麽事兒。

“那什麽,你若學武,以後我每日卯時到你府上,每日兩個時辰。可好?”

“卯時?太早了吧!”

“習武又怕吃苦,那你還是別學了。”

“诶別別,我學,我學!”季斐咬牙道,為了打敗顧亭,他一定能堅持下來。這是男人的尊嚴問題!

“哦對了,你府上要是有舊物的話,也可以交給我哦。”無塵還不忘擴展業務。

“舊物?我們府上都是舊物,要是給你了,我家就啥都沒有了。”

季府這些年,全靠幾間鋪面撐着,過的着實拮據。

“那個,無塵小師父,要麽,你連本殿下一起教了。我每月也給你一貫錢,我府上大,舊物多,都交給你置換,可好?”李穆也來湊了個熱鬧。

雖然功夫最高的是顧衍,可他沒有那個膽量去勞煩他啊。

無塵的業務成功拓展出去了,心裏高興,來者不拒,都給收了。這才心滿意足的下了牆頭,去十字巷拾掇破爛兒去了。

至夜,人都散了。褚蕭踏着月色來到芙蓉院。

“褚大人深夜到訪,是有眉目了?”

褚蕭眉頭緊鎖,将一張字條遞了過去。

字條上只有短短一句話:死于南唐秘藥,化心。

“化心?這不光是化心啊,還化了肝脾肺腎呢。”阿清道。“還有啊,清河公主死于南唐毒藥,這也太奇怪了吧。”

“确實很古怪,若說是南唐秘藥,那麽也不排除南唐內部的矛盾。但怪就怪在,淨安和尚和清河公主死于同一種藥。”褚蕭說道。

“那,屍體腐爛的時間,又作何解釋?”

“是劑量問題。送紙條的人,還另送了化心。本官将藥分成幾份,驗證之下發現,藥效與劑量有直接關系。”

“這種藥,似毒非毒,似藥非藥。是以,不管通過什麽方法,都無法驗出來。誤食之後,會使人胸悶氣短,呼吸急促,有窒息感。就像心疾發作一般症狀。唯一可以得知非正常死亡的表現,便是這藥會促進屍體腐爛,且屍體奇臭無比。而腐爛時間,就在于用藥劑量。”褚蕭解釋道。

“那這個送紙條的人,又是誰,他送這紙條,又是出于什麽目的?怎麽感覺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呢。”阿清揉了揉腦袋,愁的不行。

褚蕭自然也聽說了這人就是當年的薛清小将,是以,他對少将軍的事兒這般上心,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顧衍替阿清順了順毛,笑道:“這個送字條的人,我們可以假設他是友非敵,或者說,他想利用我們查清真相,也或者,他這樣做,就是在提醒我們,大梁的某個人,與南唐有勾結。”

“不過,既然知道了死因。清河公主的事兒,我們倒是可以先放一放。從五年前河南水患一事,查出殺害淨安和尚的幕後黑手。自然就知道這化心,是出自誰手了。那麽,也可以假定,這人與南唐有關系,進而鋪陳開來,清河公主的死,自可迎刃而解。”

顧衍大致梳理了案情的脈絡,叫褚蕭和阿清豁然開朗。

“只是,五年前那案子相關的人,死的死,瘋的瘋,要着手調查,只怕會更難。”褚蕭道。

“河南的事兒,絕不會是一個人的手筆。目的無非就是把太子拉下馬,那麽動手的,不外乎就是那幾位。既然沒有證據,那我們就,制造證據。”

“這,要如何行事?”

顧衍搓了搓手指,道:“無中生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