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日子一天天的過下去,許是阿清的那番話敲醒了衆人,自那日之後,尚武堂的氣氛,異常的和諧。就連文學課上,都不再有人搗亂了。這些人也在不知不覺中,打成了一片。
有人不再自卑,有人敞開心扉,有人不再自我折磨,總而言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阿清這顆老父親的心啊,深感欣慰。
“所謂實踐出真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我們在尚武堂已經學習了近一個月時間,也是時候考教考教你們所學了。今日,咱們就去城郊東大營,進行實戰演練。”
“我們尚武堂分為兩個陣營,一方為攻,一方為守。”
“守城一方,由顧少将軍率領,把守城郊東大營西側堡壘。”
“攻城這一方,由我和季教官帶領。目标,攻陷城堡,俘獲敵方主帥。至于你們中,誰為營将,怎麽分配任務,你們自己商議。商量好了,制定有效作戰計劃。記着,從現在開始,你們所做的一切,都将由你們自己負責。從現在起,你們就是真正的軍士。”
這次實戰演練是阿清提出的,學習了基礎知識,自然要了解實際情況。否則讀再多的兵書,也都是紙上談兵而已。
這次演練征得成康帝同意後,由顧衍挑選東大營兵士作為補充,兩營各十五名學子并東大營軍士一百人。
“聽着,你們館主我,可是跟那邊吹噓出去了,這次比試,輸的一方要給贏的一方,洗一個月的襪子。孩子們,奮鬥吧!”
聽說輸的一方要洗襪子,隊伍裏頓時一片哀嚎。季斐嚎的最是大聲。
季康沒好氣兒的瞪他一眼:“嚎什麽嚎,要嚎也是敵方嚎,這還沒開始呢,就認為自己要輸,這仗還有的打?”
“就是,可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阿清笑眯眯看着一衆活力四射,年輕氣盛的少年人,暗戳戳想着,若是自己贏了,阿衍哥哥可要給他洗一個月襪子呢。嘿嘿嘿。
真美啊!
“咱們這組,我看叫明钰當将軍吧,明钰本就當過武衛軍副将,他有經驗。而且明钰可是文武兼修,在咱們尚武堂樣樣出色。他當将軍,我心服口服。你們瞧着呢?”季斐率先表态。
“我同意。”反正季斐說什麽,李穆都同意。這段時間,大家也都發現了這個問題,是以,李穆的态度觀點,不用理會。
“我也同意。咱們幾個出身江湖,打架倒是在行,兵法什麽的,還欠火候。這将軍我們肯定當不得。明钰性子沉穩,又有謀略,我覺得他行!”方峥也力挺明钰。
自從上次打架之後,雖然也別扭了好幾日,到底知錯能改,互相道了歉,這點兒小龌龊也就都過去了。總算沒枉費阿清一番心意。
明钰在環視一圈後,沒有拒絕這個提議,而是迅速進入角色,依照平日對衆人的了解,開始分配任務。
“林樹輕功好,作為斥候隊,負責打探敵情。”
“阿斐箭術好,你和七殿下帶幾人組□□隊,随時候命。”
“方峥身手靈敏,你和猴子,老許單獨組隊,作為突擊小組,隐在暗處,掌握時機,潛入城堡,我們裏應外合。”
“其餘人由我帶隊,正面進攻。”
季康看了眼興奮的手舞足蹈的季斐,悶悶道:“這小子,在家時,我單獨教他,傾囊相授,他偏學不會。進了尚武堂可倒好,跟變了個人似的。你說這死小子是不是跟我這兒藏拙呢?”
阿清拍了拍一臉郁悶的季康,道:“阿斐聰明着呢,你啊,是當局者迷,自己看不出來而已。這小子藏拙,還不是為了讓你多關注關注他。”
季康頗有幾分愧疚:“是啊,這幾年除了教他練箭之外,其他地方倒真是疏忽了。”
“好在這小子皮實,要不然,定要變成季康第二了。上京城可就沒有這麽活潑跳脫又好玩兒的小子咯。”
阿清陰陽怪氣兒,季康笑罵了他一句。
他們這方軍士,衣袖系紅綢。守城方軍士則系藍綢。待到得城外,阿清和季斐挑了個制高點觀戰,遠遠能瞧着城堡中迎風飄揚的藍色旗幟,淡白的身影伫立旗下,目光在半空交彙。無需言語,也能讀懂對方眼中情意。季康悄悄往旁邊挪了挪腳步,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麽。
“将軍,他們有埋伏,我們怎麽辦?”
明钰看了眼地圖,指了一條隐秘小路:“我們佯攻過去,将伏兵引出,再詐敗退回。阿斐埋伏在側翼,待敵軍出現,放箭,斷了他們退路。方峥帶人從後路繞過去,拔了他們營寨,繼續西進。”
“了解!”
“誘敵之計,明钰的想法很好。可惜對方并不上當,半數人手留守營寨,方峥未必過的去。”季康道。
“看,明钰改變策略了,不再詐敗遁走,而是正面攻擊,以武力取勝。減輕了方峥的壓力,方峥雖然沒有拔掉寨子,倒是成功潛入城堡。”阿清指了指山間輕盈的一抹身影。
“這幾個人配合的不錯。”季康點頭道。
阿清繼續觀戰,将每個人的表現收入眼底。
“這些人自主作戰能力很強,自身優勢顯著,但卻極少有各方面實力都很平均的人。明钰算一個。但其他人未免差強人意,不适合做統兵一方的大将。少庸,我有個想法。”
“說來聽聽?”
“我想組建一支奇兵。奇兵不作為單兵出戰,而是按組作戰。就像現在這樣,每組配十人,綜合實力對等,每人負責不同任務,分開來,單兵能力足夠,而合起來,也是一支無所不能的小隊。”
“他們可以突襲,可以滲透,可以為間,可以暗殺,亦可沙場征伐。”
季康聽得此言,眼中同樣迸發出耀眼的光芒:“好極!”
許是阿清和季康談論的太過熱切,遠在城堡中的顧衍莫名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阿清,不看他了。
顧衍注視了很久很久,阿清只顧和季康商讨奇兵一事,倒沒注意這些。等到他發現哪裏不對勁兒的時候,已經晚了。
敵方教官就這麽明晃晃的出現在另一方的地盤上……
這讓守城的藍軍大受刺激。
他們主帥怎麽自己跑去敵方陣營了,這仗還怎麽打!
攻城的紅軍見狀大笑,攻勁兒更足了。
阿清看着突然冒出來的顧衍,登時氣的跳腳:“我說顧少将軍,顧教官,顧大人,顧謹之,你能不能有點兒操守。這是什麽時候,你怎麽能棄你的兵馬于不顧,跑來敵軍城頭呢,你這不是,這不是,自投羅網了嘛!”
顧衍還沒開口說話,就被阿清一通數落,還有些委屈。
“你們剛才在說什麽?”
阿清一愣:“什麽說什麽?”
“你們剛才湊的那麽近,在說什麽?”
季斐無意識的一句話,還是讓顧衍上心了。雖然他知道阿清不會喜歡別人,可想到有人觊觎阿清,他就受不了。
想到季斐說的,季康日日都念叨着阿清,他就忍不住的鬧心。
阿清摸了摸顧衍的額頭:“我說,你沒病吧。我們在觀戰,能說什麽。哦,就是我突然有了些想法,還不成熟,想着等回府說給你聽呢。你說你這就猴急的過來了,這讓你手下人怎麽辦。現在打仗呢,打仗呢,你是我方軍士俘獲的目标,知不知道。”
季康雖然不想打斷他們,但還是忍不住咳了一聲:“那個,仗打完了。”
他指了指已被紅軍占領的城堡,道:“藍軍敗了。”
“這,這麽快?”
紅軍各個志氣高昂,再看藍軍,一個個垂頭喪氣的。
阿清咯咯直樂:“阿衍哥哥,你們輸啦,你要給我洗一個月的襪子呢,哈哈。”
顧衍淡笑道:“洗一輩子都成。”
季康覺得他不能再呆下去了。
這仗才剛開始,就打完了,讓藍軍的人都很不服氣。誰叫他們主帥臨陣脫逃,自己跑到敵方陣營去了呢!
是以,當要兌現輸贏賭注時,大家都不願意。
“你們啊,以後都要習慣。想當年我們這些人實戰演習的時候,可沒少吃這個虧。日後若遇上顧少将軍,你們就只當自己隊伍裏多了個毫無作為随時移動的‘奸細’就好了。”季康酸了一句。
顧衍卻不以為意:“我雖然是你們的主帥,但戰場上形勢千變萬化,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麽意外。我雖然到了敵方陣營,但城還沒破,只要你們堅守住城池,就算我‘被殺’,最後也是平局。可誰叫你們沒守住呢。”
這鍋甩的……
藍軍哀嚎:“少将軍無顧跑到敵方主帥那兒獻殷勤,這不是,這不是打擊士氣嘛!還有,真要到了打仗的時候,主帥被敵軍所伏,我們自要相救……”
“不,你們首先要明确一個問題,是一個人重要,還是一座城重要。如果真正将這個問題看透徹了,相信你們下次,會做出一個正确的抉擇。”
瞧着藍軍被打擊的體無完膚,阿清實屬不忍:“實戰演練,每月一次,這次吸取教訓,下次定能更上一層樓。”
好吧,雖然還是要洗襪子,但這安慰也算是,聊勝于無吧。
大家興高采烈的出來,蔫頭耷腦的回去,阿清看着這幫可憐的孩子,再看看一臉坦然,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的顧衍,心好累。
下次,還是別帶他了。阿清琢磨着。
“阿清,下個月演練,我要和你一組。”
阿清:“……”他還能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