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焦适之從來沒想到自己推開門所看到的場景居然是那麽的……香豔,尴尬得他當即掩面離開,朱厚照在後頭看着焦适之快步離開,伸手捂住臉呻吟道:“這叫什麽事兒啊!”他坐起身來,一把推開身上的女子。
雖然剛才的場面遠遠看去不太雅觀,但實際上朱厚照連衣服都沒脫。精致的小臉上滿是郁悶,狠狠地瞪了眼谷大用等人,他翻身下床,冷着小臉說道:“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趕緊給孤趕出去,留着礙眼!”誰都知道,當太子自稱“孤”的時候,通常都是他心情極為不爽之時。
丘聚等人進言說有有趣的東西,正好焦适之也不在,朱厚照不想一個人在書房內待着,便同意了丘聚的事情。卻沒想到來了此處,順着他們的意思在床上坐下,裏間卻翻出來個衣衫透明的美豔女子。那女子吐氣如蘭,美豔異常,眉目間滿是春意。太子雖然年幼,卻也是個男子,正是活潑好玩的時候,見到眼前這場景,雖不明正理,卻也隐隐覺得身上哪裏不對勁。
丘聚等人暗地裏遣走周邊的人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如果焦适之沒有出現,或許這事就這麽成了。然而剛才的場景太過尴尬,即便太子還不是很清楚此間事情是如何,但也知道剛才那樣的場面不太适宜,頓時羞憤莫名。劉瑾雖沒有參與,卻也是推波助瀾,一看事情沒有成功,心裏依舊拔涼拔涼的。丘聚等人的謀算他雖不知道,但今日這架勢一擺出來他心裏門兒清,心裏卻有了好算計。沒有他的默許,附近的侍衛不可能那麽輕易被遣走。
如果這事這麽成了,按照太子的性格,那個女子就算不受寵愛,也會在殿下心上有頗為重要的位置。太子看起來吊兒郎當,對某些事情還是挺有自己的原則。可誰知道這個十拿九穩的事情,居然給焦适之攪和了!
這個時候,連劉瑾也不禁牙疼,這個焦适之是不是專門來克他們的?
這廂人心裏正發慌,那邊焦适之只覺得熱氣上臉,一摸,還發燙呢!
他心裏倒是尴尬,沒想到竟然會見識到這樣的場面。焦适之一向自持守律,肯定是從未看過春宮圖等物的,但是他好歹也是個比朱厚照年長的人,這件人生大事多少還是懂一點。剛才那副模樣分明就是太子好事将成,結果就被他給打斷了。
這種事情向來私密,猛然一見到焦适之自然羞窘,兼之那人又偏是自己的主子,焦适之下意識就抽身而走。
不過一踏入自己房間,焦适之這心裏又回轉過來了,太子現在不過才八歲,現在就那…那什麽,豈不是會傷身!小小年紀就沾染女色,怪不得後世評價如此!他臉色一變,正想轉身回去,又停留下來,随即無奈搖頭,再無半點猶豫地回身往來時的方向而去。
剛才那一幕焦适之雖然沒有認真看,但屋內還有劉瑾等人,都是平日來朱厚照身邊寵愛的內侍,而那片地方居然連一個侍衛都沒有,顯然是有人驅使。剛才還好說,焦适之現在再回去,那就是故意破壞了……
焦适之無權無勢,能夠憑借的只有太子的寵愛。而也正是因為這份寵愛,才讓他現在如同架在火上烤一般。寵愛的人可以有很多個,心腹卻往往不是很多。但凡在大人物身邊伺候的,誰不想取得主子的信任成為他們的心腹?但心腹這玩意貴精不貴多,焦适之就如同一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明明是初來乍到卻一下子越過了所有人站到了太子的身邊,太子還很是信任,這東宮……誰看着他都不順眼。
林秀給他提過醒,他自個兒也清楚得很。但清楚往往沒什麽用,焦适之性子外柔內剛,看着如同面團一般柔和,實際上傲骨铮铮,不然首輔劉健不會指着他的字跡說有趣。于焦家不争不駁,是還債,生恩之債。但不代表他是個諾諾無為之人!
即便他無法确認太子到底是喜歡還是無意中被人下套,但谏言是他的職責,他不能看着太子小小年紀就沉迷女色,虧損身體。更不能與後世評論一般成為史書記載的昏君!
抱着這樣的心态,焦适之快步走了回去,豈料在轉角與人相撞,他是練家子下盤本來就穩,反倒是來人幾步踉跄差點摔倒。焦适之見着來人,大驚,一把拉住他,“殿下,你怎麽會在這?”
差點被撞倒的朱厚照比焦适之還激動,一把拉住了焦适之的手,撅嘴說道:“适之你聽我解釋!”
Advertisement
焦适之上下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雖然衣裳微皺卻不淩亂,顯然剛才他并沒有脫衣服。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太子,難不成剛才他意會錯了?可明明……
朱厚照只有一個人,剛才他大發脾氣之後就把一群人都甩下走了,他正在氣頭上沒有人敢去撩虎須,只好先把“案發現場”給處置了。他向來聰明,一下子便猜到了焦适之只可能往左邊去,下意識離開這裏,三兩步趕上來,卻沒想到焦适之居然回頭了。
“适之,剛才是丘聚跟我說要獻上好玩的東西,我這不想着你不在挺無聊的,就讓他獻上來了,結果卻是個這樣的玩意兒!”朱厚照氣得跳腳,丘聚的主意讓他在焦适之面前丢了好大一個臉,想想就讓人生氣!
焦适之抿嘴,認真說道:“殿下,男女之事本來是人之常情天倫之事,卑職本不該多嘴。但殿下現今還年幼,這種事情最好不要接觸,免得傷身傷神,于身體有虧。”焦适之除了在東宮前幾天之外,很少用這樣正經的神色與太子說話了。朱厚照扁嘴嘆了口氣,扯了扯焦适之的袖子,“适之,這麽嚴肅看着好像先生哦~”
焦适之無奈失笑,心裏卻是大大地松了口氣。不論太子是真心想試試還是根本一知半解,經過剛才的事情之後,以他的性格至少大半年不會去想這些事情了,這倒是一件好事。
朱厚照眼珠子一轉,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原本扯着袖子的手用力一拽,亮着嗓子說道:“你怎麽知道男女之事是天倫之樂,難不成你經歷過了,是什麽感覺?”他的聲音本來就清亮,脆生生的,清楚明了地撞入焦适之的耳朵。
焦适之整個人僵硬了幾息,然後紅霞從脖子蔓延開來,連耳朵都變得紅彤彤的。他本來就皙白,正經的翩翩公子,完全看不出是個練武之人,即便穿着侍衛服也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現在整個人臉色如此,愈發俊秀了,然而也不由得讓朱厚照更加懷疑了。
只見焦适之捂着臉尴尬地說道:“殿下,這,這種事情,不可在白日胡亂,宣言的。”聲音磕磕絆絆,看着都讓朱厚照心疼,難不成咬到舌頭了?
“胡說,你都說是人之常情了,有什麽不好意思說?難不成你……”朱厚照好奇地把眼睛挪到了…咳咳,視線一下子就被焦适之發現了,整個人更羞紅地跳開,“沒有!”然後如同旋風一般一下子閃身進房間,大逆不道地關門落窗,顯然不想讓朱厚照繼續逼問。
只留下小太子一人站在屋外,抱着手摸下巴。适之向來不是那種人,說的應該是真話,只是……為什麽一提到這個問題,面上就那麽紅呢?不是說人之常情麽?
屋內焦适之站在架子邊,一下子把頭紮入水盆中,悶了許久才出來。水珠成串不斷從他臉上低落,他摸了摸臉,還是燙。
焦适之無奈。
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就是聽不得這些東西。每次一聽到別人說起或是不小心想到這種東西,都會全身發紅。不然剛才撞到那場面再尴尬也不至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跑了。硬挺着跟太子說完也就罷了,誰知道他偏生還一直追問自己的事情,搞得焦适之挺不住破功了。
唉,這下可慘了,以太子好奇的心性,等出去一定會被他逼問出來的。
不過這回他卻猜錯了,等半個時辰後,焦适之出來的時候,朱厚照的确笑眯眯地守着門外,卻沒有開口說些什麽,讓焦适之松了好大一口氣。
東宮的事情很快就傳到弘治帝張皇後耳朵裏去,張皇後氣得差點沒閉過氣去,弘治帝也怒火攻心,把整件事情給徹底清查了一遍。從此東宮再無丘聚此人,餘下的都打了板子,老實安分地在床上躺着。
焦适之沒轍,暫時成為貼身伺候太子的,因為朱厚照不願再提人上來,而這小主子根本不能生活自理,看着他穿衣服的勁兒,焦适之都看得無奈。
好歹別把腦袋往袖筒裏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