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太子恨練武。

應該說,他不喜歡一切需要大量出汗反複鍛煉無趣的事情。

但是不知為何,從焦家回來之後,焦适之對武藝異常上心。當然,太子知道他一貫是愛武的,不然劍術也不會到那樣的程度,但是這幾日的興頭還是太過了。

朱厚照放下手中的茶盞,在心裏又重複了一句,太過了!他整整三天,每天下午都沒有見到焦适之!理由是他需要加強武藝,不然不能夠時時刻刻保護太子。

哇哦,在他身邊時時刻刻都守着一隊以上的人馬,遇到事情的時候如果那批人馬抵擋不了的話,再加多一個焦适之也于事無補。不過這樣的話對焦适之來說并不管用,尤其是在他膽子變大了之後。

朱厚照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就不那麽快刺激他了,以前那個溫溫順順的少年也不錯嘛。他有些洩氣地看着書桌上空白的紙張,坐在這裏一個時辰,他一個字都還沒動。

劉瑾等人就見默默發呆了一個時辰的太子殿下終于奮起怒道:“給孤擺駕演武場——”劉瑾默默地在心裏給焦适之加上一分,除開他對太子輕而易舉便信重焦适之這點來看,他其實很佩服這位焦侍衛,至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把太子殿下往正道上掰。如果不是他初入宮的時候谷大用搞砸了,現在他們還可以跟他搞好關系,互通有無,可惜呀。

太子殿下駕到的時候,沒有人以為他是來練武的,出于對宮裏傳言的可信度,幾位武師傅都認為他是來探望焦适之的。帶頭的張慶嘉行禮,帶着朱厚照到了其中一間屋子去,此時焦适之正在裏面。

有一部分人并不關注焦适之,畢竟他們負責教導的可是太子,焦适之的身份不足以讓他們重視,但針對焦适之的情況,武師傅們還是對他進行了訓練,至少沒讓他們閑得沒事幹。而宮內的武師傅畢竟是為太子準備的,當然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焦适之穿着練武的衣裳,正聚精會神地與一位中年男子游鬥。在場的人明顯看出焦适之并不是對面人的對手,然而他靈活的動作還是為他争取了更多的時間,以及更慢的落敗。

最終他還是被中年男人一腳踢翻在地,焦适之只聽他說道:“你的下盤跟腳不錯,但你之前練武的時候并沒有針對近處着手,一旦失去你手中的劍,你就很容易被近身攻擊。”少年喘着粗氣地仰趟在地上,然後點點頭,“多謝師傅指教。”

劉明遠笑着伸出手,一把把人拉起來。此時兩個人同時聽到門口傳來擊掌的聲音,一同轉過頭去,卻看見太子一邊拍着手一邊朝他們走過來。

“見過太子殿下。”武人的禮數沒有文人那麽繁雜,短暫地見禮之後,朱厚照揮揮手說道:“劉師傅,适之的情況嚴重嗎?”畢竟焦适之是作為侍衛,如果真遇險,朱厚照可沒法拉住他讓他一起站在保護圈內。

劉明遠帶着幾分謹慎沉着說道:“殿下,焦侍衛的天賦尚佳,又有基礎,掰正過來并不是難事。”得到這麽個說法,太子似乎很高興,他挑眉看着焦适之,話卻是對着劉明遠說的:“那好,從今日起,每天下午我會抽一個半時辰過來,到時候由你安排如何訓練。”

這番話宛若一錘重擊讓人有些發懵,還是焦适之扯了扯劉明遠的衣裳才讓他回過神來,連忙點頭,“是,殿下。”

然後一身汗水的焦适之就被太子殿下打包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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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從演武場出來後并沒有坐攆車,而是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回去。焦适之站在太子殿下的身後,忍不住問道:“殿下不是不喜歡練武嗎?”

“你就仗着我寵信你,然後到處亂跑。”朱厚照沒有回答焦适之的話,反倒是飛給他一個白眼,義正言辭地指責道。焦适之愕然地睜大了眼睛,晶瑩的汗珠恰好從額頭滑下,流入眼中酸澀異常,疼得他連眨了好幾下眼,泛出了點點淚花。

朱厚照連忙從衣兜裏扯出條手帕,點着腳尖按到焦适之的眼眸上,“你看我現在為了你,早上乖乖去上課好讓你順便補課,下午帶你去演武場讓你增長武藝。全天下再也沒有我這麽好的主子了,你要怎麽補償我?”語氣的小不滿小嬌俏都溢出來了,讓焦适之未被遮住的另一只眼眸中流露出深切的笑意。

當然還有幾分憤慨。

殿下,這一切的學習不都是您自個兒本來就該做的事情嗎?!不過這種事情對這位小主子投訴是沒有任何用處的,焦适之只是動作輕柔地拉開太子殿下的手腕,淺笑着說道:“殿下打算如何?”

朱厚照的大眼眸看着焦适之握住他的手,心情忽然變得很好,連尾音都帶着上揚的弧度,看起來十分好說話。不過從他欣喜的神情來看,這可能是早有預謀。

“那适之給我做飯吧。”

焦适之緩慢地眨了眨眼,想起他已經黔驢技窮的下廚技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焦适之的觀念裏,是沒有君子遠庖廚的這種意識的。不過自從幾位大太監回到太子身邊後,焦适之也順理成章地脫離了貼身伺候的角色,不需要叫太子起床,自然也沒有需要去做誘哄他起床的早膳。

說句實在話他是松了口氣的,不過現在又……

“咳咳,只要殿下不嫌棄的話。”焦适之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說道。想想看,他把太子拉入端敬殿,又把他帶入演武場,所要付出的代價只是這麽一點,的确算不上什麽大事。

雖然這本來就是太子殿下日常應該做的事情。

不論如何,從第二天開始,太子殿下終于開啓了正常上學的道路。上午老實地去端敬殿學習,下午在演武場泡一個多時辰,晚上在東宮完成作業,然後老老實實上床睡覺。

而焦适之在學習之餘,也滿是苦惱地一頭紮進書海中,尋求着下廚的妙方,最後把小廚房內的大師傅找去仔細商談,勉強在他的指導下開始做菜。那真是個不太美妙的回憶,做菜跟做面的差別真是巨大。

太子認真學習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個多月後,連張皇後都忍不住把太子招過去仔細詢問,生怕太子出了什麽事情。面對母後的問話,又看着一臉擔憂坐在對面的父皇,朱厚照一臉憤慨,耳根發紅地跳腳:“父皇母後,我就認真一會兒怎麽就不行啦,你們倆是不是巴不得我天天使勁浪呀!”

這父皇母後一定是假的!假的!

張皇後捂着嘴笑了起來,眉目間滿是風情,在目送着太子羞憤離開的小背影後,莞爾道:“你看看,我還從未想過有一日壽兒會如此認真,真是難得。”

弘治帝摸了摸下巴,父子兩人的動作如出一轍,“看起來這個焦适之對太子倒是真的起了正面的作用……”就是這個影響力有點大。不過不論如何,之前的看法都太過偏頗了些。

張皇後不用看他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不過也沒有說話。弘治帝是個難得的能夠接受他人意見的人,自從上次張皇後提出異議後,她相信他不會一概而論。

不過能夠促使張皇後給焦适之說好話,自然不是因為焦适之本身,而是因為太子喜歡。萬歲爺只有這麽一個孩子,偌大的東宮畢竟太寂寞了,身側照顧的人再多都不是能說話的對象。焦适之的身份雖然也低了一點,但是好歹壽兒喜歡他,願意與他交流,這便足夠了。能夠讓壽兒看重,那可不簡單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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