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及時出現

浸在冷水裏的元櫻屏息聽着院子傳來的聲音,元袅此趟是專門過來看元櫻笑話的,她步伐緩慢,慢悠悠走到院中,無端生出欣賞景致的心情來。

無人打理的懷壁院大有荒涼之意,今日拔除了枯草,黑釉的泥土裏連粒野草的種子都沒瞧見。

十六年前,懷壁院是元府景致最別致的一處院子,常日裏簇擁着五六個穿着不凡的丫鬟,院子也是最亮堂的一處,不過,這也是從前了,那時候住在這裏的主子受寵,不像如今,破破爛爛的還不如個一等丫鬟住處的派頭。

元袅嘴角勾着,故意嚷大聲了一些,“花枝,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她沒有問自己的貼身丫鬟燕泥,反而問花枝。

一直垂頭的花枝猛然被點名,倒愣了一下,随後道,“三小姐,時間晚了,大夫人該找您吃飯了。”

“這樣說來,我可不能在此處浪費太多時間。”因為大仇得報,元袅一張臉笑的愈發是光彩了,她也不虛張聲勢地游園了,一手立在嘴邊,揚聲,“大姐姐,你在嗎?我進來了。”

說完,元袅目光斜長地劃過身後兩個守門的仆從,他們腿腳不便,料是就算見到了那副模樣的元櫻,也是跑不動罷。

這兩個仆從是元袅特地從衆多家丁裏挑選出來的,他們大齡身有殘疾,且樣貌不俊。

聽到前院傳來的腳步聲,元櫻雙手扳着浴桶邊緣,身處涼水裏可卻如同身臨火山口,熾熱的熔漿包裹着她。

怎麽辦?元櫻着急張望四周,屋子裏實實在在是一塊布都沒有,她如今太過被動,人已經進院子裏來了,她也不能輕舉妄動就這麽一身香水的亂跑。

要是,趙晢在就好了。

萬分火急之下,元櫻腦中突然炸出趙晢的名字,這個想法令她頭腦空白一瞬,恍若下了三天三夜鵝毛大雪的汴京,素白一片,凍結了她所有思路。

肩上一輕,元櫻回神,瞥見肩上落了一件披風和浴桶後一只雲紋金線的錦靴。

元櫻下意識“啊”地尖叫一聲,她朝冷水裏一縮,只露出一雙水晶的眼睛在水面上,她羞赧地問,“你怎麽進來了,出去!”

站在面前的男子目光柔和地望着她,元櫻藏身水下開口說話時嗆了一口洗澡水,又暗暗地咳嗽,可卻倔強地不把頭探出來。

“我要是不來,後果不堪想像。”面前的美人在浴圖饒是手法再高超的畫師也畫不出其神韻一二,趙晢看着她,一時間忘了移開目光,他柔軟的目光像是在她身上生根發芽。

Advertisement

咳嗽兩聲後,元櫻扛不住地緩緩探出頭來,她烏發純黑緊緊貼在雪白的頭皮上,幹淨又養眼。她一雙眼睛如同小鹿,她看到了屏風上放置的衣裳,被冷水浸泡着,卻控制不住地紅了臉,“你可以出去了。”

浮在水面的玉簪花輕輕飄蕩,趙晢應答,“我先出去拖延住她們。”走之前,他擡手,手朝水探來,這舉動令元櫻見之色變,她雙手抱住自己,焦急又抵觸,“你想幹什麽?”

幹淨修長的手指僅在水面上蜻蜓點水一下,過後,趙晢面上含笑地走了。

他并沒有要做什麽?但元櫻依然雙眸警惕地盯着他的背影,不出片刻,冷水緩緩升溫,不再是冰涼刺骨的寒冷,複生的暖意拯救了冰涼的元櫻。

原來……

元袅對懷壁院不太熟悉,她靠花枝帶路已然快要找到元櫻了,迎面出來的趙晢看着這群心懷鬼胎的人眸子漸冷。

當元袅穿過趙晢時,面前的路突然多了幾條,元袅得逞的笑臉一僵,她質問花枝,“你是不是在忽悠本小姐?怎麽走了這麽久還沒看到元櫻。”

不只是元袅突然覺得懷壁院突然大了許多,連基本日日來這裏的花枝都覺得陌生,但她不敢言說,只是安穩元袅說,“三小姐,懷壁院本來就是府上最大的一間屋子,很快就到了。”

反正元櫻沒有衣服穿也跑不了,元袅耐着性子走了下去。

有趙晢拖着她們,元櫻也不急不忙,她一件衣裳一件衣裳地穿上,這衣裳貼在肌膚上很是柔軟舒适。衣裳的大小和鞋子正合适,似乎為她量身定做。

趙晢看到她身姿婀娜地出來,望着她周身重新認識這個女子,他驚嘆一笑,“果真是我未來的娘子。”

偌大的大廳裏只有他,元櫻沒看到元袅她們的身影,“她們人呢?”

趙晢圍着她轉了一圈,由心贊美,“這衣裳很合身,早知我就多拿兩身回來。”就是元櫻的發絲還濕着,未幹的頭發貼在元櫻冰肌玉骨的臉上,美則美矣,就是在秋日容易着涼,他擡手輕輕覆在她的頭頂,見她要躲,語氣缱绻道,“乖。”

不知元櫻今日是不是撞邪了,她竟然真的就沒躲開。

事後,她躲閃心中不免有些懊悔,碰上這麽一縷意識本就是世間一大怪事。

須臾間,元櫻發覺頭上輕了許多,她躲閃時柔順的發絲在空中蕩了一下,餘光瞥見根根分明的發梢。

元櫻擡臂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一眨眼時間竟然已經幹了,這再次颠覆了她對趙晢的認知,指尖搓着墨發,眼睛一亮地看着眉眼如山河的趙晢,“還有什麽是你辦不到的?”

雖然這聲誇獎很是委婉,但好歹是從元櫻嘴裏聽到的,趙晢擡手将身前的墨發甩到身後,給幾分陽光就要曬井鹽地說,“只要你想,就沒有我做不到的。”

看他又耍嘴皮子,元櫻不理會她。

那頭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大廳的元袅只覺得腦袋有些暈,暈的時候又有些氣,帶路的花枝急的都快哭了,她日日走這院子從沒像今天這般還迷路了。

“你是不是串通元櫻來耍我的?”元袅氣的杏眼圓睜,擡手狠狠掐着花枝胳膊上一塊肉轉了大半圈,疼的花枝淚花直冒。

“三小姐,就算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欺騙您呀。”花枝疼的不敢吱聲,只敢求饒。

從走廊處轉角就到了大廳,掐了花枝,元袅還是覺得不解氣,她臉上看好戲的笑意已經被磨平,她恐吓花枝,“要是讓那元櫻找到了衣服我明天就扒了你的皮。”

花枝手臂一大塊火辣辣地疼,她筆尖發圈地吸了幾口氣。

剛到大廳的口子處,元袅就看見穿着元櫻身上整齊地着了一身雲雁細錦衣,她姿态悠閑地在點茶。

“你?”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地元袅快走幾步,撞到她跟前,确認後這張臉就是元櫻氣的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不光是她不敢置信,就連花枝眼圈還紅着地差點說漏嘴,“怎麽可能,我明明……”還是燕泥白了她一眼肘了肘花枝,她才及時住嘴。

點茶完成,元櫻準備充足地看着元袅,先入為主地問,“三妹妹何事這樣驚訝,之前你說要來找我,我便等了許久都沒見着你還以為你回去了。”

她身上的衣裳竟然比自己還貴重,元袅妒恨地望着她的衣裳,一時間蒙生出一種挫敗感,相比之下,自己仿佛披了一層麻布。

元櫻的頭發閑散地披着,她看了一眼心虛低頭的花枝,這個丫鬟留不得了。

本來是想看她笑話,結果被她比了下去,元袅無意繼續留在這裏,臨時編了借口,“今晚母親要在祖母那裏用飯,讓我來問問你,去不去?”

話擱下,她人就走了,逃竄地比兔子還快,她心下打算着,她這樣讨厭母親肯定不會不識好歹地撞上去。

人都走了,花枝這次卻沒走,元櫻沒看她,“你怎麽還不走?”

要是換了元袅質問,她早就跪下來磕頭求饒了,但現在是元櫻,她便還是木頭一樣站着,“奴婢是大小姐身邊的人,自然要留在大小姐身邊伺候。”

她倒是會看人下菜,元櫻用不起比她還厲害的丫鬟,“不用了,我這裏沒人伺候慣了,你想去哪就去哪罷。”

牙關一緊,花枝還想辯駁幾句時一對上元櫻冷淡的眸子,便行了個禮識趣地走了。

她走了,元櫻在懷壁院自在多了。

“晚上你決定和她們一起用飯了?”趙晢認識元櫻有一段時間了,他印象裏的她平常不是讓花枝單獨送飯過來就是自己動手,還沒有和她們一起吃飯的先例。

身姿筆直的元櫻擡頭半寸,目視遠方,“當然去,為何不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