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血濃于水
“我給你拿衣裳時見你沒幾件首飾,就順道給你帶了幾支簪釵。既然要去,也不能就這麽去罷。”
元櫻墨發披肩,發間有淡淡的玉簪花香氣襲來,聞之令人身心愉悅,她謝過趙晢,“今日這事,多謝你了。”
話語間,元櫻又想起那令人耳紅的一幕,不禁颔首,心中有話不吐不快又不知怎麽開這個口。
“如此就見外了。”趙晢望着她羞澀的模樣,頭腦裏回想起她香肩沐水的晶瑩剔透,回味無窮,越是這樣想越是不能自拔,他又說,“我幫你是本分,你是我未來的娘子未來的王妃,你的事便是我的事,碰見了就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把話說清後,趙晢見她微微咬着唇點頭,動作如柳絮翻飛,又輕又盈落在人的心尖上癢癢難耐。
見狀,趙晢清楚她心中在想什麽,清咳兩聲後揭過這頁,“剛才的事你無需介懷于心,一者我确實沒看到,當時水霧太大,再者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即使看到了我也會負責。”
說罷,元櫻猛然擡頭,對上他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須臾後她又迅速別過頭去,“我先去梳妝了,過會還得赴鴻門宴。”
元櫻往常走路步步落在實處,今日步伐有些虛不着地,看得出來她是在有意躲着他。
人走後,趙晢心中不禁感嘆,自己也并非有意撞見她冰肌玉骨的一幕,當時情況緊急,她也是知道的。
回了香閨,元櫻兀自一人坐在銅鏡前,黃暈鏡面映照她兩腮微粉的模樣,明明水中出浴後一張臉幹淨得毫無面脂。
桌上擺放着幾只簪釵,碧玉滕花玉佩、 雲腳珍珠卷須簪 、燒藍鑲金花細等等,元櫻自幼身邊無人教她識辨這些物件,如今她看着心中只是覺得不凡,她拿起一只雲腳珍珠卷須簪飾在發上。
一只簪子不僅襯托得她幹淨素雅,更令普通的發髻熠熠生輝,平白添了無數美感。
簡簡單單地妝飾一下,她出來時發髻上的簪子一枝獨秀,雲白的簪子小巧別致将她整個人的氣質襯托得淋漓。
她宛若河中央的一騎絕塵的芙蕖,搖曳地朝趙晢走了過來,從小到大都沒有如此盛裝打扮過,元櫻生出一絲緊張,絲絲細致的擔心像葉脈,“會不會太隆重了些?”
姚氏她們無心與元櫻一同用飯,趙晢出現之前元櫻多次想去看望祖母,不說別的就單祖母是這府上唯一一個盼望着她好的,可次次都被姚氏攔截,次數一多姚氏盯家賊一般盯着元櫻的行蹤。
“就如此罷,衣裳和簪釵都很适合你。”趙晢看着束在衣裳裏的元櫻美得如一捧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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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櫻低頭看了看裙擺,正欲開口時花枝端着晚上的飯菜來了,不是什麽好飯好菜,那米飯裏甚至有極小的石礫,沙粒雖小和牙齒硬碰硬,終究疼的是自己。
“大小姐,該用晚飯了。”花枝臉色對着她明媚,特地把今天難得的一盤肉拿出來說事,“今天啊廚子買了許多羊肉,所以晚飯也豐盛一些。”
懷壁院有些暗了,花枝看見元櫻時總感覺今日的元櫻光鮮如仙女下凡,走近一瞧,發現她身上還穿着下午的華服也就罷了,頭上多了一只她從未見過的簪子,雖然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比不得三小姐滿頭珠翠,可卻似乎豔壓了三小姐一身不菲的行當。
“小姐?”花枝試探開口,詫異她的穿着,更詫異她傍晚如此盛裝的緣由,“可是要去哪兒嗎?”
花枝走近幾寸時,趙晢聞見那飯裏似乎有股異味,像是馊了可還能吃不會拉肚子的那種。
“你送飯菜來作甚?你今日沒聽見三妹妹送信來說,今晚祖母讓我過去和她一同吃飯嗎?”元櫻知道這個丫鬟有異心,從沒把自己放眼裏,可她一味幫襯她們來陷害自己,不管是否出于自願,都必須要盡快送走,一個人她樂的自在,也無需擔心她們裏應外合。
三小姐那話擺明了就是情急之下随意編來搪塞她的,沒料到大小姐還真信了,花枝露出幾分好笑,她擱下托盤,雙手疊在腹部,“大小姐,現在時間也晚了,老太太那裏說不定已經開飯了,您呀就別去叨擾老太太了。”
她們以往串通一氣編造出各種理由要斷元櫻去看老太太的念頭,屢試不爽的一個借口便是老太太年事已高,禁不起她們年輕人折騰。
每遇元櫻堅定要去看祖母時,她們就拿出各種老太太身上的病痛吓唬元櫻,不是祖母腿腳不便就是心髒不好,頭疼胃不舒服這種借口都用過了。
饒是他們再阻攔元櫻也改變不了元櫻是祖母的親孫女的事實,今日祖母院子擺宴要一同吃飯,她們那些編出來的祖母身上病痛的借口統統不管用了,能擺宴一同吃飯便能說明今日祖母身體爽朗。
“你不是廚房回來嗎,怎麽有空繞一個大彎跑到南山院去瞧一眼這飯是開吃了。”元櫻看她再三阻撓自己,她做了什麽過分賣主的事,元櫻心裏是一清二楚。
被元櫻冷靜的目光盯着,花枝底氣不足地低下頭去,結巴了一下又拿出陳年借口堵元櫻,“小姐,老太太年事已高,身邊不能有太多人吵鬧。”
元櫻本來想不理會她直接走的,聽她這話裏的意思是,“你是說,于祖母而言我是多餘的人?”
這話要是傳到老太太耳裏,可是要打斷花枝的腿的,她這才害怕起來,“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看她終于因為祖母而不再阻攔自己,元櫻大步流星地走去,她才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花枝跟了上來。
作為跟在元櫻身邊多年的丫鬟,她見過元府最繁榮的時候,那時候是先夫人嫁進來時元大将軍屢立奇功,官職一升再升,先夫人是個賢良的性子,凡事以夫君的主張為先事事幫他籌劃,和姚氏不同,姚氏性子霸道,要是元将軍意見與她不合,姚氏便會使出十八樣看家本事鬧騰的元将軍向她低頭,也是如此家裏有了姚氏後,元将軍無心倦家基本都在軍營,加之迎娶姚氏時斷了一條腿,多年止步與鎮國将軍,再也升官。不只是官職止步,更是連一兒半女都不曾再有。
也是如此,元櫻是老太太唯一的親孫女,老太太疼她是打心眼的,不過姚氏管家自然不會看着老太太厚她薄自己的骨肉。
南山院一片熱鬧,來送菜的丫鬟快連成一條龍。
桌上的菜肴越來越豐盛,可老太太心裏越來越空,她的目光錯過坐在自己身邊的元袅,焦急道:“櫻丫頭怎麽還沒來,春衾你快去請櫻丫頭來,這麽遲了還沒來怕不是櫻丫頭不知道我今晚說要一家人吃個飯?”
話及此,老太太的目光一一劃過姚氏和元袅等人的臉。
姚氏在這個家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的是這個老太太,雖然她掌管中饋,但老太太手中攥了元家的命脈,大半家産都在她手中,更何況她是勇毅侯的女兒,在這汴京還有娘家人可以依靠,不是姚氏能招惹得起的,這表面功夫還需做足一套。
“娘,您放心櫻丫頭是知道這件事的,還是袅丫頭親自去說的。春衾姑姑,且耐心等着擦,不必勞煩你跑這一趟。”姚氏笑的懂事體貼。
老太太并不把她這話放心裏,她雖是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可還不至于老糊塗,不懂得這娘倆打的什麽算盤,她問道,“那為何這樣晚了櫻丫頭還沒來?”
“也許是她不願意和這麽多人一起吃飯罷。”元曲已經等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她望着比新年還豐盛的飯菜嘴裏愈發漲潮起來。
她口無遮攔說完這話,姚氏臉色一變地肘了肘她。
“若是櫻丫頭不喜歡和這麽多人一起吃飯,平日裏吃飯見都見不到你們的身影,怎麽我一說要和櫻丫頭一起吃飯你們就撒潑打滾地要擠來。”老太太眼神明亮地瞅着姚氏那張克夫臉,怎麽看怎麽心裏不悅。
姚氏幹笑了兩聲,“娘,菜都涼了,您牙口不好別等了先吃罷。”
她擡手夾了一塊肉送到老太太盤中,老太太擠着臉上的皺紋低頭晲了一眼,盤中的肉肥中不帶瘦肉,還牽着一點沒切掉的骨頭。
“我上一次和櫻丫頭吃飯還是兩個月前,她是我親孫女,可我平常見她都見不到。今天既然說了要一起吃飯,再晚我也要等。”老太太決心堅定地說,又□□衾親自去請。
話音剛落,元櫻邁着歸心似箭的步伐迎面跑來,“祖母。”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老太太一張板的跟硬床板的臉立刻笑出來,“哎喲我的小心肝,快來祖母身邊讓祖母好生看看。”老太太特地給元櫻留了自己左手邊的位置,不過姚氏硬是把元袅塞到她右手邊膈應她。
“她怎麽來了?”姚氏壓低聲音一臉不悅,用力地肘了元袅。
姚氏說話再小聲,老太太是腿腳不便可耳朵眼睛還是好着的,她瞥了姚氏一眼,她便不再說話。
“我的櫻丫頭今天真好看。”老太太看到元櫻是眼裏樂開了花,完全無視了她眼裏的外人。
跟着元櫻一起來的趙晢第一次看見元櫻這樣幸福的笑容,他愣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昏迷五年母後肯定整日以淚洗面。
作者有話要說:我打字打到“袅丫頭”時自己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