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梁哥開葷
姚氏對元曲又打又斥的都沒迫使她斷了偷吃果子點心的心思,縮在窗外聽了兩個女使的壞話,元曲竟整整三天不吃晚飯不吃點心,連吃茶的功夫都少了。
衆人都奇怪,尤其是姚氏,她的女兒她還是知曉的,一夜之間轉變這樣大多少是有點奇怪的,餓的厲害了元曲也不哭不鬧,連姚氏都不禁問她要不要吃晚飯,結果還被拒絕了。
奇怪是一碼事,可姚氏在元曲屋子裏翻了個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沒發現什麽藏匿的果子,這幾日下來成效甚為明顯,元曲整個人受了一圈,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模樣還是周正的。
只要再過一兩月,等開春約了汴梁城其他世家大族捶丸,她的曲兒定能驚豔四方,屆時議親順利,姚氏也能了斷一個心頭心願。
元曲安分了三天仿佛練出了耐餓的本事,雖然胃還是餓的難捱,卻不也似最初餓的她撒潑打滾,今夜是第四夜,門口還守着一圈女使,數量倒是削減了一半。
她依稀記得那兩個嘴碎的女使說過,只要她安分三日大夫人就不會看守犯人似的看着她,怎麽今夜還有人守着她的院子。
這哪裏是對待親生女兒的陣仗,這分明就是把守牢獄犯人。
心裏藏着煩心事,元曲失眠了一晚,天一亮她直奔母親的溶溶院去,不過院子裏候着的還有元櫻,她是來請安的。
一見着她,元曲心中有愧腦中的火氣一下子就熄滅了,她站在元櫻身後。
“上次的事,實在抱歉,是我給你添麻煩了。”元曲一直想找個時間跟她親口道歉。
聽這聲音也知道她是誠心的,元櫻未把此事放在心上置氣,“無礙的,今日見你看你瘦了一圈,不過你節食還是需要把握好度以免得不償失害了胃病。”
元曲的母親只要她瘦下來相看一門好親事,反而是個外人擔心她的身子,她牽動粉唇似笑非笑,“多謝大姐姐挂心。”
“大姐姐挂心什麽?”這聲音和姚氏如出一轍,話說出口就如利劍出鞘,尾音吊高的一句話裏透着反諷。
元袅怎麽不知道她的好姐姐竟然和一個外人這樣親近了,莫不成是元櫻給了元曲幾塊果子?
“挂在心上的事我不便與三妹妹細說。”元櫻目視前方,感覺自己的後腦勺紮了幾道針樣的目光。
元袅的目光釘死了她,元曲肘了肘元袅,“你就別給大姐姐找不痛快了,大姐姐紮緊籬笆管束下人已經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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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番話悉數落進元櫻耳中,雖然知道她是好心,可聽話人是元袅,這話落進元袅耳中她恨不得掰開來看。
“你怎麽胳膊肘朝外拐。”元袅沒好氣地盯了元曲一眼,她真懷疑她們是不是一奶同胞會不會是穩婆抱錯了孩子。
姚氏身邊的秋碧出來了,她說,“大夫人已經起來了,三位小姐進去請安罷。”
元袅不再與元曲一般見識,提起自己的裙擺跨了一大步上臺階,屋子裏的魚餌爐往外沁着雲紋一般的香氣。
她們三個依次坐定,屋內的香氣若隐若現地散在各個角落。
姚氏問元櫻:“櫻丫頭,現在家事都是你打理,再過幾日便是梁哥兒的十四生辰,你打算如何辦?”
“還有一年便是梁哥兒和檀姐兒的十五生辰,且看他們會一直住在元府,今年就簡便些,等明年大辦。”元櫻來請安的路上就心裏清楚她會這樣問。
“不鋪張浪費也好,只是別委屈了梁哥兒這孩子。”姚氏道,她又看向元曲,“你們幾個也到了讀書的年紀,明年開春東昌府衛家開私塾,屆時你們幾個跟着一起去念念書。”
幾人點心應好,聽說衛家請的是孔學究,他教出來的學生往往都是殿試的前三甲,好多人擠破頭都想把兒子塞進他的課上。
說完了話,元櫻退了出來。衛家有爵位在身,且只有一獨子,挺穩衛家公子為人正直,剛到議親年紀,媒婆都快把他家的門檻踏破了。
半月後,元府關起門來熱鬧,今日雙喜臨門是梁哥兒和檀姐兒的十四歲生辰。
在生辰席宴上,元櫻發現寧檀深并沒有多高興,一家子的人幾乎都在關注寧梁斜,還是老太太樂呵地看着寧檀深說:“檀丫頭眉目清秀,又知書達禮,聽說你還有一門插花的手藝?”
老太太一開口,旁邊的推杯換盞消停了,席面上安靜了一會兒。
“外祖母,插花是我自己學的,上不得臺面。”寧檀深有些受寵若驚,她的眼神像鹿一般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未語先笑,“什麽叫上不得臺面啊,我也沒聽說你母親會插花,可是請了別人教你嗎?”
寧檀深看了一眼元彤,又說:“我家對面開着幾家買賣鮮花的鋪子,他們平常會把話插在瓶子裏吸引過路人,我時常看了就回家自己琢磨。”
“原來是無師自通,檀姐兒這聰明勁跟你母親有些像,是個有心的丫頭。”老太太不願意浪費寧檀深這才藝,“早些年我在宮中呆過一陣子,認得宮中幾個人,有個梁嬷嬷是插花的好手,聽說這幾日她就要從宮中出來,屆時我請她來家裏教教你們姊妹幾人插花。”
這是寧檀深在這個喜慶日子裏聽到的最高興的話,她謝過外祖母。
說完了寧檀深,老太太看着寧梁斜那張有些醉意的臉,“這孩子就算高興也不能喝這麽多,春衾去兌一碗蜂蜜水來,梁哥兒喝這麽多明早起來一準頭疼。”
元彤坐在寧梁斜身邊,私下裏擡手狠狠掐了寧梁斜一下,這麽多人在他卻喝得坐不穩。
大腿被掐住一小塊肉再狠狠揪一圈子,寧梁斜渾身打了個冷顫,嗓門大着,“娘……”元彤正沖他擠弄着眼睛示意他外祖母還在,不可胡來。
寧梁斜忍着大腿處的熱疼,勉強擠出笑來,“外祖母我今日喝的多我先回去睡覺了。”
“你今天是小壽星,困了就回去歇息罷。”老太太答應了,剛說完元彤就借口要照顧寧梁斜跟着一齊走了。
熱鬧吃了一頓飯,大家都攜帶着自己的丫鬟回自己的院子。
“剛才我看見寧檀深拉着你的手似乎在說什麽要緊事,便走開了,她倒是真心喜歡你。”趙晢今天可算是知道什麽叫做孤獨了,院子裏熱熱鬧鬧偏他是個旁觀者。
元櫻看出了他眼裏的落寞,“姑母似乎不太喜歡檀姐兒,她平常也只能來找我消化消化心裏的瑣事。”
趙晢看她若有所思,靜待下文。
“孩子一多,做父母的難免不能一碗水端平,看得出姑母是實心喜歡梁哥兒,很多事她對檀姐兒不聞不問。我一生下來母親便沒了,幼時父親一直在外征戰,寄養在祖母膝下倒是不知道父母偏袒是什麽樣的酸滋味。”元櫻為着寧檀深嘆了幾口氣。
皇後生了兩子,便是當今太子和趙晢,從小和兄長一直圍着母後,趙晢知道母後愛子,是真正一碗水端平的。
“好了,不說這些話了。”元櫻收了嘆氣的模樣。
趙晢給她倒了一杯水,“說了那麽多話渴不渴?”
元櫻接過茶水,要真的做到一碗水端平還真是難事,她垂頭看着不平的水面起了幾圈漣漪。
“開春你要去東昌府的私塾讀書?”
喝口水潤潤喉嚨,元櫻點了點頭,“話說我還不知東昌府家的衛公子是個什麽人?”這話也就和趙晢說兩句,在室姑娘雲英未嫁過于熱衷讨論外男不是什麽好事。
趙晢揚起笑容,“他姓衛名捷,是個美男子,我幼時在宮中,他和我兄長一起上過課,他也算得上是一名正人君子了。”
元櫻一手撐頭,做冥想狀,“我聽的一些風聲,知道他是個正人君子一直還未定親。”
前半句話還算正常,聽到後面趙晢豁然擡頭,抓着元櫻的手腕,“你想什麽呢?你已經是有夫之婦了。”
“什麽有夫之婦,我還沒出閣。”元櫻抽回自己的手,說話時理直氣壯。
趙晢抓着她的手不放,她要是敢對別的男子有什麽心思他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他手一用力,笑道:“遲早也是我的女人,不許你用那副表情讨論其他男子,我跟你說衛捷是個藥罐子。”
半躺在趙晢懷中的元櫻仰頭看他,開口說話時還是嚴肅的,話一出口眼睛裏倒滿了星光,“那你還是魂魄呢。”
這話元櫻是笑着說出口的,她一笑趙晢就忍不住也笑了,他一手穿過元櫻的膝蓋窩将她打橫抱起,輕輕地放在床上。
元櫻笑容一凝,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聲音弱了幾個度,而且說話時還有些遲疑,“你要作甚?”
趙晢一手撐在元櫻腦袋邊,他一寸寸地彎腰,橘子皮般令人神清氣爽的聲音從他啓開的嘴高高跳下,砸在元櫻的心裏激起千層漣漪。
他說,挨靠得這麽近,話語噴薄在臉上順勢滑落天鵝頸,讓元櫻有些癢癢,“夜深了,該睡了,今晚就不用你趕我走了。”
說完,趙晢看着元櫻恍然大悟随後大徹大怒的樣子離開,元櫻的耳根子一下蝦紅了。
下次他再調戲自己,元櫻發誓她要把釋家的觀世音擺在房間裏。
出門後,趙晢臉上的笑容突然子收,事态不好地望着寧梁斜的屋子,那裏傳來了丫鬟掙紮的聲音,他用力遞了一個神色剛想去救出那名姑娘,就聽到那丫鬟欲擒故縱地從了寧梁斜。
他的屋子傳來了得逞的笑,聲若城東橋頭下的不良畫本,聲音浸淫在黃布染缸似的。
趙晢腳一頓,擇了元櫻屋前的數落坐下,浸沐着夜色,他從袖子裏拿出一根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