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流言蜚語
複而又到了去私塾的日子,元櫻帶着丫鬟走着,見前面正是唐匪君和衛捷,兩人有說有笑。
唐匪君說,“太子殿下如今也二十了,一直以政務要事脫不開身為由婉拒了多家,碎了一地的芳心吶,我差點還以為他不貪慕世間女子的美色,原來是時候未到啊。”
又是一陣歡笑,汝王府這個唐匪君百寵着長大聽說打小可頑皮了,現在都十六了還沒變,語氣輕佻,要貼切一點說,就是勾欄瓦舍那些散發披衣的作風,而他旁邊這位衛捷平常見了女子都繞道生怕別人圍着他纏着他。
衛捷聲音小,嘀嘀咕咕說了一陣,饒是元櫻這網再密也兜不住他這樣小的聲音,她只得快走兩步。
“要我說,那寧姑娘模樣雖标志算不上傾國傾城,不知怎的竟然入了太子殿下的法眼。衛兄可是知道寧姑娘身上有什麽與衆不同的地方,值得太子殿下青眼有加?”唐匪君拿着一撒扇子把玩,詢問衛捷的意思。
原來是在讨論太子和寧檀深,這些混賬羔子雖不是大宅院裏的女子,可好歹也十六七了,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些話會中傷一個在室姑娘,寧檀深雲英未嫁,流出這些話,叫她日後怎麽議親。
“衛二叔,唐世子。”元櫻見他們愈發要收不住話了便出聲打斷。
“你來的正好,”唐匪君看她來了不但沒看出元櫻的臉色,還想向她驗證京城流傳的話是真是假,“有韻,聽說太子殿下與寧姑娘兩情相悅,可有這一回事?”
他還一臉不嫌事大的神情,元櫻面不改色,“世子,你可知道這關乎我妹妹的清白。”
看她臉色微寒,唐匪君只好拿扇子抵着唇緘默不言,旁邊的衛捷略帶歉意道,“有韻,你也別介意,我們是看這裏無外人就順便提了一嘴,着實抱歉。”
衛捷不道歉還好,他一道歉便激發了唐匪君的勝負欲,他嘟囔着,“又不是只有我們議論這事,滿汴京誰不在說太子和寧姑娘的事。”
元櫻擡頭用力盯了唐匪君一眼,衛捷連忙堵唐匪君的話,“事關女子清譽少說兩句,”衛捷翩翩公子,他滿懷歉意地道,“還請有韻莫要怪罪。”
連唐匪君、衛捷這種不問後宅事的人都議論起寧檀深的事,看來這事的火苗指不定竄了幾丈高。
元櫻是揣着心事回府的,她還沒去問寧檀深,元袅那邊先起火了,姚氏攜帶着兩個女兒找到元彤說理。
“你能不能管管你女兒,她是什麽身份竟然也敢惦記着當今太子,殿下何等尊貴的身份,你們簡直就是妄圖想吃天鵝肉。”姚氏嚷嚷的本事似乎不比那些走街串巷的人聲音小,她這麽一嚷嚷,半個府上的人都聽到了風聲。
許久沒見,元曲整個人脫胎換骨了一般,瘦下來後模樣可人竟然絲毫不比元袅差,反而是模樣和渾身的氣質更勝元袅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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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兒身份怎麽了?我出身将門,我的兄長官居正二品,我的母親可是一等诰命夫人,我的女兒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要論起來我女兒配太子還是配的上。”元彤的聲音一點都不比姚氏小。
她們兩人這麽叫一嗓子,驚動了老夫人,她在春衾的攙扶下出來。
“你女兒一個從本家族譜上劃去的人也敢惦記太子,也不掂掂她骨頭有沒有二兩重。”姚氏說的極為鄙夷。
“住口。”老夫人還沒站穩先是威嚴橫掃,那些躲在角落裏看熱鬧的人立刻散開,她目光如枷鎖一般緊鎖姚氏。
老太太一露面,元彤仗着自己是她的親生女兒故意迎了上去挽着老太太,此舉不過是為了氣姚氏罷了。
“跟我來。”饒是老夫人對元彤剛才一席話有多麽生氣,可在姚氏這個外人面前還是忍着發作。
一到了內室,老太太鐵青着一張臉,又讓人把家中的女兒叫到一起。她看上去氣的不輕,“你們在下人面前大呼小叫成什麽體統,要是被人傳了出去,我們元府豈不是成了別人口中的笑柄。”
“母親,是她們先來找茬的。”元彤語氣裏頗有些委屈。
老太太目不斜視,但語氣已經放緩了不少,“胡鬧。”說到底這兩個字不是責難。
“母親,”姚氏稱呼這一聲母親是極不樂意的,她說,“檀丫頭和太子的事如今整個汴梁城都傳的沸沸揚揚的,家中還有這麽多在議親節骨眼上的姑娘,這事傳揚出去終究我們落個攀附權貴的名聲也就罷了,可這些代嫁姑娘可怎麽辦?”
就算不為元袅、元曲着想,可畢竟還有其他幾房的姑娘,況且寧檀深和她的血緣隔了一層,老太太不得不思慮。
“檀丫頭,這些日子你就待在家中罷,私塾暫時就不去了。”這次的事情畢竟不是捕風捉影,寧檀深和太子同游相國寺被不少人看到,有的甚至說她和太子當着人的面拉拉扯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這個外孫膽子也太大了。
只不過是禁足家中,這罰的也太輕了,姚氏心有不服,“母親,事關重大,如若今天只是小予懲戒,只怕有的人會好了傷疤忘了疼。”
原本元彤不對寧檀深抱有期望,如今看她眼看着就要飛上枝頭,自然也是重視起這顆沙粒來了。她忿然作色,“已經叫檀丫頭禁足在家了你還想怎麽樣?難道你還要忤逆母親不成?”
她聲勢奪人,可正襟危坐的老太太臉上并無異色看來是要偏向她了,勢單力薄的姚氏心有不甘,卻只能說,“兒媳自然是聽母親的話。”
這罰也罰了,人都散了,寧檀深正要和元櫻一起出去,元彤滿面春光地走過來,臉上并無什麽痛色,她開口便是:“檀兒啊,上次你和太子同游相國寺,走的時候太子的心情如何?”
寧檀深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用意,“與平常無異。”
元彤回神地“哦”了一聲,看來寧檀深并沒有得罪太子,又接着問道,“可這一連數日過去了怎麽不見太子登門,他上次不是說會偶爾來看看那只兔子嗎?”
她追問的樣子讓寧檀深有些不耐,“或許是有事纏身脫不開身過來,”寧檀深正色道,“娘,太子是儲君,位高我們幾重,若是頻道登門便會有人說三道四,猜忌太子等不及要登位又或者說太子做作。”
元彤可不管這個,她睜大了眼睛,“太子又沒議親,眼看着立夏你就及笄正是相看人家的時候,現在你們的事傳遍了整個東京,依我看來太子這盞茶我是吃的。”
“娘!”寧檀深急道,聲音差點破了音,她不由得擰緊了眉頭就像下人擰幹汗巾子一樣費勁,“你怕是吃醉了酒罷怎麽淨說胡話,別人這麽說也就算了可是你是我娘啊。”寧檀深一直以為,母親嫁到寧家後是因為她那婆母重男輕女不太好對付,只能冷落着自己,可如今住在元府已有數月,家裏數她最威風,可是做事怎麽還一點都不考慮自己。
“就是因為我是你娘,我才為你謀劃打算,眼下你和太子的話傳的沸沸揚揚,也只有嫁給太子這些話才能平息下去。”元彤說的理直氣壯。
氣的寧檀深腳一跺轉身走了,元櫻只好跟了上去,她走在寧檀深後邊聽見她在哭鼻子抹眼淚。
“我不惜賭上我的名聲和殿下出游,那是因為太子是誠心對我好的,可我知道太子對每個人都好。我并不奢求嫁入太子府,表姐你懂嗎?”寧檀深一路跑了幾步,最後步子越來越慢,她轉身時淚流不止。
元櫻給她遞了一塊帕子,“你怎麽這樣傻。”
太子一連許多日都沒有登元府的門,寧檀深也只能在家中抱着雪白偶爾發呆偶爾曬太陽,可是她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汴京關于他們的話不但沒有平息反而如熱湯裏滴油燒的更沸騰了。
他們一同游玩鬧的滿京城都是閑言碎語,受傷的總是女子,今天有人傳寧檀深倒貼太子,明天有人傳寧檀深已經被太子厭棄。
外頭的話越來越難聽,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元櫻下了課回府的這一趟就聽街頭的人湊着腦袋抵在一起,說寧檀深倒貼不成功,太子已經要跟她劃清界限不再登門了。
“檀姐兒?”元櫻生怕那些閑言碎語會自己長腳鑽到寧檀深耳中,一回府就去看她,寧檀深正抱着雪白在樹下讀詩,臉上是等待又是落寞。
放下詩集,寧檀深若無其事地道,“這幾日被關在家中無事可做,便讀了幾首張先的詩。我偏愛那句梯橫畫閣黃昏後,又還是斜月簾栊。”
她念着這兩句詩時微微仰頭,餘晖灑在她臉上,映襯着她幹淨眼眸的笑意帶了着紅意。
“這首太過悲涼,”元櫻懂她的心情,她開解道,“不如慧開的若無閑事心頭挂,便是人間好時節一句佳。”
寧檀深知道元櫻希望自己別把那些別人嚼碎了的話往心頭去,她笑道,“姐姐什麽時候竟然讀起了這樣的詩莫不成你是想去隴上做尼姑。”
她笑了兩聲,總算掃開了眉間的愁雲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