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和盤托出

不知這樣蒼涼的解釋她信了與否,寧檀深此行是來勸元櫻的,眼看着答應和太子一同去逛相國寺的日子逼近,她心裏愈發期待同時又焦急。

元櫻心不在焉地婉拒了幾次,可實在琢磨不透她到底發現了什麽端倪沒有,忍不住插話詢問道,“檀姐兒,張先的詩雲影實在巧可要一同吟誦兩首?”

如果此次請求無果,寧檀深就孤身前往,她在的寧家教會她要懂得藏鋒更要懂得自己去争取值得的物件,因為寧家沒有人會把好東西塞到她眼前,她的母親只顧着為寧梁斜算計。

連元櫻的話都聽不仔細,寧檀深拉緊了她的手,掌心裏氤氲之息彌漫開來,“表姐,我此時實在沒有心情聽你吟詩誦詞。”

還好還好,她剛才應當是聽不确切,元櫻合上了手中臨時翻開來的詩詞書,看她眉頭擰着,啓唇道,“檀姐兒,你就聽我一句話罷,相國寺人多又不乏名門貴女,要是被人認出來你會被到風口浪尖的,更何況太子尚未定親眼睛盯着他的人多了,你的風險也大了。”

寧檀深緊握謝元櫻的手脫開,她勉強撐着兩邊嘴角想要撐開一把傘似的,可終究沒能如願,她悻悻道:“我也不難為你了,雪白還等着我喂食,你繼續吟詩罷。”

說罷,她背影落寞離去。看着她孤冷的背影,元櫻久久沒能回神,趙晢說,“只怕他來府上的次數會越來越頻道,幸好他今日未帶術士前來,不然就糟了。”

這樣一來,趙晢就不能在元府久留,元櫻問他,“不如你這段時間就先待在靈應寺罷,起碼是安全的。”

只能如此,趙晢點點頭,望着元櫻神态認真,“只是我陪在你身邊這麽久了突然離開也不知道你會不會記挂着我?”

“當然不會。”話語沒有經過腦子脫口而出,元櫻兩頰微粉如同浸了醇酒的桃花瓣一模一樣。

趙晢笑的牽動了眼角,他一笑拉扯着兩道眼角微微下彎,如同被月光壓要垂落星河的星星,他一身白衣加之露出一點白牙更是應景。

“那我可真走了?”不知道太子送過來的那只兔子有沒有問題,趙晢面上挂着輕如樹葉般的笑容,心中隐隐有些擔憂,趙暄身邊的能人異士太多了,多到他不能不多留心。

“可,”一聲“可”字隐隐道出了元櫻心中的不舍,她清清嗓子端正神色道,面上挂着強行曲解關切涵義的神情,她說,“今日太子剛來自然不會又回頭來元府,他是儲君頻道來往朝廷重臣的府邸難免會叫人起心思說他籠絡人心,故你不必大白天走。”

元櫻到底不知朝堂上的事,趙晢道,“白天熱鬧人多,想必太子不會以為我有這個膽量白天現身,夜深時走才容易被他的人察覺。”她不知道,今天太子這麽一來,府裏的風向就變了,如今元府裏不知有多少他的眼線。

說的也有理,元櫻鴉羽般的眼睫毛扇動了兩下,眼眸似乎起了一點漣漪,她沉默了許久,才道,“此去靈應寺路途甚遠,可千萬小心。”

趙晢和她中間隔了一條走廊那麽寬的道,他對着她溫柔一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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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沒有趙晢伴在身邊的第一晚元櫻有些難眠了,趙晢出現在她身邊的第一晚她也是如此人心惶惶的,可是趙晢一支曲子就化解了她心中的不安,院子裏的桃樹已經蹿出了不少嫩頭青,那種青色一掐就是一汪水。

近日元府愈發的不太平,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還是兩只母虎,府裏的下人個個垂着腦袋做事,倒是折煞了府裏的桃樹開葉的生機。

寧檀深一人赴約,她本以為太子見到她的第一面會問為何元櫻沒有一同前往,誰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話竟是稱贊寧檀深稍作打扮好看得很。

相國寺裏異常熱鬧人來人往的,寧檀深說,“沒想到太子會在人多的時候來相國寺。”相國寺一月開放五次,次次都是人山人摩肩擦踵,像太子這種金尊玉貴的人竟然喬裝掩了身份來湊熱鬧,讓人驚訝。

“人多熱鬧,不過檀姑娘可要跟緊了,別像上次一樣和有韻走散了。”趙暄走在寧檀深旁,人來人湧像是漲潮的水,可是這些水似乎都避開了他,他是能在一衆人裏一眼就能看到的那一個。

多虧上次和表姐走散,才能陰差陽錯地結識太子,寧檀深慶幸道,她不知有多感謝元櫻讓自己遇見夾縫裏的這一束光。

失神剎那,一個賣貨郎挑着一擔子小玩意從旁經過,寧檀深沒注意被擔子礙了一下又絆了一跤,身子不穩得朝前傾去,眼看着就要臉朝地地趴下,寧檀深也不敢出聲只緊張的汗毛倒豎地繃緊身子。

一只微涼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根手指輕輕觸碰了寧檀深的手背,只是一剎那,寧檀深睜大眼地朝後看去,她似乎在一瞬間抓到了雲。

“小心。”趙暄的聲音似乎如一塊磐石,周圍熙熙攘攘潮水般的聲音不能沖散他那兩個字,低磁又關切的聲音,在一衆嘈雜中那麽具有分辨力。

寧檀深心跳漏了一節拍,她似乎忘了呼吸,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群在一瞬間被抹成五顏六色的一片,只有他于紛亂之中玉立不動。

“多謝太子。”寧檀深小心地呼了一口氣,她的緊張還沒有緩解,被他拉過的那只手腕似乎有些發麻,她微微低垂着頭,清晰地聽到心跳如晨鐘暮鼓,快要從腔子裏蹦出來似的。

這裏人多,趙暄恐寧檀深會像剛才一樣被人絆倒,他詢問她的意思,“現在人多,東西兩塔安靜一些,不若我們就去那邊罷。”

大腦一片空白,只有剛才趙暄拉住她手那一瞬間的感覺在不停放大,刻在她腦海中一樣,她點了點頭。

“路過大佛殿時看到一些蜜餞,聽聞這兒的王道人蜜餞最為正宗,我買了一些,可要嘗嘗?”蜜餞用梅紅色的盒子裝着,分量不多,盒蓋一打開來時撲面而來一陣甜味。

寧檀深撚起一顆往嘴裏送去,她只咬了一點果皮果肉,甜滋滋的味道立刻如墨汁混進熱水裏散開,她喜笑顏開地點頭,“很甜。”

“你喜歡的話,回頭我再去買兩盒,給有韻也送一盒。”趙暄道。

突然提起元櫻,寧檀深倒覺得幸好她沒有跟來不然看到自己臉紅的樣子不知道會怎麽嘲笑自己,她繼續笑着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有韻喜不喜歡吃甜食,上次春獵時看到你吃爊肉加了蜂蜜,我便斷定你愛吃甜食。”趙暄看她吃一顆蜜餞吃的緩慢便把盒子蓋上。

不知道元櫻收到蜜餞會不會高興,寧檀深會很欣喜若狂這毋庸置疑,她突然想到前日的事,“我知道表姐愛好吟詩誦詞。二門處有賣墨寶的攤子,我們去看看罷。”

趙暄遂了她的意思,“走罷。”

又聽寧檀深繼續說到元櫻的事情,她的語氣帶一些納悶,“不知為何我前日去找表姐,看到她在自言自語,可她非要說自己在吟詩,我也不好刨根問底便作罷了。”

身旁的位置似乎空了一下,寧檀深停住腳步,發現趙暄落後自己幾步,神色複雜似乎有心事,她說錯話了嗎?

很快,趙暄兩步趕了上來,恢複與平常無異的表情,兩個人一同走了一段路,似乎屏蔽了周遭此起彼伏的聲音。

回味了數遍,寧檀深始終沒想明白自己哪句話又或者是哪個字眼不對勁,終于,她問出口了,“殿下,剛才我的話是否有所唐突?”

她的眼神怯糯,像極了那只兔子避開利箭縮在原地不走被人捧起的模樣,趙暄以溫柔笑意化解她的過慮,“檀姑娘所說的話并沒有唐突,只是我突然想起母後了,自從五弟不省人事後我母後也是時常一個人自言自語。”

原來如此,寧檀深看着趙暄眼神裏卻糅雜着無數的心疼,可她忘了,皇後是愛着自己的骨肉的,與她不同,她的母親是偏愛自己的骨血的,若一個人真的愛慕另一個人,她一定會忘記自己所有不幸而去心疼同情另一個比她幸運的多只是稍微不幸的人。

“我讓殿下想起傷心事了。”寧檀深垂頭看着薄弱的日光打在自己身上,地上的影子就在腳下,黑影在溫熱的地板上游走又走不遠。

“檀姑娘嚴重了,不過有韻如若是想見什麽人不妨可以跟我說,也許我能幫到她。”趙暄說。

寧檀深一邊走一邊側頭看他,目光裏帶着探究。

被那樣好奇的目光注視着,趙暄解釋道,“母後這幾年一直沉浸在五弟昏迷不醒的悲傷後夜夜失眠,後來我在西域尋得一位奇人,可以在夢中見到自己相見的人,并且夢如現實。”

“還有這般事。”寧檀深睜大了眼睛,聞所未聞,她看趙暄愈發覺得他是高高在上的谪仙一般,她說,“殿下有心了。”

趙暄突然怔了一下,目光在一瞬間被掏空,可是陽光正盛,鳥語花香又有寧檀深在旁,他眼裏很快又被填的很滿。

他以笑帶話,兩人已經來到二門處,這裏人煙稠密,人影重疊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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