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淩曉是在一陣淺淡的消毒水味中醒來的,睜眼的瞬間,明亮的光讓她皺起眉頭,等眼睛适應後,她視線游移,發現這是一間裝修溫馨的單人病房。

她呆愣片刻,然後擡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額頭,等徹底清醒後,才想起自己剛遭遇了一場不小的車禍。她酒後開車撞上安全島,腦袋像一顆彈力球似的,狠狠砸向窗戶又彈回去,最後兩眼一抹黑,昏死得很徹底。

現在看來,車禍并沒有想象中嚴重,後遺症也只是有點頭疼而已。

淩曉躺在床上,盯着帶點淺粉色的天花板,心想,比車禍更嚴重的,應該是她即将要去面對的現實問題。

淩歡找她攤牌了,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關于淩歡和袁繹的各種八卦,淩歡都大包大攬地承認,甚至還透露更多不為淩曉所知的消息。

前一晚去酒吧買醉之前,淩曉艱難地發現,自己和袁繹的婚姻真的走到了絕境。絕境裏荒蕪枯竭,她戰戰兢兢地苦守最後一絲希望,可兇殘的獵鷹早在頭頂盤旋,虎視眈眈,等待她力竭倒下那一刻。

一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淩曉無奈地嘆氣,真希望自己能長睡不醒。

床頭櫃上的手機好像真怕她長睡似的,突然歡快地響起,淩曉扭頭看一眼,随即皺起眉,眼神裏多了一絲疑惑。

來電是舞蹈學院的學姐兼好友譚薇薇,淩曉伸手拿起手機點了接通。

手機還沒拿到耳邊,就聽譚薇薇在那頭扯着嗓子叫道:“淩曉曉,我聽說你出車禍了,老天,嚴不嚴重?你現在在哪?我過來看你!!”

這個女人依舊是人前溫柔人後咋乎,聽到她熟悉的聲音,淩曉臉上泛起一絲淺淡的笑意,說:“不嚴重,等你從米國飛回來,我都出院了。”

譚薇薇沉默兩秒,随後又尖叫道:“還說不嚴重,你都撞傻了!我最近一次出國是半個月前去了趟歐洲,什麽時候去過米國?!”

淩曉:……

譚薇薇不是一年前跟男朋友去米國定居嗎?怎麽這會卻說沒去米國?

心中的疑團像摻了發酵粉般漸漸膨脹,顧不上還在通話中,淩曉劃開屏幕看了一眼日歷——2015年7月1日。

淩曉在心中默念幾遍日期,臉色漸漸發白。

難怪她剛才看到手機會覺得怪異,這分明是幾年前的老機型,當然,要是放在2015年,它确實是最新機型。

“曉曉?淩曉曉,你有在聽嗎?你确定你現在是清醒的嗎?不行不行,我下午忙完事就過去找你!”譚薇薇還在電話裏唠叨,拿着手機的淩曉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稀裏糊塗挂掉電話,淩曉又在手機裏翻翻找找,最後無比震驚地确認了一個事實,一場車禍,居然把她送回到五年前的夏天!

淩曉腦子有點發懵,過了一會,才隐約想起來,五年前她确實也出過一次小車禍,并不嚴重,但還是聽從醫生的建議住院觀察。

感覺很恍惚,這到底是真實的,或只是一場夢?

然而,一直到第二天出院,這場夢居然還沒醒。

坐在袁家派來的豪華轎車裏,聽着司機唠唠叨叨講述這兩天管家劉姨給她煲湯有多辛苦,淩曉覺得很真實又很荒缪。

她這算什麽呢?重活一次嗎?

五年的時間,接近兩千個日夜,都白過了?

想到這裏,淩曉突然噗的一聲,笑出了聲。

司機正在感慨劉姨的善心,聽到她這突兀的笑聲,忍不住在後視鏡裏瞄她一眼,大概覺得她不識好歹。

淩曉不以為然,扭頭看向車窗外,突然發現,五年前的街景,比印象中更美好一些。

回到五年前,這個時間點挺微妙的,淩曉在腦海裏翻找着這一年的記憶。

這是她跟袁繹結婚的第二個年頭,也是他們的婚姻出現拐點的一年,因為她姐淩歡離婚回國了。

她和袁繹的婚姻經營得并不成功,她覺得自己選擇了愛情,可袁繹只是選擇了替身而已,他最想娶的人,其實是淩歡。

結婚時,淩曉才剛大學畢業,還太年輕,明知袁繹喜歡的人不是自己,還是固執地認為,只要嫁給他,她的愛情就有希望。

最後,她用了七年的時間和生命的代價,證明自己最開始的想法錯得有多離譜。

結婚的第二個年頭,袁繹曾幾次暗示過她想離婚,但淩曉不願意,她總是心存僥幸,認為只要用心經營,他們兩人一定能得到幸福。

袁繹對她的想法不屑一顧,但他到底也沒有使用強硬的手段逼迫她離婚,也許在他看來,娶不到淩歡後,跟哪個女人過日子都沒差別。

之後的五年,便是同床異夢,聚少離多的日子。

淩歡離婚回國後,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圈裏人都在盛傳她背後肯定有大佬撐腰,淩歡的态度也很暧昧,更像是在默認,再後來,關于袁繹和淩歡的流言蜚語,就漸漸多起來。

直到淩曉出車禍前,淩歡找她攤了牌……

轎車在寬敞的庭院裏緩緩停下,淩曉收回視線的同時,也收回了那些沉重的回憶。

打開車門下車的一瞬間,她想:管它做夢還是重生,不好的東西,就該果斷扔掉,不管是感情還是人。

袁家的宅子很大,華貴莊重之中又透着一股高傲的冷漠,就如同一座巨大的冰山,淩曉在這住了七年,最終還是沒能将它暖化。

不止房子冷,人也一樣冷,那個在司機口中,辛苦為她煲湯的心善管家劉姨,這會正站在最高的一級臺階上,一臉高貴冷漠地俯瞰着她。

“太太,別怪我說話不中聽,袁家高門大戶,從沒出過酒後鬧事這樣的醜事,相信這次意外事件,能讓你從中學到些什麽才是。”

劉姨不僅人冷,說話的聲音也是冷冰冰的,聽起來并不美妙。

淩曉視線與她相對,一步步走上臺階,以前她還挺怕這個婦人的,自視資歷夠老,處處管教着她,而淩曉也總要想辦法讨好她。

如今換一種心态再看對方,也不過是一個老人而已。

“确實有些感觸。”淩曉走到劉姨面前站定,以自己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一副輕松的口吻說道:“我要見袁繹。”

劉姨擡了下眉頭,目光下垂,平靜地說:“先生日理萬機,太太沒什麽要緊事就別去打擾他了。”

淩曉盯着老人臉上兩道刀刻般的法令紋,腦子裏浮現的卻是容嬷嬷的臉。

之前她在乎的東西太多,顧忌的人與事就多,如今死過一回,心境不同,也就變得無所畏懼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淩曉說:“就想跟他約個時間,把婚離了。”

淩曉輕飄飄地丢給劉姨一個王炸,然後輕快地越過她進屋了,留下呆傻的劉姨與拾級而上的司機面面相觑。

淩曉在袁家大宅住了7個年頭,時間雖不短,但大宅的格局和樣貌卻從未改變,或許是因為裏面古董太多,大家都不敢去動它。

走進屋子,淩曉也不着急回房,而是走到會客前廳的沙發前坐下,好整以暇地等待劉姨過來追問。

果然,幾分鐘後,劉姨匆匆跟進來,臉色陰沉地對淩曉:“太太,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

淩曉翹起腿,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托着腮擡眼看她,“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劉姨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問:“不是開玩笑?那為什麽突然要離婚?”

淩曉輕笑,說:“我跟袁繹離婚,需要向你解釋嗎?你要是沒空通知他,我自己來好了。”

劉姨這才發現自己确實無權過問太多,于是抿着唇拉下臉轉身走了,應該是去跟袁繹通風報信了。

淩曉悄悄呼出口氣,舉目四望,這屋子既讓她覺得很熟悉,又非常陌生,她在這裏住了7年,終究沒能成為它真正的女主人。

這樣也好,與其厚着臉皮賴下去,還不如潇灑地離開,這或許就是命運讓她重回到五年前的用意吧。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淩曉低頭看一眼,是高露打來的。高露是知名造型師,有自己的工作室,淩曉和袁繹結婚後的所有造型都是由她做的。

高露聲音甜美地對她說:“曉曉,你之前讓我定的一批高定服裝到了,你哪天有空,我給你送過去。”

淩曉抿了抿唇,說:“我今明兩天都有空,你過來吧,不過那些衣服我不要了,換個風格吧。”

高露疑惑地問:“換個風格?你一向不是都喜歡保守貴婦範的嗎?”

淩曉冷笑,心想那是劉姨要求的,鬼才喜歡保守貴婦範,“我現在不喜歡了,換掉吧。”

高露拿她沒辦法,說:“行,你出錢你是大爺,你說了算,想換個什麽風格啊?”

淩曉低頭思考幾秒,眼睛眨了眨,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說:“就要妩媚性感的吧。”

既然是新生活,那就要适當做些改變才對。

高露沉默幾秒鐘,又小心翼翼地問:“不是,曉曉你是不是去哪撞到邪了?”

淩曉噗哧一笑,“你就當我是吧。”

高露:……

兩人就服裝風格又聊了幾句,淩曉才挂斷電話,手機還熱乎着,就又有電話打進來,淩曉掃一眼屏幕,捏着手機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

來電顯示是:袁繹。

作者有話要說:  先排個雷:男主沒有婚內不忠,後面也不會換男主,但追妻肯定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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