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拾玖

拾玖撒潑

長公主是當今聖上與皇後的第一個孩子,也是皇嗣裏唯一一個公主。

太元帝極其喜愛這個女兒,對她甚至比對故太子更寵愛,登基後的頭一道封賞令便是賜給她的,後來賜公主府更是按照親王規制,且下了令只為公主招入贅夫婿。

大長公主可謂是嬌生慣養,錦衣玉食、無法無天地長大。這位殿下的性子潑辣而霸道,行事作風難免粗暴,名聲不好......不好到“秦桓與故太子妃私相授受”傳遍京城,竟是很少有人去心疼她,而是都去猜測那秦驸馬會被長公主五馬分屍、淩遲而死,還是被削成人棍。

不過,饒是那桃色緋聞傳得人盡皆知,長公主竟是一直與秦桓相安無事,甚至沒有休夫。

因着長公主這舉動,京中有一些人便不再相信那秦桓與故太子妃有私情的傳聞了,畢竟金枝玉葉的長公主怎麽可能包容入贅夫君“紅杏出牆”呢?

不過也有一些人覺得,長公主被秦桓花言巧語哄得鬼迷心竅,才會繼續與他做夫妻。

......

總之是衆說紛纭,沒有定論。

不過,今日,何挽見到長公主與秦桓一起入宮的情景,便在心中否定了那“長公主被驸馬哄得鬼迷心竅”的說法。

因為只要是眼不盲的人都能看出......兩人的關系很不好。

至少,長公主是并不待見自己那驸馬的。

長公主身後跟着數十仆從,貼身跟着兩位年輕貌美的少年小厮,而秦驸馬連貼身小厮都不及,根本不能走在公主身側,陪着笑與公主的尋常仆人走在一起。

一時不察稍走快了兩步,離公主過近了,就會被公主的貼身小厮瞪上一眼,他便得馬上後退。

何挽雖在京中的日子也不短了,不過大多時間都是留在閨中養病,并不能常見到這樣情景,看得正出神,卻突然被慎王突然攔過來的手臂吓了一跳。

手臂擋着還不夠,眼見着那秦桓越走越近,慎王一個跨步,直接擋在了何挽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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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許你看他!閉眼睛!”他聲音雖不大,守在門口的兩個小太監卻是肯定能聽見的。

不知怎地,何挽瞧見慎王這幅模樣,竟想起了幼時在南疆養得狼狗,破軍。

破軍護起食來......和現在的慎王有那麽幾分神似。

慎王把她擋得嚴實,又側頭看她,滿臉的不高興,問:“你怎麽不閉眼啊?”

何挽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盡力讓自己聲音嬌媚些,道了聲“王爺......”

“別鬧了。”

說完這句,長公主與秦驸馬便也來到了門前。

何挽碰了碰慎王的腰,慎王才不情不願地把頭轉回。

長公主正看着這位被傳“教故太子俯身”了的三弟弟,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打量之意。

故太子生前,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就是見到自己的長姐打怵。

慎王适當顯出幾分局促,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喚了聲長姐。

長公主饒有興致地看着慎王的動作,嗯了聲。

秦桓并不敢走得太近,站在殿前的臺階下,對着慎王拱手行禮,道:“王爺安好,王妃安好。”

話音剛落,慎王便一個眼神落在了那秦桓身上。

那眼神帶着十足的厭惡和嫌棄,好像在看什麽令人作嘔的東西一樣。

“本王的王妃安不安好,關你屁事?”慎王翻了個白眼,“管好你自己得了。”

秦桓沒想到慎王說話這樣不客氣,先是一怔,随即臉上又恢複了溫潤的笑意,又拱了拱手,道:“是。”

何挽被李佑鴻擋着,并不能看到那秦桓的全貌,只聽着他的語氣,都覺得此人真是處事不驚、溫順驚人。

也不知是怎樣的經歷,才磨砺出了這樣性子的人。

慎王只顧擋着秦桓,便擋不住長公主了。

只見長公主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察覺到何挽的目光,便笑吟吟地與她對視。

長公主竟然主動跟她說了話,“聽說王妃兄長的噩耗傳到京中之後,王妃便一病不起,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何挽也勾唇笑了笑,道:“殿下說笑了,我的身子一向是不錯的。”

身子一向不錯?

京城裏誰不知道骠騎将軍的妹妹是個病秧子?

長公主笑出了聲,剛要開口再問,慎王便開了口,語氣不是很好地道:“長姐,我們先進去了。”

他狠狠地瞪了秦桓一眼,牽起何挽的手,便進了盤龍殿。

太元帝的病不能見風,也畏寒。所以殿裏連冰塊也沒有放。

太元帝倚在床榻上,阖着眼,趙忠全站在他身邊,給他扇扇子,榻前還跪着一個舉着藥碗的太監。

寝殿外傳來些許腳步聲,太元帝慢慢睜開眼睛。

當初,黃太醫為慎王妃診脈過後,便告訴他,那慎王妃也得了離魂之症。昨天,趙忠全從慎王府回來,也與他說了慎王妃的變化。

太元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多年之前,文兒來求他把裴寶兒指給自己。他本是不想同意的,奈何文兒跪在殿前,信誓旦旦地道:“兒臣與寶兒,死死生生,都要在一起。”

“死死生生”......文兒就算要回來,也是斷斷不會一個人回來的。文兒太重感情,就算死過一次,也不會忘了那個裴寶兒。

何挽也得了離魂症之事,更加深了太元帝對“借屍還魂”一說的懷疑。

他老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真的很希望,自己的親生兒子能陪在身邊。

所以饒是“借屍還魂”一說荒誕,他的心裏,也很希望這是真的。

不過,他也清楚,李佑鴻這個人實在是聰明得讓人厭惡,若是他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故意裝成文兒來诓騙自己,也并非不可能。

李佑鴻與何挽走進太元帝的寝殿,一齊跪下,深深叩首。

兩人還算規矩地為太元帝祝了壽,卻久久沒等到太元帝的回答。

床榻處傳來些許聲響,勺子與瓷碗清脆地碰撞在一起,想來是太元帝正在喝藥。

何挽支在地上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盯着自己紅色的衣袖,只覺度日如年。

不多時,長公主與秦桓也走進了殿中,也是跪地祝壽。

太元帝喝完了藥,才緩緩道:“都起來罷。”

寝殿外守着的奴才拿來了凳子,四人便均在殿中安坐下來。

太元帝披着件明黃色的披風,看了眼坐得離他最近,同樣身着明黃衣袍的慎王。

他穿這樣的顏色,是不合規矩的。

不過太元帝并沒有開口訓斥,眉眼間甚至染上了些許笑意。

他又看向坐在慎王身邊的何挽,打量了一番她的衣着,意味深長道:“何氏,你臉上怎地流了那麽多汗?”

沒想到皇帝竟第一個問了自己的話,何挽的手下意識抓緊了自己的衣袍,并未擡頭,回話道:“回禀陛下,這殿中實在是悶熱難忍,教人難受,難免流汗。”

這話說得不讨巧,倒像是嫌棄病中的太元帝不能在殿中放冰似的。

何挽本人,是斷不會這樣回話的。

太元帝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半晌,竟是道:“朕記得你幼時最是貪熱怕涼。你在鳳栖殿住着時,每每過冬做得被褥、冬衣都是阖宮裏最多的,怎地嫁了人,反而改了性子。”

聞言,何挽瞳孔巨震。

她幼時長在南疆,何時住過鳳栖殿?

皇帝這話說的怕是裴寶兒。

他為何要這樣說?

是病糊塗了,還是在明目張膽地試探?

若是試探,那他話中內容是真是假?她該如何回答?

何挽知道自己耽誤不得,張了張嘴,正要回答,尚未發出聲音,餘光裏便飛過一個白影,緊接着就是“嘭”的一聲。

一個茶盞直接砸在了秦桓腳下,吓得他差點從凳子上滑下來。

李佑鴻氣得咬着牙,指着秦桓,聲音都在發抖:“本王忍你很久了!從進門你就開始盯着挽挽看!管不好眼睛就自己挖了!在這裏礙本王的眼,要死麽?”

作者有話要說:  李佑鴻開啓護犢子模式。

———

大家好像都更喜歡故太子,難道是因為我們李佑鴻不夠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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