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伍拾壹

伍拾壹

解衣

聞言, 何挽心中一顫動。

她與李佑鴻對視着,睫毛忽閃, 将他方才的話放于唇齒間,又重複了一遍,“今日所言,句句真心?”

李佑鴻點頭。

何挽:“……那以往所言呢?”

李佑鴻:“……”

何挽:“違心的很多麽?”

李佑鴻眨了眨眼睛, “王妃何出此言?”

何挽的眼珠轉了轉, 看向他的頭頂,一寸寸打量他束得整齊的頭發,“你為甚麽騙我, 假裝不會束發?”

第二次提起這個話題, 李佑鴻仍然坦坦蕩蕩。

仿若天生不知害羞為何物。

李佑鴻勾唇一笑,露出兩顆虎牙, 顯出幾分狡黠,“王妃确定要我回答?”

“我若說了, 你定會不好意思。”

何挽莫名覺得臉又燙了些,但是不甘示弱,道:“不好意思的怎麽會是我?”

兩人正争着束發的問題, 床幔外又有了些許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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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是打熱水的丫鬟回來了。

李佑鴻轉身, 扯了扯自己的領口,修長的手指撥開幾縷碎發,這才從容地撩開床幔。

他懶懶地瞥了那丫鬟一眼,道:“把水放這兒吧。”

“放下就走,看甚麽看!端盆熱水還換人, 你膽子比上一個大多了!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丫鬟被這兩句吼得誠惶誠恐,再好奇也不敢亂瞥了,快步跑下了樓。

李佑鴻彎腰試了試那水的溫度,溫熱的液體纏綿指尖,慢慢浸沒手背、手腕……他覺得自己本就半醉的頭腦更加不清醒了。

身後突然被一團柔軟的東西砸了一下,李佑鴻回過頭,發現那竟然是一個被褥。

何挽整個人縮在角落裏,小鹿一樣的眼睛望着他,怯怯的招人憐惜,嘴裏的話卻無情至極,“王爺打地鋪。”

李佑鴻:“……”

他有點委屈,嘴微微地嘟了起來,“王妃,我們之前不是這樣商量的呀。”

以往兩人對戲之時,何挽親口說她的床榻很大,兩人可以各睡各的。

何挽用下巴點了點那一大攤血跡,意思不言而喻。

在李佑鴻把這床榻的大半都染上血跡之前,兩人确實是可以一起睡在床榻上。

是李佑鴻自己沒有珍惜這個機會。

李佑鴻低頭,目光随着何挽的下巴投到血色的被褥上。

他沉默片刻,略加思索,道:“我覺得我可以睡在血跡上面。”

何挽:“……”

李佑鴻認真道:“這樣的話,我便可以幫王妃擋着,讓你睡夢中翻身也不會翻到血跡上,沾污裏衣。”

他眼神誠懇地看着何挽,想要在她那裏尋求到認同。

何挽扶額,“不用了,我謝謝你。”

說完這句,卻也守不住李佑鴻滿含着期待的注視,何挽抿了抿嘴,朝床幔中招了招手,“王爺,你進來睡,把被褥鋪在裏面罷。”

床幔之中出去床榻,還圍住了一小塊地面。

被褥緊緊貼着床榻鋪開,李佑鴻側卧在其上,看着床榻上的那一灘血跡,眼神逐漸惆悵。

喝酒真是誤事啊。

兩人靜默半晌。

何挽看着李佑鴻遲遲不動,終于忍不住了,磨牙道:“王爺,你轉身,今夜你我都不能和衣而卧。”

李佑鴻這才回神,道:“是了。”

他起身,撩開床幔,吹滅了外面的三盞燭火。

夜色朦胧,層層疊疊的床幔之中,熄滅燭火的一瞬間,何挽眼前漆黑一片。

過了些許時候,眼睛漸漸适應黑暗,借着樓外的點點月光,何挽依稀能瞧見床榻下慎王的背影。

只聽李佑鴻道:“王妃,我已轉身了。”

何挽垂眸,應了聲,随後也轉過身子,雙手摸到自己的腰間,摸索着寬衣解帶。

演這場戲,縱使不必脫得露出肌膚玉骨,至少也得只剩裏衣。

床幔中,一時間中剩下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

何挽轉身後,背着月光,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看不見了,聽覺便變得比平日裏更加敏感。

衣帶落地的聲音,外衫滑落的聲音……聲聲入耳。

腦海中仿佛出現那瘦而寬闊的肩,精瘦的背上凸起分明的筋骨輪廓。

月光從修長的頸處,溫柔地向下撫摸,好似為他披上了一層純白的紗。

何挽竟臊得手抖。

有些東西,朦朦胧胧遠比擺在你面前迷人。

不知背對着何挽的李佑鴻,是否也有同感。

慎王府,馬廄。

阿靈正頂着清晨第一束日光,拿着掃把,兢兢業業地掃馬糞。

這是她被慎王罰到這裏來掃馬糞的第好多天,她還沒有适應馬糞熏天的臭味。她鼻間綁着一條白布,眉頭緊緊蹙着,眼睛都被熏得睜不開了。

她被慎王打發走之後,小姐來馬廄中找過她一次。

不過當時她被王府的管家派出去采購了,沒能見着小姐。

聽馬廄裏的奴才說,小姐特地吩咐了他們,不準欺負自己。

故而除了慎王當時親自派給阿靈的差事,她并未幹甚麽其他粗活。

饒是這樣,她也十分想念在小姐身邊伺候的日子。

只不過她家小姐教故太子妃附身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別人都說慎王妃已經被換了瓤,根本不會再記得阿靈這個丫鬟了。

阿靈一個字都不信。

她同小姐一齊長大,最了解小姐的脾氣秉性,與小姐的感情很深。

她家小姐永遠不可能被別人附身!

一切都是胡說八道。

阿靈正忿忿想着,打馬廄外邊便進來了兩個穿着粗布衣服的小丫鬟。

這倆丫鬟叽叽喳喳,興高采烈地嚼着舌頭。

“聽說了嗎?聽說了嗎!王爺和王妃圓房了!”

“哪兒說的這麽好聽……是王爺把王妃強-奸了!聽今早去月滿樓伺候的丫鬟說,床榻上都是血啊!哎呀那個滲人!”

“你可真敢說!這話得小聲……”

話音未落,阿靈的人影便沖到了她倆身前。

阿靈操着自己那一副大嗓門,“你們說甚麽!!”

她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肩膀,差點沒把人家搖暈,“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另一個丫鬟看着阿靈,“……這位妹妹,雖然說這個事情很刺激,但你也不要激動成這個樣子。”

阿靈一揮胳膊,“我去你的!”

再三與這兩人确認後,阿靈呆愣半晌,然後坐地痛哭。

“我的小姐啊,我的天啊!慎王八蛋!老天爺快把他給劈死罷!快劈死他罷!”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的某一天。

雀奴會親手給挽挽重新點上守宮砂,然後從始至終握着她的手腕,用柔軟的手指撫摸她手腕上的赤紅印記。

……然後看着它一點點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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