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程仰的思緒混亂起來。
他點進Cyrus的主頁——他從前也做過這樣的事。
這個賬號已經持續騷擾他半年之久,微博裏的內容基本都和他相關。可Cyrus并不像個粉絲,他對宋程仰寫的東西總是極盡挑剔,哪怕被宋的粉絲群起而攻之也不會收手。可另一方面,Cyrus又總是持續關注着宋的動态和宋寫的小說,比許多粉絲更像粉絲。這就是一件怪事。後來這樣的情況多了,宋程仰的讀者們也見怪不怪了,只當Cyrus是個狂熱的黑粉。而他們并不太知曉的是,Cyrus還會通過私信對宋進行一些露骨的性騷擾。
宋程仰素來是對那些垃圾私信不甚在意的。可這個人卻很壞,他總是套用宋程仰小說中的情節或對話來騷擾宋程仰。
在宋程仰的小說中,寧清辰往往都以“他”來表示,不可避免的時候,就會用“C”或“Chen”來代替。
Cyrus簡直像一個翻版的Chen,他會成段地給宋程仰發私信,對他進行言語羞辱,其中多數都是宋程仰筆下Chen對他說過的話,偶爾Cyrus也會自由發揮幾句,混雜到一起,又仿佛渾然一體似的,導致宋程仰本人有時都要看得發蒙。
Cyrus:[簡直看不懂老師的心理動态,作者寫的時候能不能用點心?]
Cyrus:[宋老師被打屁股那段,反應描寫得也太平淡了吧?他不羞恥嗎?不想要更多嗎?床話也沒幾句。第一人稱都能寫成這樣,代入感好差。]
……
随便掃一眼,那個人的主頁中大多都是這樣的話。
宋程仰不當一回事地又退出來。他想自己最近真是刺激受太多了,有些不正常。剛才竟然會被那人私信的幾句話撩起欲望,真可笑。
他稍将那幾句話和寧清辰白淨的臉龐結合起來,下腹又燒得慌。
可他的大腦起碼還算清醒。
宋程仰重又點開和Cyrus的私信界面。
宋程仰:[請你适可而止。]
宋程仰:[無論你是從什麽渠道獲得的我的地址,不要再有下一次,我會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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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甩開手機,躺倒在他空闊的大床上。平躺完又側躺,那件襯衣就出現在他眼前。
宋程仰忍不住揪起一角嗅了嗅,他幻想寧清辰哪怕有一根指頭的指尖曾碰過它。
有了這種想法,他嗅得更深更虔誠,不斷地快速地換氣。
欲望節節攀升時,他感到自己像患了高燒,唇瓣擦過那面料時都要渾身打顫。
“我們加了私人的聯系方式,也真的在做課後輔導。他什麽題都要發給我做一做,數學、歷史、物理甚至還有微機。
“我不會跟人講題,只會做題。于是每次收到他發來的題目,我都會認真做一遍,詳細列出每一條思路,每一個步驟。這是我難得擅長的事,時常是他發一道題,我回他幾頁紙的答案。
“我們之間最開始就是這樣,多一句話也沒有。
“忽然有一個晚上,夜裏十一點五十二分,我至今都記得,他發了一道數學題給我,有些困難,我做到淩晨才發給他答案。那時他還沒有睡。他發消息給我:怎麽這麽乖?
“我覺得他用詞有些怪,但是精神卻因此沒來由地亢奮起來。我拿着手機,沒有回複,愣着,像不會打字那樣。
“他發來一個視頻給我,黃色視頻。一位體魄強健的歐美男性在鏡頭下打手沖。
“我點開看了,身體沒有反應。我退出來,看到他緊跟着發來的消息:老師,這是不是你的知識盲區啊?你以前有沒有自己弄過?
“我們在社交軟件上除課業以外的對話就是從這時展開的。
“我知道他在開我的玩笑,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說這句話時的神情。那一年我25歲,我對17歲的他如實作答:有。
“他問我,自己弄爽不爽?
“這問題讓我很犯難,其實沒什麽感覺,但總不能是不爽,這樣顯得我好像有什麽生理功能障礙。我折中回:還可以。
“他說,我看視頻上那個男的就很爽,你學一學嘛。你那麽乖。你要把這也當做一道題,解題給我看。
“我的身體因為他這句話起了反應,喉嚨也很幹。可我并沒有回複他。
“他又發來話給我:這次就發成果驗收視頻吧,你弄了拍來我看看。我好想看你自慰。
“我坐在那張老舊的書桌前沉沉吐息,我知道我的生殖器已經高高仰起了頭。我真是個瘋子。
“我還想,他怎麽敢說出這樣的話,他一定也是個瘋子。
“但在這一切之前,我是他的老師,他是我的學生。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所以我回他:這個不行。
“他問:為什麽不行?老師,你不行嗎?還是說你那個很小啊?可我那天摸過呀,又粗又大。你不是很喜歡?
“他是個壞透頂的孩子,步步地逼着我:還是說,你想讓我幫你?要不要我明天去你的辦公室?那兒是不是有很多其他老師呀?我可以把手藏在卷子下面偷偷地幫你摸。你喜歡這樣嗎?
“他所說的這一切,我只是想想就要硬到發痛了。
“你沒法想象我人生的荒蕪。當我将這一切寫在這裏時,一切也不會變得更明白,可我還是得告訴你。它是白骨壘砌的城堡,沒有大門,沒有樓梯,從沒有人能爬上來。而他是什麽呢,他是一輪孤月,只在夜裏升起,能擠走人世間那些無謂的喧嚣,将一束束光投入我高不可攀的蒙塵的窗棂。
“所以在那時,我向那朦胧的月邁出了一步,拖着我寡味卻漫長的人生。
“我假裝自己沒有選擇——這是确鑿的假話,也是一切罪惡的開始。”
翌日下班,宋程仰又匆匆收拾起自己的桌面。經對桌小姑娘提醒才發現自己桌上放置了兩天的小熊餅幹,他點頭致謝,表示沒關系,帶着餅幹一起走了。
老板出來倒茶葉水,見他行色匆匆,多問了一句。
宋程仰格外坦白,也不知是想堵老板的嘴還是想安撫自己心中的不安。
老板是拿着茶缸子目送他離開的,大贊他思想覺悟高。
宋程仰頭疼,感覺自己心率驟增。
他和一群同事一起擠電梯,他個兒高,為不遮擋他人視線站到了最後面去,電梯門開時他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饒是如此,他也在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大廳沙發上的寧清辰。
那個人今天不商務了,穿黑色的高領毛衣,外面搭一件短款牛仔外套,黑色休閑褲長短正合适,露一點精致白皙的腳踝,腳下踩一雙小皮鞋,旁邊還放了個皮面的小雙肩包,簡直像個學生,一副要約會的打扮。這一身顯得他的臉更小了,周身萦繞着一種介于青澀與成熟之間恰到好處的氣質。
他跷着二郎腿,百無聊賴地翻看一些過期刊物。旁邊放着一個紙杯,不知誰殷勤地為他接了熱水。宋程仰猜他一口也沒有喝。
他坐在那裏,來往的小姑娘都要多看他一眼。
是了,寧清辰長得白淨,唇紅齒白,又有一雙桃花眼,可那雙眼中又總有一些冷冰冰的、不可接近的情緒,這就使他有種朦胧的吸引力。
宋程仰在呼吸時想,他的月亮有些不同了。
宋程仰走出電梯。許許多多的人走在他前面,談笑寒暄的人群使寧清辰從書刊中擡起頭來。他在人群中找尋他,僅僅是那個眼神都能讓宋程仰感到呼吸困難。
那樣的身高,并不難找。
他們的目光相撞時,宋程仰很快地回避了,因為他看見寧清辰眼中忽然而起的不悅。
以往寧總罵他腦回路有問題,他卻很少能理解那個人為什麽總生他的氣。
可這次他知道原因,他甚至覺得寧清辰生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沒換衣服——這不只是說他沒穿寧送他的那件襯衣,更表示他和那天飯局上的行頭一模一樣、一點不差,倘若非要找個不同,那只剩內褲和襪子。
同事們看着寧朝他走來,也都跟着多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的情緒往往都很複雜,或有些驚奇,或有些羨慕。
只有宋程仰知道,假使此時寧清辰手中能有一條鞭子或一根木棍,他就要将他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