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個號碼打來電話給他。

宋程仰不敢接,又無法忍住不去接。

他起身,幾乎是撞開轉椅,離開這個公共環境。他跑去了衛生間。

“喂。”電話裏傳來熟悉又陌生的音色,它似乎還是記憶中那樣,可時間又給它鍍了一層踏實沉穩的表象,“昨晚你跑什麽?”

宋程仰在隔間裏,靠着門板,腦子裏一團亂。

“對不起。”他無計可施,攥緊拳頭,啞着嗓子道歉。

那邊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輕笑道:“這麽多年不見,我以為你會很想我。”寧清辰的嗓音很好聽,清脆幹淨,這樣一句話他說時沒什麽起伏的情緒,卻平白讓人覺得萬種柔情。

“你想我嗎?”寧清辰這樣問他,再開口時帶了些孩子似的抱怨,“你走得太幹淨利落了,躲得這麽遠。如果不是那篇小說,我到現在也不會知道你在哪兒。”

宋程仰聽他講每一句都難過,他不知道寧清辰現在是如何看他。

“對不起,對不起。”宋程仰只是不斷地同他道歉。

“老師,這些年你跪過別人嗎?”寧清辰開口時輕描淡寫,可每一個字都在刺激宋程仰的神經,“你幹過別的男孩兒嗎?他們叫起來好不好聽?”

這時,宋程仰意識到無論寧清辰的目的是什麽,他的選擇只能如當年一樣,退後。

他不能再犯錯,他不能害了他。

“寧先生,”宋程仰艱澀地開口,他從未這麽叫過這個人,發聲時那麽別扭,“我還有工作,如果沒什麽別的事,就先挂了。”

“我後天就走。”寧清辰絲毫沒有被拒絕後的無措和窘迫,反而一副很随意自如的口吻,“有空見一面嗎?明天。”

“我……”宋程仰的指尖幾乎要撓破自己的皮肉,眼下淡淡的青黑和剛冒頭的胡茬顯出他的狼狽。

Advertisement

大腦還未組織出一句拒絕的話,那邊先一步打斷了他,“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明天下午六點,你們公司樓下,行嗎?”

這話一出,宋程仰就知曉了他的堅定。即使他再回避,寧清辰也有辦法讓他答應。那一刻,他甚至萌生出一種不必做選擇的輕松感。

他答應了。

寧清辰開心時每句話的尾音都會帶上一點柔軟的情緒。他用那種口吻對宋程仰說,“老師,我想看你穿那件白襯衣。”

“據我觀察,他不是個刻薄的小孩。他成績不賴,在班裏人緣也很好。

“我呢,我不擅長講課。我之前還被派去搞科研,或是做生意,一概不成。因為曾經我什麽都擅長一些,導致如今我什麽都不擅長——這是報紙與網絡為我總結的邏輯。現實也如此,我就接受了。

“講臺下的學生們做着自己的事,我講我的課,我們各司其職。這學校在當地算得上非常好,他們的學生自學可能都比聽我的課更有助于自身發展。他卻總在我的課上找茬,讓我更加記住他。可他問問題時,反駁我時,我從不看他。他就會很可惡地、用恭敬的口吻一遍遍地叫我,宋老師,宋老師。許多學生因此取笑我,我卻不止一次聽到他在其他人面前維護我。我沒見過這麽矛盾的人,從沒有。

“那天他們下課玩鬧,他塗了不知哪個小女生的口紅,坐在操場的花壇邊上晃着腿,喝奶茶。

“我路過。他叫住我,叫我的大名,朝我勾勾手指,要我過去。

“他在光下更白了,唇上那抹紅又顯出幾分豔麗。他五官還很青澀,氣場卻有了淩厲的味道。可我總覺得他不是苦的辣的,他像熟透的散發着甜香的果實。

“我朝他走去,問他什麽事。那時他正含着吸管嘬吸,靜靜地仰視我。忽然,他食指向下點了點,示意我蹲下。操場上人來人往,這感覺很怪,可我的大腦卻久違地高速運轉起來。

“我在他面前蹲下。他還那麽晃着腿,一下一下地輕踢着我。

“我們平視。我清楚地從這個角度看到他緩慢地舔那根吸管,看到那濕潤的舌尖是如何掃弄、打轉,我心髒狂跳着閉上眼。

“他的笑聲就在耳邊,他說,他們都好沒意思。

“他把那杯喝了一半的奶茶塞到我手裏,用一種纏綿又危險的口吻說,我知道你喜歡什麽,我知道,你個變态。

“我在那時睜開眼看他,沒來由地心慌起來。他的同伴在叫他,發現我在他旁邊又噤了聲,他站起來,難得地居高臨下看我。

“他忽然沒了攻擊性,問:宋老師,可以為我做課後輔導嗎?

“我們沉默地對峙,他并不惱,只用那雙漂亮的眼睛久久地俯視我。我點頭,說好。

“他吐字清晰、有停頓地報了一串數字給我。是他的社交賬號。臨別時,他用微涼的指尖很隐秘地摸了一下我的耳廓,‘記住了嗎?天才。’

“自我長大後,再也沒有人那樣稱呼過我。

“一整個下午,我沒有課,坐在辦公室對着那根沾了他口紅印的吸管發呆。我想着他的笑聲,還有那句輕蔑的‘變态’,在腦內一遍遍默背着他的號碼。

“我的陰莖翹起來,被束在褲子裏。它太大了,顯出一個可怖的形狀。

“我知道我想見他,我想他唾棄我,踐踏我,對我做些什麽瘋狂的事。

“我從其他老師那裏得知他是去年的校三好,可我卻不敢和人說,我迷戀他的惡劣,那讓人甘願俯首帖耳的惡劣。”

城市逐漸踏入黑夜,天邊粉的藍的紫的化到一處去,顯得很駁雜。

宋程仰結束了今天的工作,坐在飄窗上吃蘋果。他的床緊挨着飄窗。

宋程仰是個普通的中年獨居男人,對住處沒有什麽講究,除了層高和大床。

那件嶄新的價值不菲的襯衣此時正躺在他2m×2.2m的大床上。

他就這樣一邊啃蘋果,一邊注視着那件襯衣。

門鈴響起時,宋程仰微愣。他略帶疑惑地叼着蘋果,從飄窗下到床,再從床跳下來,随手将蘋果核扔在垃圾簍,快步去了客廳。

透過貓眼能看到門外站了位快遞員,宋程仰打開門,人家還被他身高吓一跳。

他不記得自己買過什麽,稀裏糊塗地簽收了。

等到關上門,走回卧室時,宋程仰才看到包裹的寄件人上寫着“Cyrus”。

那一刻,他感到一種背後發毛的心驚。

宋程仰拆快遞的動作頓了頓,猶豫片刻,還是打開了。

——沾了口紅印的吸管,塗鴉筆,靜電膠帶,乳夾,藤條,還有震動棒。

全都是在他小說中出現過的東西。

幾乎是瞬間,宋程仰想起許多個寧清辰和他共度的日夜。

他閉上眼,仿佛能聽見自己被折磨到嘶啞的求饒聲,還有寧清辰美好的破碎的喘息呻吟。

宋程仰喉結鼓動,摸出手機。

Cyrus:[東西收到了?還喜歡嗎?小婊子。]

這是宋程仰第一次回複他。

宋程仰:[你從哪裏弄到的地址?]

Cyrus:[想在你身上寫“專屬按摩棒”,主人不用的時候就是一個又粗又硬的廢物]

Cyrus:[想在你哭的時候不讓你射,踩到你求饒,踩到你溫柔地叫寶貝]

Cyrus:[想在你射進來的時候問你“老師,要不要我懷一個你的孩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