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們都不重要

沈烈在馬上要踏出兇殺組的時候,聽見另一組搭檔中傑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叫住他,回頭發現他一手拿着固定電話的話筒一邊朝他招手“沈!詹姆斯的電話!”

沈烈微微皺起眉,快步走過去接過話筒放到耳邊,“ 沈。”

寧遠賤兮兮的湊過去聽,沈烈橫了他一眼。

“沈,”那邊詹姆斯原本微微興奮的聲音冷卻了,“怎麽是你?凱西呢?”

“他和迪諾在他們隊長辦公室,順便一提,你的情緒變化太明顯了。”沈烈冷冰冰的說,“把我從門口叫回來你最好有什麽關于瑞貝卡的重要的事。”

詹姆斯:“……”

從門口到電話有三十米嗎!有嗎!怎麽不懶死你!

“有事沒事,沒事我挂了。”

“有有有!”詹姆斯趕緊開口,“瑞貝卡是B型血。”

“……我記得我看過她的資料是A型?”

James打趣道;“可能因為艾瑞克和莎拉(父母)都是A型?”

沈烈拿着話筒,側頭遇上寧遠驚訝的目光。

“所以誰背叛了他們的婚姻?”

“迪諾!”

沈烈一把推開審訊室的門,朝迪諾勾了勾手指,“你過來一下。”

凱西和迪諾交換了一個迷茫的眼神。

Advertisement

等到迪諾出去把門關好,沈烈才慢慢開口:“瑞貝卡不是艾瑞克的孩子。”

迪諾一臉哔了狗。

寧遠嘟囔:“看見這種表情出現在這麽一張臉上好違和。”

沈烈自然接話:“時間長了就不違和了。”

迪諾疑惑地看着他:“你說什麽呢?”

沈烈猛地反映過來剛才他在迪諾面前回應了寧遠!

“我說時間長了,看見你出現這種表情一點都不違和了。”

迪諾沒多想什麽,微微笑了笑,“畢竟你都當了我們組快五年的檢察官了。”

沈烈在迪諾轉身去開門的時候狠狠瞪了寧遠一眼,寧遠自知理虧心虛的瞟了瞟天花板。

迪諾進了審訊室,伸手指指身後的門,對辯方女律師說;”你可以走了,”又對依然迷茫的凱西道,“你帶他去中央拘留所注冊登記。”

凱西站起身走到迪諾旁邊低聲問他怎麽了,迪諾以一種雖然小但是足以令艾瑞克聽到的音量回答:“該請莎拉喝咖啡了,希望她不會嫌棄警局的咖啡很難喝。”

凱西看向明顯慌了的艾瑞克,以及正試圖穩住他的辯護律師,與搭檔的十足的默契讓他大概明白了什麽。

“請坐,”迪諾溫柔的替莎拉拉開椅子,“我為我們上次的粗魯行為向你致歉,但是我們沒有辦法,希望你能諒解。”

莎拉有些局促不安的坐下,“這次叫我來是為了什麽?”

“就只是一些程序和常規問話,”迪諾安撫她,“不用緊張……哦對了,要來杯咖啡嗎?”

莎拉煩躁的扒了扒頭發:“謝謝。”

迪諾打開門,朝外面道:“凱西!倒杯咖啡!”

凱西的喊聲傳來:“你好煩!我很忙!”

迪諾笑罵一句別廢話,又關上了門。回過頭看見莎拉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擠出一個微笑:“你們感情真好。”

迪諾笑笑;“畢竟搭檔了五年。”

莎拉垂下眼,喃喃道:“真好,我和Eric結婚了十五年,可是并不如我們所想的那麽了解對方。”

“秘密之所以存在,就是因為不能告訴任何人。”迪諾聽見不耐煩的敲門聲,打開門接過咖啡,又輕輕把門關上,把咖啡放到莎拉眼前的桌子上,“就像你也想不到你丈夫會這樣心狠。”

“ ……是啊。”莎拉拿起咖啡,雙手緊緊握着咖啡杯,汲取一些暖意,“誰能想到呢?”

“莎拉,”迪諾微微前傾了身體,棕色的眼睛深深看向她,“你想你的孩子嗎?”

莎拉擡起蒼白又憔悴的臉,看了下迪諾又把視線轉回咖啡杯:“沒有一刻不想,我總以為當我回到家,我就能看到瑞貝卡的笑臉,我總以為我路過她的學校,我就能看見她歡呼着撲到我懷裏的場景……只是突然之間,我昨天在家裏度過了十五年來第一個一個人的夜晚,才明白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回不去了。”眼淚從她姣好的面容滑過,随之而來的就是突如其來的淚如泉湧。

等到莎拉走了之後,戴着手套的凱西拿起了莎拉一直握着的咖啡杯,裝進了證物袋。身後迪諾倚着門框,輕聲問:“你一直在外面看着,怎麽想?”

沈烈看着動作頓了一下的凱西:“我怎麽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指紋讓我怎麽想,讓陪審團怎麽想。”他諷刺的笑笑,“在給你們做檢察官的五年裏,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們怎麽想,怎麽做,都不重要。”

在每個夜裏,仍然會回想着那些無能為力的人和事,無數次想着如果自己再努力一點,也許故事的結局就會不一樣。可真相卻是,無論做了多麽完滿的夢,醒來以後發現仍然一場空。

寧遠沉默的走在沈烈身後,看着眼前這個與凱西、迪諾等歐美人比起來并不顯得多麽寬闊結實的身影,剪裁得體的西裝卻勾勒出挺直堅韌的輪廓。寧遠很小的時候就移民了美國,在他的印象裏,沒有任何一個華裔可以做到沈烈這樣,在時時刻刻存在着的種族歧視的不平等之下,可以高傲又自我的生存着,也生活着。

哪怕是寧遠自己,也做不到這樣。

他的英語比沈烈标準,他的口音比沈烈純正,甚至他比沈烈在美國呆的時間都要長,但實際上他卻遠遠沒有沈烈能更好的融入這個社會。他沒有像沈烈一樣橫沖直撞的勇氣,也沒有像他一樣刀槍不入的能力。為了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他死皮賴臉的留在了沈烈身邊,卻在這個男人身上找到了他所欠缺的東西。

“實驗室結果出來了,”沈烈放下電話對寧遠說,“無論是攀岩繩上的指紋還是瑞貝卡脖頸上的勒痕,都符合莎拉的。”

寧遠正窩在沙發上看着書,聞言頭都沒擡:“猜到了。”

沈烈略帶驚訝的揚了揚眉:“怎麽說。”

“能夠讓艾瑞克這樣的三好男人心甘情願的承擔罪責的人選,其實很容易想到,”寧遠翻過一頁,“他認為自己是一個好男人,好丈夫,好父親,然而事實呢?他的孩子先是被性侵然後死了,他沒有保護好她,他責備自己不是個好父親;之後發現居然是自己妻子殺的自己的孩子,他再更加自責的同時也喪失了對自己是好丈夫的堅信。最後,他只能奢望通過一力承擔下罪行來證明自己是個好男人。”

沈烈若有所思的聽着,然後問道:“按你這麽分析,他是不會出庭作證了?”

寧遠終于擡頭看了看他:“絕對不會,哪怕你給他傳票,他也不會達到你的期望。”

沈烈用食指揉了揉太陽穴,眉眼倦怠:“為今之計只能指望明早的傳訊能還押莎拉,這樣迪諾他們還能找一找突破口。”

寧遠嗯了一聲,又翻過了一頁:“他們已經逮捕莎拉了?”

“米蘭達宣言(注1)都念完了。”沈烈往樓梯走去,打算回房間。

“沈烈,”寧遠突然叫住他,“你有沒有想過動機?為什麽Sarah要殺了她自己的孩子?如果只是不喜歡,為什麽直到她十四歲才動手?完全沒有必要養她這麽大。”

沈烈停下腳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是警官的工作。”

寧遠送他一個笑臉:“我只是突然想到嘛,你說艾瑞克知不知道他養了十四年的女兒跟他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

“我真替你感到可悲,”凱西冷笑着把一張紙舉到前來開門的艾瑞克面前,“養了十四年的孩子卻不是自己親生的。”

艾瑞克被激怒的伸手指向門外:“如果你們再出現在我家門口,我就投訴你們騷擾。”

凱西無所謂的聳肩,倒是迪諾溫言道:“你收下這個,我們自然會離開。”

艾瑞克依然驚怒的看着他們,一言不發的砰的關上門。

凱西挑挑眉:“看來他是不知道,也不願意知道。”

“可以理解這種恐懼心理,不知道是一回事,一旦他知道了,一切的假象都會一瞬間炸裂,他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家庭,沒有能力再去失去了。”迪諾接過凱西手裏的DNA親子鑒定,蹲下順着門底下的縫滑了進去,“一切都會是他自己的選擇。”

凱西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是詹姆斯。”說完接了起來,不到一分鐘就挂斷了,一臉驚訝的看着他的搭檔:“通過分析DNA,找到了瑞貝卡的生父。”

迪諾也些微驚訝:“他在系統裏?有他登記的地址嗎?”

凱西神情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

注:米蘭達宣言:大家應該都有聽過,很經典。

【你有保持沉默,但你任何所說的話有可能在審判中用作不利于你的證據。你有會見律師的權利,如果你請不起律師,政府可以免費為你提供一名律師。】

如果警察在審訊之前沒有宣讀“米蘭達宣言”,或者被審訊者表示要會見律師,那麽警方在此時獲得的口供就不能在審判中用作證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