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事情是怎麽走到這步的??

寧遠輕籲一口氣,卻也知道沈烈這關不算什麽,有挑戰的是辯方律師西頓那關。

果然還沒等沈烈坐下,西頓就站了起來開始發問:“醫生,我注意到你剛才說的是這種幾率是很罕見的,對嗎?”

寧遠點了點頭:“沒錯。”

“所以,”西頓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菲林特,“你怎麽知道我當事人就不屬于罕見的那一種呢?”

寧遠淡淡的看着他:“因為這種罕見的幾率是十幾萬分之一。”

西頓被堵了回來,面上卻并無波動,只是點了點頭,轉到了另一個很突然的問題上:“寧醫生,請問你是什麽時候到兇殺重案組任職的?”

寧遠剛張開嘴,沈烈就道:“反對,這和案子有什麽關系?”

西頓不慌不忙道:“法官閣下,這有關于證人的可信程度。”

沈烈還沒繼續反駁,就聽蘭伯特法官道:“反對無效,證人請回答問題。”

寧遠聳了聳肩:“大概兩個月前吧。”

“兩個月前,”西頓若有所思,“那也就是說,你來了以後就跟進了我當事人的案子了對嗎?”

寧遠有些摸不到頭腦:“對。”

“所以我能這麽說嗎,我當事人的案子是你第一個辦理的案子對嗎?”

寧遠皺眉:“你到底想問什麽?”

西頓看着他,攤開手:“寧醫生,就回答,是還是不是?”

“是,你可以這麽說。”

西頓對他笑了笑,算得上俊朗的臉卻讓寧遠心生抵觸,他用一種反問的語氣說出了一句推測:“我想知道你有多努力想通過這第一個案子來證明自己?尤其當你,”他翻開手邊的文件夾,裏面應該有他調查的寧遠的資料,“兩個月以前還不過是個開診所的心理咨詢醫生的時候。”

寧遠被他無恥的揣測鎮住了:“你說什麽?”

而與此同時沈烈幾乎是拍案而起,他冷冷的瞪着西頓:“反對!辯方律師還能更無恥嗎?”

西頓卻聳了聳肩,仍然看着陪審團:“人心隔肚皮不是嗎?哦對了,我撤回,沒有別的問題了。”

說完他坐下了,沈烈站了起來:“請求再次詢問,法官閣下。”

蘭伯特法官對他點了點頭。

沈烈用眼神安撫了一下尚處在驚訝中的寧遠,問道:“寧醫生,請問你大學在哪所大學就讀?”

西頓伸出了拿着筆的手:“反對——”

沈烈冷冰冰道:“這有關于證人的可信程度,”他指了指右邊與自己相隔一個過道的西頓:“他先開始的。”

蘭伯特法官只能道:“反對無效。”

寧遠道:“斯坦福大學。”

沈烈用手掌對寧遠示意了一下陪審團的方向:“請你給陪審團講一下你的學歷好嗎?”

寧遠微微側過身,對着陪審團道:“我畢業于斯坦福大學,考過了醫學的碩士,也考過了精神科的碩士,輔修過了心理學的碩士,博士證書預計六個月後會下來。”

沈烈注意着陪審團們的表情,有好幾個臉上都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可能是沒想到這個華裔男人這麽年輕就有了這麽高的學歷。

能不驚訝嗎?

沈烈心想,他剛拿到寧遠的資料時候心裏的驚訝可一點都不必這些陪審團現在少。

沈烈繼續問道:“關于資歷,也一并說了吧,以防辯方律師不太清楚。”他着重了不太清楚幾個單詞。

寧遠在這麽嚴肅的情況下差點忍不住笑,他愛死了沈烈這種睚眦必報刻薄毒舌的性子,他都替西頓臉疼:“我一畢業就去了麻省總醫院【注2】任職,三年後成為主治醫師,再之後就在紐約市中心開了一家私人診所。直到兩個月來到兇殺重案組擔任心理顧問一職。”

沈烈進一步問道:“寧醫生,你在多少關于心理學和精神學的專刊上發表過——”

“可以了檢察官,”蘭伯特法官出聲道,“我們都知道了證人的權威性,不要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現在要不然進行下一個問題,要不然讓下一位證人作證。”

沈烈挑挑眉,很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沒有別的問題了,法官閣下。”

沈烈在走回座位的時候,心情很好的看見了西頓鐵青的臉。

下一個作證的是被告菲林特,而因為寧遠已經做過證了,所以他現在可以坐在觀審席了【注3】,于是他坐到了沈烈後面,悄悄的捏了捏他的肩膀以示鼓勵,在眼角他瞥見梅根也坐在了觀審席裏。

旁邊凱西看見了寧遠的動作,等寧遠轉過頭就看見凱西笑的一臉不懷好意。

寧遠:“……”

發生了什麽你要這樣的看着我?

而由于菲林特是辯方證人,所以由辯方先開始詢問,西頓站了起來,問出了第一個問題:“我很遺憾你小時候經歷了那麽多不公的待遇,但我想知道的是,在你殺艾克的時候,你知道他是列維女士的兒子嗎?”

菲林特點了點頭。

“第二個問題,”西頓接着問,“你是從一開始就預謀要殺他的嗎?”

“我沒有,”菲林特道,“直到那一天之前,我們都相處的很好,可那天他突然就提到他媽,他說他母親是一個多麽偉大的人——”他說到這裏語氣開始急促起來,“她對我做了那麽多事,他怎麽能說她是一個偉大的人?我……我氣極了,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

西頓看着他,一字一頓的道:“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沒有列維女士在你小時候對你的虐待,你會做出這一切嗎?”

菲林特把視線從他的臉上移到了陪審團的臉上,又從陪審團移到了寧遠的臉上,然後他看着寧遠的黑眼睛,慢慢的吐出了一個詞:“不會。”

西頓拍了拍他的肩,對蘭伯特法官道:“沒有別的問題了。”

沈烈放下剛才在本子上寫字的筆:“你意識到你做的陳述裏的漏洞大到卡車都能開過去嗎?”

菲林特皺起了眉:“你什麽意思?”

“第一個問題,你說你不是有預謀的,是臨時起意的,那為什麽你在殺完艾克之後還有準備好的衣服可換?”沈烈拿起遙控器點開了投影儀,上面顯示的是那天晚上的監控錄像,“你和艾克進公園的時候你穿着的是白色裙子,出來就變成了紅色套裝,為什麽?”

菲林特面色不改:“我那天和他去之前正好去了健身房,我有換洗衣服。”

沈烈看了他一眼,繼續道:“第二個問題,你不是預謀的要殺他,可是你捅了三十七刀,三十七刀,你甚至還把他的生殖器割了下來!”

菲林特的表情扭曲了起來,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他媽媽在十幾年前讓我活的像一條狗一樣毫無尊嚴,他不是覺得這樣偉大嗎?那我也奪去他的尊嚴,他覺得我偉大嗎?!”

西頓看菲林特有點失控,連忙起身道:“反對!逼迫證人!”

蘭伯特法官思忖了一下,道:“反對無效,但是控方注意分寸。”

沈烈對着蘭伯特法官微一欠身:“感謝您法官閣下。”說完他又對着菲林特問道:“你是同性戀,對嗎?”

菲林特有些平靜下來了,只是臉頰還有些激動的潮紅:“我告訴過你了,是,從我小的時候就是。”

“那艾克呢,”沈烈又問,“他是同性戀嗎?”

菲林特一怔:“……這重要嗎?”

沈烈看着他:“就請回答是,還是不是。”

“……我不知道。”菲林特視線下垂,看向自己放在桌子上蒼白又纖細的手指。

“你……不知道?”沈烈語氣奇特的重複了一遍,敲了敲菲林特面前的桌子示意他擡頭看自己,“可是你們兩個已經做過愛了,你的唾液DNA在他的生殖器上,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菲林特張了張嘴,沈烈又問了一遍:“所以,艾克到底是不是同性戀?”

還沒等菲林特回答,觀審席上的梅根·列維突然像瘋了一樣開始大喊大叫起來:“你們上床了?!你們他媽的怎麽能上床?!”

突如其來的情況給大家搞得措手不及,寧遠甚至被她尖利的聲音吓了一跳,蘭伯特法官敲了好幾下小法錘,示意法警把她帶走:“列維女士請你控制情緒,否則我要以藐視法庭罪拘留你了!”

等這一切混亂都結束了以後,沈烈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菲林特才道:“他是。”

“所以你為什麽要穿女裝?你是異裝癖嗎?”

“不,”菲林特這次回答的很快,“他只是……還沒準備好出櫃。”

“反對!”西頓又站了起來,“控方的問題到底和案子有什麽關系?”

蘭伯特法官道:“反對有效,控方繼續下一個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沈烈回身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照片,把複印件發給了陪審團和法官,原件遞給了菲林特:“這張照片你眼熟嗎?”

菲林特猶疑的接過來,入眼卻是一震。

沈烈眼尖的發現他的手都在抖動,他道:“照片上你們很開心,告訴我,事情是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反——”

還沒等西頓說完反對,沈烈就從菲林特手裏輕輕抽回了那張照片,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撤回,沒有別的問題了。”

在寧遠這個角度看,他居然看見了菲林特眼睛裏浮動的淚光。

【注1】這個注是上一章的上一章的,意思就是如果是辯方給你的傳票讓你出庭作證,你就是辯方證人,辯方先提問,反之你是控方證人,就是控方先提問。但這并不代表你是哪方證人就要向着哪方說話。就像之前文森特那個案子裏,凱西就是被辯方文森特傳召的,他就屬于辯方證人。

【注2】麻省總醫院:是我查到的美國精神科最好的醫院之一。

【注3】如果你是被傳召的證人,那麽在你上庭之前不能坐在陪審席裏聽到別的證人的證詞。但也有一種特殊情況,就是你已經聽完了別人的證詞,控方或者辯方才決定傳召你,這個時候他們就要去和法官商量,看看有沒有矛盾沖突,如果沒有,法官才會簽發傳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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