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谷奪寶

滄水比翼谷。

我仰頭看着谷前金雕玉砌的五個大字,冷笑一聲。想來我這個公主也委實當得夠窩囊,自打出生以來便沒踏進過自家大門一步,沒享受半分公主該受的尊敬榮寵,更是沒得哥哥嫂嫂的半分疼愛,只得在潦雲谷放養了五萬年。

我拂了拂袖,身側的拿着兵刃的兵将指着我:“來者何人,竟敢擅闖滄水比翼仙谷!”

我清清嗓子:“比翼鳥族八公主,司蓁女君!”

執刀的領頭不屑一笑,仰着兩個臭鼻孔:“哪來的野丫頭竟然敢在這裏胡說八道!八公主如今身處潦雲谷,豈會在這!”

“怎麽?竟是連我都不認得?”話語一落,我從袖口處掏出一塊碧玉鎖高舉于頭頂,提高嗓音:“難道連我阿爹的碧玉鎖都不認得!”

這一炫,周身之人全都惶恐跪下。

誠然,這幫人真是不見寶貝不認主,幸好阿娘在我出生時留給我這個好東西,怪不得長蘇千叮咛萬囑咐,要我在打架打得歡愉之時,也不能以這個寶貝當賭注。

現在想來,他當年的顧慮還挺對。

‘啪啪啪’身後傳來三聲響亮的鼓掌聲,一個男子乍現在門廳之中,身穿飛羽金袍,頭戴白玉華冠,端莊威嚴,一副君主模樣。看來他就是當年同意将我放養出谷之人,我的大哥,現如今的比翼鳥一族的君主,司桀。

他緩緩向我走來:“八妹愈發有阿爹當年的豪情風姿,委實令我這個做大哥的很是欣慰。”

“見笑了,大哥。”

之後,他将我客客氣氣地請到大殿,一張笑意盈盈的臉上摻加幾分謹慎假意。不過,既然他先行示好,我便只得恭敬忍氣,先承了這份情,屆時再看能不能借的寶物。

白色玉磚鋪沿至長殿,華麗雄偉,鎏金鑄地四根大柱屹立在四周,大氣威嚴。

這一派華麗派頭令我不屑地勾起嘴角,沒想到阿爹在世那麽崇尚簡樸,現在倒成了他這些後代子孫享樂的財寶,委實很可惜。我坐于雕花檀木椅上,把着酒盞,瞥了瞥心底嫌棄但又不得不滿面笑容的各位大哥,以及七位風姿絕色的美人嫂嫂。

啧啧啧,沒想到七位哥哥竟然如此有錢,拐來這麽多絕色美人,這嫁妝彩禮可謂花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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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正坐于寶榻之上,友好問我:“八妹,此番前來是?”

我輕笑一聲:“怎麽?我不能回家?”

“哪裏哪裏。只是大哥不曉得八妹在潦雲谷中,可是有不稱心之處?告訴大哥,大哥定如你所願。”這話說得太過于冠冕堂皇,讓我甚是不悅,遂把酒盞輕輕放下:“哦?大哥要給我什麽?這比翼鳥一族神君之位?還是比翼鳥一族鎮族之寶?”

大哥尴尬一笑,這一笑激得身側的大嫂顯露不滿神态。

啧啧,這一場白臉黑臉的戲份委實不錯。半晌,大哥面色微緩,看着我客氣道:“八妹說笑,說笑。這碧玉金絲,錦繡布匹,八妹你可想要?若想,大哥與衆位兄弟定然絕不吝啬。”話畢,其餘六位大哥頻頻點頭。

啧啧,口不對心,演技一流。

我挑眉平靜道:“碧玉金絲?錦繡布匹?大哥,你覺得我這個被放養了五萬年的妹妹,這些年來在潦雲谷過得很慘?誠然,潦雲谷沒有這兒的金碧輝煌,也沒有這兒的錦衣玉食,但八妹這五萬年來過得卻是十分逍遙,吃穿不愁,不勞各位哥哥費心了。”

他們緩了一口氣。

“只是……”

我這剛剛落地的兩字,便将他們的情緒瞬間撩撥起來,且十四雙眼睛瞪得忒大,臉色一青一白變幻甚快,我覺得很是可笑。

這便無甚心情跟他們玩臉面游戲,遂開門見山:“長蘇真神乃上古神祇,五萬年前好心收留我,八妹我很是感激,如今我欠他一個養育授業之恩。想來我們比翼鳥一族一向很是明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長蘇對我有恩,我便只能是報上一報,才不辱阿爹他老人家的名聲。”

大哥攤開手,疑惑地問我:“八妹欲要如何報恩?”

我直言:“我們比翼鳥一族的聖物七靈水環可化煞火,我須得借上一借,救一救恩人。大哥,此番請求,你不會違了八妹的心意吧。”

我這一遭敞開天窗說亮話,引得七位哥哥更是面面相觑、吞吞吐吐。

半晌,大嫂終于耐不住性子與我正面交鋒起來:“八妹,不是我們這幾個做哥哥嫂嫂不幫你,你離開家五萬年,谷中發生很多事情,致使谷中仙氣漸退。而七靈水環乃屬本族神物,系比翼鳥一族仙氣命脈盛衰,不能外借!”

這胡扯的話引得我不禁彎起弧度:“哦?我看這五萬年來,比翼谷倒是更金碧輝煌了,看不出有何仙氣漸退。”

大嫂被我此句塞得火冒三丈,一個你字剛出口又生生壓回喉嚨,退到大哥身側,我覺得她倒是很會忍。

可七嫂卻忍不住,氣呼呼地支着腰:“八妹,你別給臉不要臉呀!說了不借就不借。你賴在這幹嘛!身受天煞孤星之命格,你還敢回來,就不怕我們比翼鳥一族絕子絕孫嗎?”

我佩服七嫂這個直腸子,說話也很直接了當,少了很多客套假意,但話卻委實不太中聽。

我悶哼一聲:“賴?當初父君羽化前,已經着我襲比翼鳥女君之位,只不過後來突生變故,我被你們強行驅出谷外而已!當年阿爹阿娘竭盡神力護我降生,想必不願我魂歸離恨天,他們若還在世,豈容你們将我趕走!更何況,我本屬阿爹親女,這裏本就我家,談何賴字!”

七嫂氣哄哄地說不上半個字,倒是七哥憤怒指着我:“八妹,豈容你這般無禮,長輩也是你随意頂撞的嗎?”

我瞥了瞥坐上的哥哥嫂嫂:“哦?是嗎?聽說道教禮儀,道字排在前頭,兄弟有難,你們袖手旁觀視為不道不義。我無禮,是為你們看而不教!誠然養于外界,委實比你們更要對情理一物看得透徹些。”

大哥一個怒吼,用手掌震斷椅子上的鎏金鳥:“放肆!”

哎呀,還真當我是被吓大的?笑話,以前我與衆位仙魔打架的時候,對方都不曉得放過多少次狠話了,我都沒有被吓到,區區兩個字确然對我沒有什麽震懾力。

我從容站起:“大哥,我只問你一句,你借不借?”

“不借!”

我心涼了半截,生生擠出一個冷笑,幻出夜绫劍:“好,好,好,借寶一說不過恭敬之禮,阿爹的東西,你們有權利執掌,我身為阿爹幺女,難道就沒有權動用嗎!今日,衆位哥哥嫂嫂就不要怪我,違逆犯上了!”

手中的淩劍飛旋不已,閃閃光暈把我的側臉映亮。

它似乎許久不打架,有些激動興奮,這一番舞出,它便離手飛出。

坐上的七位哥哥抽劍而來,我抵着夜绫劍眼神越發狠厲,倏地耳邊傳來大哥吼聲:“不肖司蓁!待我替阿爹好好教訓你一頓,你才曉得什麽叫做尊敬兄長!”

我抵着七位哥哥的劍頭,冷笑道:“尊敬兄長!哼!棄妹負義,何為兄長!想來,阿爹在世,也要嘆息嘆息!”

音落,叫抓抓的數百來個蝦兵蟹将一哄而上。

彼時,我一個人抵着夜绫劍,腳踩百餘人天靈蓋,打得很是過瘾,但就在這個興奮勁頭上,大哥捏了個術将一抹七彩光澤散出。缭亂的瞬間,我退了一步,然七位哥哥卻趁着我分不清方向的這一刻,齊齊出劍削開我右臂上的皮肉。

“八妹,你認是不認錯!”

“不認!”我咬着牙狠狠看着他們,一個回身把夜绫劍緊緊握住手中。刷刷幾聲,劍光如陣雨墜落,身側的小兵齊齊倒下,我卻因之前重傷未愈又耗力過度,從半空中落下。然,全身劇痛之時,竟然觸碰到一個溫軟的事物,緊接着腰際也被穩穩當當地護在一人的手臂中。

我楞了楞,仰頭時正對上重止一雙溫軟的眸子。

他輕聲道:“你覺得你血很多,特意來這浪費的嗎?”我心裏卡了卡,看着他越發溫柔的眸子,有點恍惚:“娘炮,你……怎麽來了?”

重止沒有回答我,只是撫上我的臉頰:“沒有想到你會離開我,你會舍得離開我。”

我心底咯噔一下,一張臉火辣得厲害,張了張嘴,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答他,倒是嘔出一口老血,将他白色袖角染得十分明豔,乍看像一串盛開在白雪中的紅梅。重止眉宇蹙了蹙,護着我騰空落地。

大哥驚訝地看着我們,慎重地行至我們面前:“本君不知九殿下降臨本谷,有失遠迎禮。”

重止淡淡地掃過大哥一眼,從容道:“本君尚且記得,天帝曾言四海八荒止戰事,以德服人,以理教人,善和待之,不知比翼神君這一遭可否違了我父君的言令。”

此話一落,衆位哥哥嫂嫂臉刷一下全白了。

他們的害怕在我預料之中,當年五族共輔天帝治理蒼穹,天帝崇尚以德服人,以求和四海,定八荒。今日我那七位大哥卻在重止面前妄動殺機,挑起紛亂,這不尊不敬之罪可謂是鐵證如山。

可作為一族君主,大哥還是有些狡辯智商,竟然很是在理地說了這麽一番話。

“九殿下此番說笑了,此乃比翼鳥一族家中瑣事,實則不便與外人商讨。關上門,也不過是自家妹子不懂禮數,做哥哥的多了幾番訓斥罷了。”

我嘴角一抽,看着鮮血淋漓的右臂和刀刃上的嫣紅熱血,委實不覺得這只是家常教訓。他說的如此輕巧,如此理所應當,但在我這,卻不是那番合情合理。想到這,我即便有一腔怒火也沒甚力氣來反駁,只得幹瞪着。

可我沒想到重止卻來了一句神轉折:“家事?那家事我更要管了。”話停,衆人驚訝不已。

重止向我挑了挑眉:“不瞞司桀君,我已向司蓁求了婚。只待天帝首肯,我便是比翼鳥一族的女婿,這廂雖然八字還沒一撇,但她司蓁此生,定然非我莫屬。我現下算是比翼鳥一族的半個女婿,你說,我有沒有權利管一管司蓁的事呢?若我是外人,你的夫人又是什麽?”

衆位哥哥嫂嫂的臉僵了僵,面色白裏透青。

我心裏卡了卡,一來覺得重止這幾句話甚得我心,說得滴水不漏,完美得讓衆人語塞。這二來,他這是故意托我下水,看來是想趁着這一遭白白占占我的便宜。

我咬着牙:“你再亂說,信不信我拿夜绫劍将你劈成八段。”

重止唇角掠起一個淺笑:“司蓁,夫君會為你做主的。”

這一番欠揍的話激得甚虛弱的我手掌一癢,忍不住随即往他虎口一掐,可哪裏曉得這一動作還沒完美進行,卻被他修長的手指反扣住。此番報複,宣告失敗。

誠然,無論在何時,重止他一向都不是個吃虧的人。

大哥貌似看不下去,咳咳兩聲轉移話題:“九殿下可知我八妹乃天煞孤星之命格,一生寡親緣情……”

重止壓斷他還未說完的話:“哦?是嗎?我姑姑一向掌管這四海八荒的婚姻,連她都點頭同意,你難道還有什麽疑惑?”

大哥蹙眉無言。

這眼看重止占了上風,我腦袋卻越來越發懵,未免壞了奪寶大事,我拽住重止的白色衣襟,低沉道:“七靈水環……娘炮,記得要回它。”這剛剛說完,視線中的重止漸漸模糊成一片白,就好像天葬山上的一派雪原。

天旋地轉之下,我只聽到娘炮沉沉急急地喚着我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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