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齊陵看着丁澄明麗的笑臉,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牽住丁澄的手,手指相扣, 然後他才輕語問道, “笑什麽?”
“沒,沒有……”丁澄忍不住看了看他們的手, 又想往後頭看去。
齊陵牽着他,把他帶回來, 他很确定地道, “沒人跟着。”
“哦……我沒笑你, 我是高興呢……”丁澄說着也把齊陵的手扣緊,他相信齊陵,沒再回頭, “我沒想你會陪我做這種事情……”
齊陵也不會想到,但現在陪着丁澄,他也不覺得哪裏不對。
他們走了兩條街,走到一個路燈下, 齊陵才給何力打了電話,然後他們就在這燈下等着車的到來。
丁澄的手一直沒從齊陵手心裏抽出來,他臉頰保持着不同于平時的溫度, 又已然适應這樣的溫度,他看看前路,看看齊陵,心中有種他還無法弄明白的躁動, 又或者說是悸動。
“今天晚上,謝謝你。”
丁澄和齊陵低語,再不說點什麽,他就要忍不住對齊陵做些什麽了。
“澄澄,我們之間不用那麽客氣,”齊陵的手輕輕一拽,就将人拉近些許,然後他放開丁澄手,又将手撫在了丁澄的臉上,溫溫熱熱,丁澄沒有被冷着。
丁澄一樣擡起手,卻是抓住了齊陵的手腕,然後他緩緩側過頭來,輕輕吻在了齊陵的手心,他的神色是他自己不知道的溫柔和溫暖。
他笑看着齊陵,那彎彎又明麗的眼睛裏盛滿了情誼,比黑夜中的燈火還要暖人心。
丁澄緩緩靠到齊陵懷裏,他将人抱住,又情不自禁地低語,“齊陵,我覺得自己好幸福。”這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幸福,他只能更緊地抱住齊陵,用他所有來抓住他的幸福。
齊陵往後退了一步,抱着丁澄靠到路燈邊的牆上,他又把外面風衣拉開些,将丁澄一同裹進來些許,他偏頭親一親丁澄的頭發,然後應了話,“我知道。”
丁澄的情緒無法瞞過他,高興或者生氣,他都能第一時間感覺到,這種感覺很巧妙,卻又很真實,而他喜歡看丁澄高興幸福的模樣,就如眼前。
這樣來看,齊陵覺得那一百萬花得完全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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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力按照齊陵給的定位緩慢地尋過來,在路燈下看到幾乎交合在一起兩人時,他忍住了強烈揉眼睛的沖動,然後将車停下,又再按了一下喇叭。
丁澄從齊陵溫暖的懷裏退去,又再握住他的手,他們上了車回齊家老宅去,由于他們中途溜了,到家堪堪十點。
“走,我給你煮點宵夜,”晚上他吃了些,齊陵基本沒怎麽吃,丁澄一直記挂着,他脫下外套就拉着齊陵往齊家的廚房去。
他們比預計回來的時間早,也沒讓門口的保镖去驚動管家和傭人,丁澄和齊陵自己動手做一頓宵夜足以。
丁澄揉面醒面,齊陵用溫水洗菜,然後丁澄再過來切菜,那邊面醒好,再切好拉好,熱水在煮,丁澄已經開鍋煮些湯汁佐料了,一氣呵成,四十多分鐘後,他們就吃到熱騰騰的面。
丁澄多煮了些,還把已經回房的何力再叫來一起吃。
吃到熱騰騰又新鮮的海鮮蔬菜面,何力就自動把之前被刺激的怨念抹去了,丁澄是挺适合他們家主的人,何力忽然真正從心底裏認同了這點。
丁澄是沒想到他能用一碗面把何力給收服了的,他也吃着,額頭和鼻尖冒出點熱汗,吃得很是過瘾。
“我以前在國外經常自己煮面,吃多少煮多少,可方便了,以後你半夜肚子餓了,盡管和我說,我給你煮。”
丁澄說着又往齊陵的面裏澆了點湯,順便也給何力添了點,實在賢惠不過了。
“好,”齊陵點點頭應了,他們吃好,收拾碗筷的事兒交給蹭食的何力,他們先回房了。
何力在猶豫着要不要直接把碗筷洗了時,王單毫無聲息出現在他的身後,他轉過身來,差點将王單當歹徒制住了,“王,王管家……”
何力收回要攻擊的姿勢,他拿過一邊的紙巾擦擦手,等着王管家的詢問。
“先生和丁少爺回來了?”王單問話面無表情。
“是,已經回房了,”何力點點頭應了話。
“這面是……”王單好些問話在口齒見轉了一遍,然後看到了碗筷上的痕跡。
“是夫人煮的,”何力告知,又再點頭,“沒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王單很不好招架,何力很久之前就知道這點,只是以前齊陵對他沒有防備,他的立場就是察覺些什麽也無法說,現在正好拉開些距離。
王單點點頭,沒強留何力問話,但同時他也感知到一點,他失去了齊陵的信任,在齊家裏他也失去不少的知情權。
比如這次他們提早回來,如果不是他碰巧出來,沒人想起要來告知他。
他又在客廳站了會兒才回房,而後他主動給齊柏打了個電話問候,齊柏那邊自是訴苦連天,少了股份的紅利,他辦的那個公司一直都半死不活的狀态,原本還能過得去的日子大打折扣,生活質量直線下降。
“齊陵那小子,忘宗忘本,以為借着聯姻和丁家攀上關系,翅膀就硬了,齊家半數股東還記着我是老爺子的兒子呢……”
齊柏罵了很多,但換成以前王單早就阻止他繼續罵下去了,至少不要在他耳邊罵,但這回齊柏把能罵不能罵的都罵盡了,王單都沒點反應。
齊柏也終于反應過來些許,他的謾罵收起,然後語氣帶點疑惑地問道,“王哥,你今兒怎麽了?睡着了?”
“不,不是,就是突然覺得你的恨也不是沒有道理,”王單輕輕感嘆一句,然後他又主動轉移了話題,“威兒最近如何了?”
他們聊了很多,因為王單的認同,齊柏和他的關系好似又好了很多。
齊柏把電話挂了,然後又凝眉感嘆了一句,“老狐貍,又不知道打什麽算盤……”
他和王單關系能這麽好,自然不是簡單的投緣,這當中少不了利益的牽扯,但能為彼此所用,這種必要的情面往來還是需要維續的。
漫漫冬夜過去,丁澄和齊陵第二天又睡晚了,九點半了他們才下樓來吃早點散步,丁瀚德和丁博丁頌過來,就看到丁澄抱着枕頭,裹着毯子,被喂着水果完全樂不思蜀的模樣。
“爸,大哥,丁頌,你們來了,坐,”齊陵對着客廳大門的方向,更先看到拿着禮品進來的丁瀚德等人,他先叫人招呼,丁澄才愣愣地轉過頭去。
“爸爸!你們怎麽來了?”丁澄爬起來,他的拖鞋給他踢到沙發下面,還不及彎腰去找,齊陵就先給他找好,順便還給他穿上了。
丁澄臉紅了紅,然後才起身招呼他爸和兩位哥哥。
“爺爺讓我們過來送點東西,都是一些親戚朋友送來的。”
吃食居多,全是念着丁澄這個吃貨,怕他在齊家吃不慣給餓着了,雖然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沒可能,可他們還是忍不住會這樣擔心,這就是親人了。
“都是我愛吃的,”丁澄在包裹裏翻了翻,然後他就眉開眼笑地招呼傭人送廚房去。
“住得慣嗎?”丁瀚德對丁澄低語問一句,其實他們來前的擔心一點都沒了,就丁澄這臉色紅潤,身姿矯健的模樣,還真不大可能是過不慣的。
“嗯,齊陵在呢,他對我很好,”丁澄很認真地告訴丁瀚德,然後也不忘安撫一下他爸那酸溜溜的心理,“我們明天一早就回家來,我在家裏最住得慣。”
“行了你,就會說好聽的糊弄你爸,”丁瀚德雖然這麽說着,可臉上的笑也沒繃住。
那邊齊陵也在和丁博丁頌說話,接受他們一些不露于聲色的審問,确定沒委屈着丁澄,這哥倆兒的臉色也好了許多。
他們在齊宅吃了飯才走,這大年三十裏,齊宅也才有了那麽些熱鬧的感覺了。
在門口送走丁瀚德他們,丁澄牽着齊陵的手回頭,他突然開口提議。
“晚上我們包餃子吃吧,叫何力,董猛,廚房的林嬸兒,王伯,問問王海回不回,大家都一起吃怎樣?”
過年總歸要有過年的感覺,煮一大桌子菜,只他和齊陵吃那也太冷清了,還不如吃自己包的餃子,有參與感也有趣熱鬧些。
“行,你做主,”齊陵沒過過這樣的年,但他也不舍得讓丁澄陪他過那樣清冷的年,而且這些日子他跟着丁澄适應得很好,他已經沒那麽排斥“熱鬧”了。
丁澄點點頭,他叫來傭人,和他仔細吩咐過後,讓他去告知衆人。
包餃子的地方直接放到飯廳的大桌子上來,下午三點開始準備材料,五點左右人聚齊,大家一起包,包好的先蒸,然後又一邊包一邊吃。
丁澄親自教齊陵包了幾個,等材料全部包完,在包的衆人也吃了個半飽了。
而後再一起配些酒菜吃,幾乎每個人都吃得很飽了,丁澄又再安排好剩下的餃子,一部分他們明天一起帶去丁宅,一部人讓何力董猛他們帶回家,還有一部分凍起來,留給沒回來的王海吃。
這些全部都歸置好,已經到晚上七點,丁澄開了客廳的電視,他和齊陵坐一起,他們看電視節目,順便讓齊陵和他聽一個又一個的電話。
拜年的電話,年後約吃飯的電話,總之丁澄的電話就沒個消停的。
“我去個廁所,你幫我接……”把手機塞給齊陵,丁澄跑距離客廳最近的衛生間去了。
“陸……”齊陵看了電話名字,聲音還沒出來,那邊就傳來鬼哭狼嚎的喊叫聲,不是陸銘的聲音,但是喊的話卻很清楚,“橙子,你現在就給我過來!”
“躲國外那麽多年不回來,回來也不告訴我,我不就和你告白了嘛?”還是被拒絕被揍了一頓的告白,可他還沒把傷心消化好,那邊丁澄就出國了。
“滾犢子,自作多情什麽,橙子才不是因為你,行了,話也說了,你就別想着找橙子說什麽了,讓誤會就不……”
陸銘的聲音傳來,那邊好似還有幾個說話的聲音,身份來判斷,應該也都是丁澄認識的同學或者朋友。
“需要我把話告知澄澄嗎?”
齊陵的聲音傳來,那一邊的陸銘直接傻了,有些上頭的酒氣直接被凍成了尿意。
“齊,齊……齊陵,你。”
“澄澄去廁所,讓我幫他接電話。”
齊陵聽到這話純熟意外,但聽到這樣的話并不算意外,丁澄很優秀,有人喜歡和他告白也很正常,但就算他知道這些,此刻他的心情依舊覺得不爽,不,是很不爽。
齊陵把電話挂了沉思片刻,丁澄才颠颠地跑回來。
他坐下來,拿過手機看一眼,然後回撥過去,那邊的陸銘其實還處在蒙圈兒狀态,然後他語速極快地給丁澄複述了之前的事情,再麻利地把電話挂了。
“完了,我闖禍了……”
陸銘低語一句,可對于丁澄那邊會有什麽情況,他也愛莫能助了。
丁澄聽完後也是有幾許時刻的懵逼,懵完他就也緊張起來,可再接着他就讓齊陵給壓|在客廳的沙發上。
丁澄撲騰着要起來,他着急解釋道,“齊陵,我可以解釋,我沒有接受他的告白,他告白前,我也不知道他喜歡我。”
“我沒騙過你,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他話語裏的最後那個字幾乎被齊陵吞沒,他被吻住了,不是溫柔的吻,也不是憤怒激烈的吻,而是帶着些許灼熱和着急的吻,很燙很燙,燙得他心慌意亂的吻……
他們吻得很深,吻到丁澄幾乎滑倒躺在沙發上,他們的吻也沒有停下,齊陵的舌尖探索過丁澄唇腔內的每個角落,溫柔又不乏霸道,給丁澄一種他從裏到外都被舔了一遍的錯覺。
丁澄揪着齊陵的衣服,明明躺得很平穩,卻總還會覺得自己随時可能摔倒,他腦袋又清楚又迷茫,只能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地感受齊陵的吻,再用他的熱情去回應,而後什麽也不管了……
然而這客廳終究不是什麽适合太過親密的地方,在他們徹底失控前,齊陵喘着氣起身,又再将丁澄拉起,然後緊緊摟在懷裏,和他一起平息這突然又洶湧難抑的情|欲。
丁澄眨眨眼睛,迷亂的理智回籠,他有些搞不清楚情況,但齊陵肯吻他,還肯這樣抱他,就是沒生氣吧。
齊陵的行為用生氣來形容,的确不夠恰當,準确地說,他應該是吃醋了。
“齊陵……”許久過去,丁澄輕輕喚了一句,實在齊陵抱得他有些太緊了,他掙紮了兩下,然後又得到兩個頰吻,他才被放開。
“他叫什麽?”齊陵問道,他心中的不爽不悅已經散去大半,但對于到現在還惦記着丁澄的人,他自覺有必要做些了解。
“路天寧,高一同桌……”丁澄乖乖應了,然後他仔細地看齊陵的神色,不小心對視上,他還莫名心虛一會兒,可他和路天寧除了當過一年的同桌就真的沒什麽了。
“齊陵,我喜歡你,過去,現在,将來,我都只喜歡你!”
丁澄跪坐在沙發上,圓溜溜地眼睛瞪着齊陵,他完全沒想陸銘和路天寧這大過年的給他來這一遭,可他一點都不想齊陵誤會他,尤其是誤會他對他的感情。
“你,你聽到了嗎?”對上齊陵擡起的視線,原本氣勢高漲的丁澄突然就氣弱了,他肩膀塌下來,有些莫名的喪氣,又還有些委屈……
可再接着他就被齊陵攬到懷裏抱住了,“我聽到了,還有,我沒有懷疑你的話,也沒生你的氣……如果說真的有在生氣,也是在氣我自己……”
他和丁澄之間錯過的太多了,多到他只能顧着現在,不敢多去追究曾經和前世,但他能對現在的丁澄保證,他們之間不會再錯過任何一點。
“和你沒關系,齊陵,是我自己太膽小了……”路天寧明知道他有喜歡的人,都敢表白,而他占據着齊陵婚姻伴侶的身份,卻只能灰溜溜地逃走,是他顧前顧後,太過怯懦了。
“不過,以後不會了,以後我是什麽想法,我都告訴你,好不好?”
丁澄輕語問着,眸光裏滿是期待和誠摯,他從來不想對齊陵有什麽秘密,但以前的他沒有對齊陵完全敞開的資格。現在齊陵喜歡他,他就也有這樣的資格了。
“好,”齊陵無法應這個不好,他點點頭,輕輕摸了摸丁澄的臉頰,又偏頭過來在丁澄的額頭吻了一下。
丁澄臉上揚起微笑,他偏頭過來,也仔仔細細地吻一遍齊陵的臉,他們額頭相抵,鼻尖相碰,那種暧|昧和歡愉的氣息很濃烈也很自然。
陸銘打來電話的插曲,反而讓齊陵更早地認清楚自己的內心,有些事情是可以慢慢來,可也有些事和人,他得抓緊一切時間和時機來珍惜。
齊陵的嘴角揚起些許笑意,那是丁澄只見過一次,昨日在書房裏的笑,他再次看癡了,恍神回來,不敢再看,他埋首在齊陵的頸側,神色漸漸安定下來,他也笑了。
今年春晚到底演了什麽節目,坐着看一晚的齊陵和丁澄半點印象都沒有,但他們很高興,就和電視裏那些喜悅的笑臉一般的高興。
“走,我們去看煙花,”丁澄坐好,給齊陵一個笑臉還不夠,他湊上來在齊陵的臉頰上輕吻一下,他才繼續起身,然後伸手拉人。
齊陵也站起來,卻又将着急跑門外的丁澄拉回來,他拿過沙發旁放的圍巾帽子,給丁澄裹好,他才任由丁澄着急地牽他出去。
一分鐘倒計時前後,原本安安靜靜的北城一下子被煙花聲淹沒,齊宅的花園裏,何力帶着幾個保镖也在放,一朵朵煙花升起,姹紫嫣紅,漂亮得不行。
“下雪了……”
丁澄低語一句,那天空被煙花炸開的光影裏,能看到一朵朵飄落下來的雪花,這都不知道是今年的第幾場雪了,可古話說瑞雪兆豐年,除夕夜下雪是很好的吉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