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頓飯吃了将近兩個小時,從陳麥家出來江洺接到一個電話,是黃禹打來的。

單位統一發配的警務通在白天上班的時候必須調成對講模式,下班後才可以調回來和普通手機一樣打電話,雖然明面上值班是不允許的,但偶爾也可以偷偷地用。

“喂,水哥,幹啥呢?”

江洺擡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育慧小區。”

“喂,黃禹,剛在朋友家吃飯了,現在往家走呢。”

“擦!今天我和犯人差點沒幹起來,氣死我了!”

“怎麽回事兒?”

黃禹沉了沉嗓子,說:“今天不是家屬來探監嗎?陸遠問他哥怎麽沒來?”

江洺撓撓額頭,“陸遠?”

“就是前段時間因為強/奸剛進來那個。”

江洺一下想起來了,說:“他進來還沒滿一個月,按規定也不允許探視啊。”

“我跟他解釋了,可這小子聽不進去,還說咱們搞區別對待,我再說啥他就不聽了,還要打我。”

“你沒還手吧?”

黃禹笑了一聲,說:“我傻呀,為他背個處分也不值當,後來張隊給他教育了一頓才消停,行了,等你周一上班再細說吧,我得去點名了。”

“好。”

江洺挂斷電話看了眼時間,九點,他把車窗搖到底,清涼的夜風一下就湧了進來,這樣的夜晚很讓人心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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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洺從兜裏掏出煙盒和打火機。

“師傅,能抽煙嗎?”

司機師傅很爽朗地笑了聲,說:“能啊,抽吧。”

打火機翻蓋的聲音,江洺聽了太多次,好像有些東西太熟悉反而會被忽略,此刻,令他新鮮的只有尼古丁摻雜夜風的味道。

寂寞翻倍。

江洺輕吸了一口,對着夜空呼出去,瞬間就被風吹散了,快得只有眨眼的時間......他不記得第一次抽煙是什麽時候,大概好像是高三吧,朋友把抽了一口的煙塞進他嘴裏,然後這就成了他人生裏的第一根。

最開始無所謂上瘾,他只是用它來思考事情,或者打發時間,後來,就戒不掉了。

月上樹梢,出租車的計費器按裏程蹦着數字,司機師傅也在專心開車,坐在副駕駛的江洺很安靜地抽着煙,不能否認的是,剛才他又想起了陸焜,這個僅僅見過兩次面的男人為什麽會讓他覺得如此熟悉呢?

不是樣貌,不是味道,那又會是什麽讓江洺以為他們似曾相識,又或者有過交集,就像是現實與夢境的碰撞一般。

一支煙燃到最後,他還是沒想起來。

十點鐘,江洺洗完澡他又抽了支煙就去睡覺了。

江洺的作息很規律,除了值班以外他幾乎不熬夜,早睡早起,生活過得像個平面,一眼就能全盤掃盡,乏味無比。

偶爾陳麥從國外飛回來,會叫他出去吃個飯,到酒吧喝喝酒,或者參加一些莫名其妙的聚會,他全程看着那些陌生男女在酒池裏推杯換盞,肆意地歡笑,而他除了抽煙,還是...抽煙。

......

開門聲吵醒了江洺的美夢,他先是警覺了一下,然後又躺回床上,這個獨特的高跟鞋踩地板的節奏,除了陳麥還能是誰。

也只有她才有江洺家的鑰匙。

卧室的門直接被踹開,簡單粗暴,陳麥今天打扮得特別漂亮,紅色低胸緊身裙,純淨的設計,沒有一點餘綴,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

“起床啊,麥姐帶你出去high!”

“......”

陳麥擡手就掀了江洺的被子,她本想趁此機會謀個福利的,可萬萬沒想到江洺穿的睡衣遮住了所有該露的,不該露的......

“你是不是有病?!”,江洺重新扯過被子把自己裹在裏面,眼睛都不睜。

黑白格子的床單将他修長的身形完美地呈現出來,陳麥一瞬間看的愣神,要說她沒被吸引是假的,可是經歷很多事情之後陳麥的人生信條就從聖人千慮變成了及時行樂,而這後四個字裏只有一個人不在名單之列,那就是江洺。

他心裏或許沒有別人,就算有,也不會是陳麥,她太有這個自知之明了。

“我約了陸焜,咱們一起吃飯吧!”

現在幾點鐘?吃早飯?還是...午飯?江洺拱拱身子,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兩點。

靠!

江洺一把掀開被子,光着腳就跑下了床,站在客廳挂鐘面前,他頓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是兩點,沒有錯了。

“去不去啊到底?”

江洺雙手叉腰向後仰了仰頭,輕飄飄地吐了兩個字,“不去...”

陳麥靈活地轉動一下十指,在一起厮混十幾年,她早已掌握了江洺的軟肋,他這人,最怕癢了。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江洺在她靠近的前一秒就鑽進了洗手間,然後反鎖了門。

陳麥忍着氣沖門裏喊了一句:“陸焜在下面等着呢。”

江洺擠牙膏的手頓了一下。

連二十四小時都不到,這兩人發展的速度簡直像坐了火箭。

江洺把牙刷塞進嘴裏,回她:“不去!你們二人世界,我做電燈泡不合适。”

外面很快就消停了,江洺側耳細聽也沒聽出什麽貓膩,就權當她走了吧。

洗漱完又沖了個澡,等江洺裹着浴巾從衛生間出來立馬感覺到了不對。

氣氛太詭異了。

陳麥和陸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茶幾上還放着半個西瓜,兩人正親密地拿勺挖着吃呢,江洺走到他們對面,一語不發。

最先擡起頭的是陸焜,他看着江洺,視線自上而下,沒被衣物遮擋的胸膛,腹肌八塊,發際線還在滴水。

陸焜手裏的勺子遞過去,說:“江警官要吃嗎?”

“叫我江洺。”

陸焜還舉着,固執地又問了一次:“江洺,你要吃嗎?”

“不吃,謝謝。”

陳麥把陸焜擡起的胳膊按下,搖搖頭說:“他不喜歡吃西瓜。”

陸焜:“那他喜歡吃什麽?”

“他......”,陳麥剛要回答就被江洺打斷了。

“你這又是唱哪出啊?陳小姐。”

他心裏不爽的是陳麥為什麽會把陸焜帶上來?!

陳麥往嘴裏送了一勺西瓜,含糊不清地說:“就咱倆多沒勁啊,一起去呗,簡單吃個飯然後咱們再去酒吧,再說明天禮拜天,你又不值班。”

江洺沒吱聲,還在機械地擦着頭發。

陳麥擡手蹭了下鼻尖,說:“你能不能別把屋裏弄的都是消毒水的味兒,難聞死了。”

江洺扯扯嘴角,“不是跟你說過嘛,病監細菌多,消消毒總不是壞事。”

病監?

無形中又給陸焜增添了一個疑問。

陳麥把勺子筆直地插到西瓜上,擡頭看着江洺,說:“趕緊收拾去,別逼我動手!”

唉,算了。

江洺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說:“去哪兒吃?”

陳麥向窗外一指,說:“就三環邊兒上咱倆經常去吃的那家菜館,我在迪拜沒有一天不思念它家的鲅魚餡兒餃子。”

說到這陳麥舔舔嘴唇,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江洺看着陳麥,忽然就笑了,不是随意勾下嘴角,也不是輕抿嘴唇,總之就笑得很開的樣子,連腹肌都跟着顫。

“你就穿這身去吃你的鲅魚餡兒?”

陳麥低頭看看自己胸前偉岸的風光,這才明白江洺為什麽笑,她淡定地從身後拿出一件外搭披在身上。

江洺這回無話可說,他點點頭,把毛巾重新搭回脖子上,說:“稍等,我去換衣服。”

......

樓下停車場,陳麥把車鑰匙扔給陸焜,意思是讓他來開。

陸焜掂掂手裏的鑰匙,看着陳麥,說:“你真讓我開嗎?”

陳麥皺眉,“怎麽?沒帶駕照嗎?”

“帶是帶了,不過我開車有點猛,一般人不敢坐。”

哦?陳麥向來對新鮮刺激的事物來而不拒,她拍拍車門,招呼站在一旁的江洺上車。

平時三十多分鐘的車程硬是被陸焜縮短了一半,而且他選擇的路線車都比主幹路少,陳麥抓着右上方的把手,問他:“你好像對街道很熟悉。”

“我以前開過出租。”

“哦,這樣啊。”

“怪不得這麽會搶道。”,陳麥又補了一句,而且她發誓這句話絕對是褒義。

“謝謝。”,陸焜好像也領會了陳麥的意思,他把車停在餐館門前,然後三人一起下了車。

這家餐館在三環高架下面,位置雖然偏了一點,但是味道很好,老板和江洺也熟,知道他每次來都會點哪幾樣菜,不過今天多了一個人,出于禮貌還是要問一下的。

江洺把菜單推到陸焜面前,說:“你想吃什麽?”

陸焜沒看,而是把菜單轉向推給陳麥,“還是女士優先吧。”

他倒是懂得憐香惜玉。

陳麥的手指有節奏地敲了幾下桌面,看着江洺,說:“這就是你沒有女朋友的原因,跟人家陸焜好好學學。”

還沒等江洺回嘴,陸焜先開口了,“江警官......”

“叫我江洺。”

陸焜無奈地笑了笑,接着說:“你看着不像是沒有女朋友的人啊,要不要給你介紹一個?

江洺貌似不太喜歡這個話題,他抓起桌上的煙盒,說:“你倆慢慢點,我出去抽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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