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傍晚有點起風,陳麥嫌冷,進屋就把門關上了,紅色的鐵門,輕輕一碰就有響動,而鎖頭也是那種最原始的插銷。

“包給你放這張床上了,咱們買的吃的在裏邊,我拿兩瓶水過去,我倆就在隔壁,有事叫一聲就行。”

陸焜說完要走,卻被陳麥攔住了。

“呆一會兒呗。”

陳麥坐在床上,手掌撐着床單,雙腿有節奏地晃動着。

陸焜在原地,眼角斜吊着看向陳麥,似乎咂摸出她那句“呆一會兒”的含義,但又不能明着拒絕。

“你不累啊?一路都這麽精神。”

“其實還真有點累。”,陳麥身子向後仰,後背彎曲,勾勒出一段完美的弧形,胸部那一塊尤其。

“我也累了,先回去睡一會兒。”

鐵門打開,陸焜低頭彎腰走過去,他那個子,快撞上蒙古包的頂棚了。

陳麥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咬了下嘴唇,起身去把門的插銷插好,剛才進來的時候門口草地裏爬了好多黑色的毛毛蟲,對了,還有老鼠洞,如果不關門她估計活不過今晚。

......

江洺聽見門開的聲音時剛要睡着,他眯眼看着門口的人影,那麽修長的一截,只能是陸焜了。

“怎麽這麽多蟲子?”

陸焜自言自語。

“欸?這牆上還有蚊子,卧槽,這麽大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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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自言自語。

“江洺。”

陸焜走過去,雙手拄在江洺平躺的身體兩側,叫他。

屋子小,聲音很清晰。

江洺睜開眼睛,看着身上的陸焜,本能地皺了下眉頭,說:“你能不能別老動不動就這樣,變态啊?!”

陸焜表示不服,“你說誰變态?”

“......你。”

“你敢再說一遍嗎?”

聲音突然冷下了,江洺聽得一激靈,但還是不想在語言上屈服于他,于是一字一句地回複:“說你變态,總往人身上趴......”

臉頰忽然被攥住了,有點疼。

陸焜用力捏着,不讓江洺再說一個字。

這樣僵持了幾秒鐘,陸焜先松了手,他從床上跪起來,說了句不着邊際的話。

“我發現這床有點小啊,晚上怎麽睡?要不把兩張床并一起吧。”

“變态!”

這次有理有據,江洺說得更加無所顧忌,他從煙盒裏拽出一根煙點上,吸了一口,眯着眼睛看陸焜。

“不是”,陸焜雙手張開比劃着,“你的腿都放不下,何況我的,我比你高那麽多。”

“哪麽多呀?”

陸焜滿臉不服,“來來,你起來,我讓你看看我比你高多少。”

江洺真就站起來了,兩人面對着,視線雖說不平行,但差不了多少,陸焜看看他頭頂,又看看他腳底,視線移動的間隙嘴裏嘟囔了一句,“穿內增高了吧?”

幼稚!

江洺不願再和他讨論這個問題,說:“你高行了吧?你腿長兩米,誰也比不過你,老子要睡覺了,別再......”

突然間屋裏黑了,剛才還亮着的燈此刻冷漠地吊在那,像個不知情的局外人。

怎麽回事?停電了?

江洺納悶着要開門去外邊看看,卻被陸焜伸手抓住了腰帶,一勾手,人就拽到了他跟前。

黑暗裏,陸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洺,像是在看獵物一樣,冒着清冷的光。

江洺又開始緊張得一塌糊塗,他的喉結微微動了一下,也不敢聲張。

“欸!”,陸焜低下頭,在江洺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準确的說不是吹,而是他的呼吸落入了江洺的耳朵裏。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聲音很輕,語調很慢,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江洺咬咬牙,一把朝陸焜推過去。

陸焜的身體只是晃了一下,又重新站好,看來早有準備,不然江洺那一下肯定能把他推倒。

“腰這麽軟......”

陸焜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搭在了江洺的腰上,輕輕抓撓,十個指肚無縫隙地接觸,抓得手下人一陣酥/癢。

江洺右手揚起,用盡全力想推開陸焜,誰知手腕被陸焜抓住随即身體反轉,手腕背在身後,完全被控制住了。

“我說沒說過?”

陸焜低着頭,嘴唇在江洺脖頸很近的地方,吐着氣,“之前是讓着你的,就算你是警察你也打不過我。”

熱氣順着江洺的脖頸向全身蔓延,灼着他的身,右手的煙還在燃,而下一秒陸焜把他的身子轉了回來。

這下真的天昏地暗了......

陸焜吻過去的瞬間,江洺手裏的煙掉到了地上,煙灰劃過他的指肚,有點燙,但燙不過那人的嘴唇。

星星之火,足以燎他。

陸焜只是掐着江洺的下巴,除了嘴唇,沒有束縛他身體任何一處,可是江洺沒有再掙紮,安靜的,任憑陸焜咬着他的唇,輾轉反側,像是要把他活吞了一樣。

沒電了,燈滅了,光也暗了,陸焜感覺自己被一個漩渦拉着,他不顧一切想要鑽進去探尋那份未知的熱烈。

吻漸深,兩人的呼吸亂得一塌糊塗,陸焜雙手環着江洺的背脊,揉搓着他的身體,即使貼在一起還想近一些,再近一些。

“這太美妙了。”,陸焜想。

這樣的滋味他二十幾年很少體驗,又或者是太多事情壓制着他,讓他沒法釋放。

“疼......”

江洺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個字,下一秒就被陸焜的吻吞下,可是......真的好疼,陸焜一直在咬他。

電沒得毫無征兆,也來得毫無征兆,突然的光亮将兩人的影子映在牆上,也讓江洺瞬間清醒了,他猛地推開了陸焜。

“怎麽了?”

剛還親的好好的......陸焜沖他讨好地笑着。

江洺摸了一把嘴唇,開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雙手叉腰,越走越慢,最後他在陸焜身邊停下來,說:“剛才發生什麽了?”

“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他自問自答。

說着江洺走回床頭,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點煙的時候身後鋪過來一團黑影,陸焜從身後一把奪過剛被點着的煙。

“給我。”,江洺回身去搶。

陸焜把煙捏在手心裏,碾碎了......

“玩我嗎?”

陸焜的眼神又恢複了他們雨夜相遇那一晚的冷厲。

江洺不抛棄不放棄地又點了一根,心裏想的卻是陸焜被煙頭燙到的手心,他知道會有多疼。

“來勁了是不是?!”

陸焜再一次搶過江洺的煙,筆直地與他對視,“給句痛快話吧,行,還是不行?”

不對,陸焜搖着頭自我否定,說:“沒有不行,親都親了。”

江洺突然笑出聲,然後又沒了動靜。

陸焜被他這樣的性格弄得很是憋氣,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力氣出不去,收不回。

忽然屋頂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由小變大,逐漸清晰,應該是下雨了。

蒙古包左右兩側有兩個簡易的窗戶,用來通風,陸焜出去前順勢推了江洺一把,看他倒在床上,樂哉地說:“等我回來收拾你!”

門打開,外面果然下雨了,陸焜往外走,看見對面停着三兩臺車,應該是在他們之後來的。

站在窗戶前,陸焜透過紗窗看見江洺坐在床上,一手摸着額頭,像是在思考什麽事,而後他擡起頭來,也看見了陸焜。

“兩面都關上嗎?”

聽到陸焜問他,江洺回身看了一眼自己身後那扇窗戶,上面有一個黑黢黢的東西,湊過去仔細看,又是蟲子......

“關上吧,有蟲子。”

“好。”

兩扇窗戶都被陸焜關上了,他随後回到屋裏,站在江洺面前,開始對視。

“考慮得怎麽樣了?”

江洺擡眼,問他:“考慮什麽?”

事實上從很久那一段開始,江洺就一直在緊張,之前在西寧,他們也住一個屋子,可是那屋子相比較現在這個很寬敞,寬敞到足以藏住他的一切不安,可是現在......他好像無處遁形,又要強裝淡定。

陸焜坐到江洺身旁,說:“你跟我吧。”

你跟我吧......

這算什麽?表白還是直接占據?

江洺又不吭聲,氣得陸焜直捏他的下巴。

江洺終于被他捏出了聲,“你有什麽好的?要我跟你。”

陸焜把江洺的下巴又往上擡起一點,說:“個高,腿長,長得帥,不嘴饞。”

說完,他稍稍頓了一下,嘴角忽然浮現起流氓一樣的迷之微笑,“重點是,體力好,很持久。”

江洺垂眼看着他,看了好久,一眼不眨地。

半響,他說:“陸焜,你別後悔。”

聽的人轉頭笑了,“為什麽是我後悔而不是你呢?!”

“因為我不會!”,江洺說得字字堅定,猶如盟誓一般。

陸焜低頭在江洺的唇上啄了一下,短暫脫離後又貼上去,比剛才還要激烈......

被吻得喘不過氣的江洺有些急躁地推了身上的人一把,“你能不能別咬我。”

陸焜大口喘息着,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我輕點。”

他的語氣很明顯就是在哄人,這讓江洺有點驚訝,合着他以前那麽高冷都是裝的?

正想着,陸焜又低下頭來,埋在江洺的脖頸間,就這樣安靜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問了句:“我這算是以身報恩嗎?”

“滾!”

江洺一把推開壓着他的陸焜,無奈床小,這一推直接把他推到了地上,“咣當”一聲,撞得電插座都掉了。

陸焜揉着後背,緩緩站起身,淡淡地說:“以後你就這麽欺負我吧,早晚我得死在你手裏。”

類似開玩笑的一句話,江洺卻感覺似一陣風從心頭刮過,涼絲絲的,卻很舒服。

“我看看撞哪了?”

陸焜聽到這話,嘴角挑起壞壞的笑,他急切地掀起衣服,露出一整片胸膛,然而最清晰的還是那個鹿角的紋身。

江洺望着眼前這個畫面,有點不知所措。

“看到了嗎?”

剛才撞到的是後背,可陸焜一直正面對着江洺。

“你轉過去啊,不然我怎麽看?”

“......呃”,陸焜轉過身去。

在看到陸焜背部的那一刻,江洺驚呆了,幾條長長的疤痕從肩部蔓延到尾椎。

“陸焜。”

“嗯?”

“你是流氓嗎?”

前面那個人幾乎是笑出了聲,說:“你覺得呢?”

江洺:“......”

“你說是就是吧。”

江洺再次覺得,之前的陸焜和現在的陸焜轉變得是不是有點太快了?之前暫且不說,現在,态度貌似太好了點,江洺隐隐有些懷疑......他難道有雙重性格嗎?

屋頂“啪啪”的聲音聽不太清了,可取而代之的是敲門聲。

江洺飛速地扯下陸焜的衣服,然後走到門口去開門。

是陳麥。

她裹着一件紅色的風衣,與綠草地對比顏色很明顯,她雙手蓋在頭頂,跳着腳走到屋裏,“你倆幹嘛呢?”

江洺:“......沒幹嘛。”

“好好的天怎麽說下雨就下了,剛才老板說雨不停的話就沒辦法弄篝火晚會了,我來告訴你倆一聲。”

“知道了。”,異口同聲。

“你們這屋冷不冷?對了,那個床單下面有電熱毯,晚上睡覺的時候插上,別開高檔,容易上火,還有,把那個毯子壓在被上面也能挺暖和的。”

江洺和陸焜齊齊望着陳麥,看她就像看個唠叨的老媽子。

陳麥自己也忍不住樂了,說:“我怕你們感冒,這是高原,感冒了會很麻煩。”

“好”,又是異口同聲。

陳麥眯眯眼睛,覺得氣氛哪裏不對,但又說不出什麽,“行了,我睡覺去了,明早六點起床別忘了,誰也別賴床啊!”

說着,陳麥就往出走,陸焜緊跟在她後面關門,上鎖。

幹脆利落的聲音,響在江洺的心頭上,似乎在昭示着接下來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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