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六月中旬,氣溫像是坐了火箭一樣,蹭地就升起來了,沒給人一點防備。

在陸焜連續多天留宿在江洺家之後的某一個晚上,江洺跟他說:“你搬過來吧。”

開始陸焜還以為這是變相的逐客令,畢竟江洺說的時候也沒笑,就一邊玩手機一邊說的,連看都沒看他。

“你是不是嫌我天天來,煩着你了?”

江洺從玩得正酣的游戲裏擡起頭,一臉不解地看着陸焜,說:“我剛才像開玩笑嗎?”

關于這個決定其實并不突然,就在前一天,江洺跟陸焜去他租的房子那取東西,回來之後就決定讓陸焜搬過來了。

因為他那...說實話,條件太一般了,與其天天這樣,還不如搬過來一起住。

陸焜想了想,确定江洺是認真的,他說:“那我這兩天有時間就把東西搬過來,”

說這話的同時陸焜也在思索自己的家當,他好像除了一些蔽體的舊衣服之外真就沒什麽可以值得費力一次的了。

想想當初搬進去的時候就沒帶什麽,不住了,也帶不走太多。

于是在他倆商量好之後的周末,陸焜把自己的全部,兩行李箱的衣服搬進了江洺家。

晚上吃完飯,江洺把他的衣服拿出來挨個抖了抖,然後套上衣挂挂在櫃子裏,每一件都整理的很板正,陸焜看他認真的樣子就像是在服裝店工作的營業員一般。

“差不多得了,弄那麽仔細幹嘛?”

陸焜盤腿坐在地上,後背靠着床,嘴裏還叼着根煙,大有看“媳婦兒”幹活的架勢。

江洺吸吸鼻子,聞到煙味兒頓時也想來一根,他把手裏的褲子挂進衣櫃,然後也坐了下來,只不過他盤不上腿......

江洺邊點煙邊瞄着陸焜的大長腿看,怎麽盤上去的?骨頭有那麽軟嗎?

Advertisement

陸焜不知道江洺在看啥,但還是特別不要臉地伸過手去,捏了兩下江洺的耳朵,說:“是不是想要了?”

要你妹啊要!

江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別找不自在。”

“嘿嘿。”,陸焜憨憨地笑了兩聲,沒多言。

靜了兩只煙的時間,江洺叫了聲,“焜哥。”

“嗯?”

江洺一條腿蜷着,拿煙的手搭在上面,扭過頭看着陸焜,說:“這樣的生活我沒過過。”

突如其來的一句,讓陸焜摸不着頭腦,“什麽?”

“現在。”

“現在?”

“對,現在。”,江洺把煙送進嘴裏吸了一口,說:“除了爹媽,我從來沒有和別人一起生活過。”

陸焜沒接話,他心裏隐隐感覺到江洺會有很長一段話要講。

“要是哪天你覺得和我在一起不舒服了就離開,我不會纏着你。”

“......”

“反正你我這種情況也不能談婚論嫁,想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不想了就好聚好散吧。”

江洺話音剛落就被陸焜重重扯過去按在地板上,他只覺得腦袋嗡地一下,随即陸焜就吻了過來,準确的說,是咬。

他在發洩......

陸焜雙手撐在江洺的脖頸兩側,沉重地喘着氣,眼睛冒火一樣地盯着身下的人。

“你就是個狼崽子!”

對于這一評價江洺不否認,也不予理會。他擡腿用膝蓋頂了陸焜的褲裆一下,說:“讓我起來,衣服都還沒弄完呢。”

陸焜雙腿并攏,把江洺的腿夾住,說:“不弄了,就放那,愛咋咋地!”

江洺嘗試着別的方法,“地板太硬了,硌得我難受。”

“......”

“地上涼,我一着涼胃就疼。”

“......”

陸焜這才把手拿開,重新坐回地上,臉色略有些陰沉,他不否認的是江洺剛才說的那番話讓他心裏很不舒服,什麽叫“不想就好聚好散?!”

他又沒想過分開。

江洺從地上爬起來躺到床上,摸着有些發燙的嘴唇,他此刻也懷疑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太過薄情了。

可薄情歸薄情,那也是現實,誰都清楚。

陸焜的手機在地板上嗡嗡地震動,響了好幾聲。

江洺見陸焜還坐着不動,就用腳趾點了點陸焜的後背,“接啊!”

陸焜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帶着點兒“不跟你計較”的玩味抓起了電話。

一聲“喂”過後,陸焜瞬間站了起來,然後走出卧室并且關上了門。

江洺躺在床上,隐約聽到了樓下阿姨們放的廣場舞音樂,而陸焜的聲音,完完全全被遮罩了。

想起來還是他第一次背着自己打電話......

江洺很少窺探別人的秘密,這也是他在單位人緣比較好的原因,所以每次陸焜有自己的事要處理的時候他也從不過問。

陸焜接完電話回來就開始換衣服,他邊穿邊跟江洺說:“店裏有點事讓我處理一下,要是結束的晚的話我就回我那住了。”

江洺看着他,問:“有多晚?”

陸焜愣住了,想想,說:“我現在定不下來。”

“那就回來住。”

江洺無畏地看着陸焜,語氣裏不容商量。

“好,我盡量早點回來。”

說完人就走了,匆匆無蹤影。

不知道為什麽,江洺好像習慣站在陽臺上等待陸焜從單元門出來離去的那一刻,他把這理解為一種目送,雖然不知道陸焜去哪,但總能确定他會回來,江洺篤定不疑。

......

這個時間路上并不堵車,陸焜看了一眼手表,八點,他手指不停地敲擊着方向盤,等紅燈的心情很焦躁。

剛才他接的那個電話是周芸的母親,也就是孟姨打來的。

周芸出事後家裏把她送到了美國一家專業治療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康複中心,轉眼過去四個多月了,也不知道恢複得怎麽樣。

陸焜沒想到孟姨還會再打電話給他,之前因為陸遠,倆家人幾十年的關系幾近決裂,陸焜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得到原諒,可孟姨卻讓他去機場接機,出乎他的意外。

從江洺家到機場正常五十分鐘的車程,陸焜開了半個小時就到了,一路上他的腦袋都亂得跟漿糊一樣,根本想不起江洺曾叫他慢點開車這件事。

到了機場,陸焜把車開到停車場後點了根煙來平複心情,他不知道一會兒該怎麽面對周芸,雖說犯錯的是陸遠,可他這個當哥的又有什麽臉面坦然處之。

擦,越想越特麽頭疼!

陸焜把剩下的半截煙戳滅扔進垃圾箱,然後朝機場大廳走去。

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陸焜一眼就認出了周芸,她穿了一件純白色及膝的裙子,長頭發用一根皮筋挽起,簡單,幹淨,雖然比以前瘦了,但氣色看着比之前走的時候好了很多。

陸焜走過去,對着周芸的父母叫了聲:“周叔,孟姨。”

周芸他爸陰沉着臉,扭到一邊,沒回答,同樣臉色不好的還有孟姨,她看了眼陸焜,冷語道:“我們本來不想麻煩你,可是小芸說她除了你誰也不見,我們也是沒辦法。”

看樣子讓陸焜來完全是周芸的意思,和孟姨的原諒半毛錢關系都沒有,陸焜心底沉沉地嘆了口氣,轉頭對周芸說了聲:“小芸,你回來啦。”

“嗯,焜哥,我回來了。”

說完,周芸張開雙臂抱住了陸焜,頭深深埋進陸焜的懷裏,久久不願離開。

這時剛好又有一個航班落地,從機場出口陸陸續續的走出來好多人,陸焜他們站的地方正好是出租車停靠點,有點礙事兒。

陸焜輕輕推開周芸,說:“孟姨,我先送你們回家吧。”

孟姨用冷厲的眼神看了陸焜一眼,說:“小芸要是肯跟我們回家我還用得着給你打電話嗎?!”

陸焜喉結微動,話堵在嗓子眼根本說不出來。

“焜哥,你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回家。”

周芸在陸焜身旁小聲地哼唧着,她從小就喜歡和陸焜撒嬌,這麽多年大家都習慣了,可是今非昔比的是陸焜沒法再像從前一樣,摸摸周芸的頭然後撒糖般地沖她微笑。

陸焜看着周芸杏仁一樣的雙眼裏瑩瑩透亮,說:“小芸,你聽話,跟你爸媽回去,今天太晚了。”

周芸聽到陸焜的話突然大聲地喊了一句:“我不要!”

然後她捂着頭,表情痛苦地蹲縮在地上。

周芸他爸護女心情,上前狠狠地推了陸焜一把,随即也跟着蹲下抱住了周芸的肩膀。

雖說周芸他爸沒有陸焜高,但架不住他體格健壯,剛才那一下把陸焜推得往後稍了好幾步。

“小芸,跟爸媽回家吧,他們陸家沒一個好人,你別固執了好不好,聽爸的話。”

周芸依然捂着頭,嘴裏嗚嚕嗚嚕地說着什麽,聽不清。

孟姨站起身,看着陸焜的眼神憤恨到了極點,可她依舊忍着不爆發,說:“之前美國的醫生說小芸的病情已經很穩定了,只要盡量依着她,別讓她再受刺激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你看在你死去的媽的份上先把小芸領回去,她現在除了你誰也不找。”

陸焜腦子裏一閃而過江洺的臉,把周芸領回去就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結束的,要怎麽跟他解釋呢,恐怕編什麽慌都無法自圓其說吧。

陸焜看着孟姨滿是淚水的臉,還有地上蹲着的周芸,下狠心地咬着牙回了個字:“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