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牡丹妖 七
“你說的貘是畫在屏風上用來辟邪的那種獸嗎?”李白疑惑地問,其他幾個人也轉過頭來迷茫得看着杜蘅。
原來唐朝的貘在傳說中并沒有吃掉噩夢這個屬性嗎?杜蘅驚呆了,他在現代的時候也玩過陰陽師的游戲,食夢貘這種妖怪在日本神話裏非常有名,屢屢見于文學作品,他一直想當然覺得這種妖怪是從中國傳到日本的,但看來傳過去之前在中國并沒有類似的說法。
羲和看杜蘅一臉懵逼,忍不住好心解釋道:“貘的皮毛做成墊子據說可以驅走厄運,但并沒有它吞食噩夢的傳說,倒是有一種叫做伯奇的神獸,可以吃掉人做的噩夢。”
“那就是類似伯奇這樣的東西在作怪?”杜蘅從善如流地換了個稱呼,“給人制造夢境,然後從夢中進行吞噬危害人?”
“杜蘅說得有幾分道理。”李白沉吟道,“等天亮了我們去那處妖怪幻化的宅院看看吧。”
其實說話間東方已經泛出魚肚白,裴榮期挂念杜甫的安危,早早讓下人準備了粥和面餅,讓李白他們先吃了一頓早飯。
吃飯的時候,李白将捉妖的過程和裴榮期說了一遍,并且誠懇地說:“如果你知道什麽有用的情報,請務必告訴我們,這樣能讓我們盡快找到突破口。”
杜蘅一邊往嘴裏舀着白粥,一邊想起了昨天初見裴榮期時對方表情微妙的變化,心直口快地問了出來:“先前我們說到尊夫人靈堂裏作妖的那股風裏有小孩的哭聲時,我看郎君的表情一瞬間有變化,是有什麽內情嗎?”
裴榮期嘴角略微一抽,心想你這小子套話也太不委婉了吧。不過他剛才聽到李白講述的時候心裏已經有了計較,此時被杜蘅一問,就老實開口說道:“其實我和荊室在裴襄之前,還有一個兒子,三歲的時候夭折了。”
這句話一出,在座所有經歷過昨晚靈堂異變的人,心裏都想到了那個趴在棺木上大哭的小孩的黑影。
“令郎的夭折和主人有什麽關系嗎?”杜蘅問道,“我看他好像對主人頗有敵意。”
裴榮期嘆了一口氣說:“這件事過去很久了……”
原來在杜甫出生後不久,他的母親就因病去世了,父親杜閑當時正忙着當奉天令,哪有精力照顧小孩子,就托杜甫的二姑母杜二娘撫養杜甫成人,所以杜甫小時候是在洛陽長大的。
當時裴榮期和杜二娘還有一個和杜甫年齡相近的兒子叫做裴睿,結果有一次杜甫和裴睿同時染上了很嚴重的病,杜二娘到處求醫問藥也不見好,最後找了當時一位非常出名的女巫,女巫說:“想要孩子痊愈,就要讓他睡在吉利的地方,你這房子的東南角最為吉利。”
杜二娘停了這話,就将裴睿抱到一旁,讓杜甫躺在東南角的床上。而且當時裴榮期還是個窮讀書人,家裏沒有多少錢買藥,杜二娘就優先讓杜甫喝熬好的湯藥,剩下的才給自己的兒子喝。
最後,杜甫在杜二娘悉心照顧下終于病好了,而裴睿卻因為沒有得到相同的救治,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最後生病死了。
杜蘅想起那個小孩黑影哭嚎的話,心裏有些戚戚然:“難道是那個孩子的怨氣一直不散?”
“才那麽小的孩子,根本不懂事,能有這麽大的怨氣二十幾年不消散那就奇怪了。”卿平反駁道,“回頭你應該補一些這方面的知識,免得老犯這種簡單的錯誤。”
杜蘅虛心接受批評:“到時候請你多多指教。”
“不管昨夜靈堂裏的情況是怎麽發生的,唯一可以确定的一點就是和牡丹妖脫不了幹系。”李白說道,“我們還是早些去昨晚那處園子看看吧,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我還記得夜晚走過的路。”杜蘅自告奮勇地在前面帶路,他在現代認路能力就很好,只要走過一遍的路,重新再走就不會迷路。
在杜蘅的帶領下,他們很快來到了昨晚去過的那個廢棄的園子。
和周圍的居民打聽了一下,原來這裏以前曾經是一家酒樓,但是被一場大火焚毀了,酒樓的主人全家都在火災中喪生,從此這裏只要有人想要推翻那些斷壁殘垣重建樓房,都會發生古怪的事情,不是搬運過來的石材一個晚上就不翼而飛,就是往地裏打下木樁子就冒出紅色的水。
如此幾次折騰下來,再也沒有人敢買這塊地了,這塊靠近仁風裏一角的地皮,變成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廢園。
聽了這個園子的來歷,即使在陽光燦爛的白天翻牆進入園子,杜蘅也總覺得裏面鬼氣森森,一進去溫度就比外面低了不少。
昨晚看到的一叢叢牡丹雖然沒人照顧,卻開得非常豔麗,只是仔細看時,顏色比昨夜月下看時黯淡了不少,想必是和卿平羲和等人鬥法損耗所致。
杜蘅在荒草叢中找到了一個大方石磚,上面刻着蓮花的紋路雕飾,正是昨晚杜甫搬來壓住黃鼠狼精的那塊。
黃鼠狼早已不見蹤影,應該是被那幾個牡丹女妖給救走了。杜蘅蹲下來仔細查探了一番,在地上找到幾點褐色的血跡。
他想起昨晚那黃鼠狼先被他用銅鏡所傷,又被大石壓住,想必是受了內傷吐出了一點血。
“這裏有妖怪留下的血跡。”杜蘅招呼大家來看。
但血跡往南延伸幾步就漸漸變淺色,和泥土的黃褐色混在一起,辨認不出了。
卿平走過來說道:“雖然凡人的眼睛看不到,但我卻能辨認清楚,你們且跟我來。”
衆人跟着他一直往南走,又沿着牆根拐彎,沒走多遠,就來到一扇爬滿綠蘿、緊閉不開的門前。
“确定是這裏嗎?”杜蘅看着門鎖上的斑斑鏽跡,“可是它看起來好些年沒有打開過了吧?”
“只是一個障眼法。”李白擰開酒葫蘆,含了一口酒,然後噴向門鎖。
只見門鎖和綠蘿瞬間消失不見,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僅僅是半扇已經在風吹雨打中破破爛爛的木門罷了。
羲和簡單粗暴地伸手一推,生生将那破爛木門給卸了下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三級往下的石階,石階上長滿青苔,石階旁邊有一排雕刻着石獅子的墩子,拴着一艘小巧的烏篷船。
想必是這裏當初作為酒樓使用的時候,主人沒錢買畫舫,就按照畫舫做了個廉價版,在小舟上搭烏蓬,在蓬裏擺上酒桌,又在桅杆挂上燈籠,這樣客人就可以坐在船裏一邊游玩一邊飲酒。
“這裏不止有過一條船吧?”細心的杜蘅注意到其他樁子上也有捆着半截繩子,那斷口明顯是用刀劍新砍下來的。
“你猜得沒錯。”羲和誇道,“沒準妖怪就是從這裏乘坐小舟逃跑的。”
杜蘅想象了一下,當時雖然他們險些着了牡丹妖毒霧的道,但卿平卻畫了劍陣,在他失去意識之前覺得那些妖怪看起來都很怕這個陣發出的白光,所以他們一旦行跡敗露,就會想辦法暫時逃出洛陽,所以這條水路……
“怕不是要沿着河道出城吧?”杜蘅問。
“十有八九就是這樣了。”李白搶先跳上了小舟,對衆人說,“我們也坐船去找妖怪吧。”
看到卿平和羲和都毫無疑問地飛身上了小舟,杜蘅也只好跟着蹲在了船頭:“可是妖怪夜裏就走了,我們坐船該往哪裏去啊?”
李白一劍斬斷了繩索:“當然是順水行舟了。”
話音剛落,小舟就順着水流,迅速往下游方向漂了過去。這烏蓬小舟非常小巧,僅供兩人對坐,李白和羲和先行坐了,還有一個艄公撐船的位置,此時卿平雙手環抱站立其上,這群人裏占地面積最小的杜蘅只好在靠近卿平的船頭找了個位置,抱膝坐好。
看着随着水波打轉的牡丹花瓣,杜蘅開始好奇起來,這次他們能找到那個叫做伯奇的神獸嗎?
這麽想着,杜蘅脫口而出:“你們說伯奇它到底是不是和畫像裏的貘一樣長了一個豬鼻子?”
船上其他人都沉默了,最後還是卿平開口打破了這尴尬:“等這次事件解決完,我就送你一本妖怪圖冊,你先好好惡補一下常識吧。”
作者有話要說: 杜蘅:為什麽和游戲設定不一樣?
卿平:你還是先補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