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孟渚澤 六

要知道這世間還有沒有鳳凰存在，就要從鳳凰的種類講起，那只從祭臺上幻化的青色鳳魂問道：“你們可知我是哪一種鳳凰？”

杜蘅不明就地，一臉茫然地回答道：“就……青色的鳳凰吧？”

鳳魂發出悅耳的鳴聲，聽起來像是人在笑，它說道：“這世上的鳳凰按照羽毛的顏色不同，分為五大種類，也就是你們人間常說的五鳳。”

“這個我倒是知道。”博覽叢書的杜甫說，“凡像鳳者有五色，多赤者鳳，多青者鸾，多黃者鹓鶵，多紫者鸑鷟，多白者鴻鹄，這麽說來我們應該稱呼你為青鸾。”

“合該如此。”青鸾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繼續往下說道，“這片大澤裏的祭壇是夏朝遺存，國家最為鼎盛時期，曾經出現過五鳳同時翺翔于空的瑞景，但随着天地之間的靈氣越來越不如上古稀薄，五鳳都分別遷徙去了更加偏僻的地方，這有助于我們增進修為。”

“它們都去了哪裏？”李白追問道。

青鸾看向李白，表情流露出一絲溫柔和慈愛：“我們平時不太互相聯絡，所以也不是很清楚，我所在的青鸾之族去了昆侖山，而我聽說白鳳鴻鹄一族遷徙去了巴蜀之地。”

“巴蜀啊……說起來我記得太白兄也是出生于蜀地呢……”杜蘅本來随口接着話，突然回憶起宵明和燭光說過的“鳳凰就在你們身邊”的話，看向李白的目光就頓時變了。

難道李白就是那只藏在他們身邊的鳳凰？

相比衆人的或驚訝、或詫異、或豔羨，李白的表現可就顯得淡定多了，他一臉早就知道的樣子“嗯”了一聲，對青鸾緩緩說起了一件舊事：“我年輕的時候喜歡仗劍游俠，有一次在蜀地深山裏，我的一位俠客朋友被老虎所害，老虎圍繞着他的屍體一個晚上，但是因為我仗劍守護在他前面，老虎一直沒有發起進攻，在天亮的時候終于退去了。”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我還不是他的佩劍。”卿平也補充說道，“當時他和我談論這件事的時候，我也開玩笑說也許是老虎被你的殺氣吓跑了吧，但是後來我也曾見到他能召喚鳥群飛到他的身邊，那些鳥也不怕人，居然敢停落在他的肩膀和手掌上吃他準備的谷物，那個時候我就有些懷疑了。”

懷疑什麽？自然是懷疑李白為何能有吓退老虎和召喚百鳥的能力了。

杜蘅想起來他在洛陽的時候也見過李白上演過這麽一出“百鳥朝鳳”，當時周圍的鳥雀都飛過來，有些停落在李白身上，李白神情溫柔地和小鳥們說着話。

杜蘅當時覺得是杜甫召出來的火鳳虛影的效果，但現在一想，火鳳是在伯奇編織的夢境裏出現的，對現實影響有限，即使當時山林裏的鳥兒們感受到了微薄的鳳凰的氣息，又是什麽吸引它們飛過來久久不願意離去呢？

那個答案此時呼之欲出，所謂百鳥朝鳳，李白便是那只吸引它們飛來的鳳凰。

但是杜蘅左看右看，詩仙李白怎麽看都是個人啊。

青鸾能聆聽每個人內心的想法，它看向杜蘅，開口解答了他的疑惑：“李白确實是你們人族沒錯，但他身上卻流有白鳳一族的血，是我們鳳族的後裔。”

還有這種操作？杜蘅整個人都驚呆了。

不過李白看起來依舊很淡定的樣子，甚至對青鸾輕輕施禮：“原來如此，感謝你解了我一直以來的困惑。”

原來李白一直對自己的身世有所懷疑，卿平也知道這個秘密，但他們都不能确定，所以對外保密，杜蘅他們平時都被蒙在鼓裏。

杜甫嘆道：“沒想到太白兄果然是谪仙人，身世非凡。”

“子美過譽了。”李白搖了搖頭，“我空有這個名頭，卻不能像你一樣召喚出鳳凰虛影，說不定你的來頭比我更大。”

杜甫卻并沒有如此覺得，正要再說些什麽，卻聽見李白熱情地對青鸾說：“要不你幫子美也看看吧？”

青鸾其實早就注意到了站在李白身邊的杜甫，它語調溫柔地說：“願為雙鴻鹄，奮翅起高飛。幾位想必都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吧？”

杜蘅點頭道：“我知道，這是《古詩十九首》裏的句子。”

青鸾點頭道：“剛才若是李、杜二人只得一人吹奏樂器，我也不會蘇醒，其實火鳳的殘魂剛剛還和我交流，它因為更加微弱所以只能被動地保護杜子美，而無法開口說話，它想要我幫忙傳達……”

杜蘅豎起了耳朵，準備再次刷新世界觀，這個時候突然從湖面上刮起了一陣狂風，而青鸾的虛影在風中抖動着，仿佛很快就會被狂風吹散。

狂風中仿佛黃鐘大呂的聲音莊嚴地響起：“道法自然，順應天時，歸你歸去之所，勿言往昔之事。”

青鸾最終還是沒有來得及将所有的秘密道出，在它消失殆盡之前，只來得及留下兩句話。

“今天來到此地的，一人從祭臺上撿一塊綠松石，這是鳳族贈予你們的祝福之禮。”這是對所有人說的。

“你所見過的鳳凰是真的鳳凰。”這是對杜甫單獨說的。

杜甫還沒來得及回味這句話裏蘊含的信息量，就感受到了腳底下山體隆隆的震動聲。

這座矗立在孟渚澤中上千萬年的仙山，竟然馬上就要崩塌了。

“這座山口很快就會被崩塌下來的石頭毀掉。”卿平皺着眉頭提醒，“大家趕緊按照青鸾的話，拿了綠松石就走，再耽擱下去我們要和這處祭臺遺址同歸于盡了。”

時間緊迫，幾人各自在鳳凰尾羽部分拿了一塊綠松石，卿平本來沒想要拿，杜蘅幫他也拿了一塊。

“不是說一‘人’一塊嗎？”卿平挑眉道，“我就不用了吧。”

“這麽說起來我也不是人。”杜蘅連忙說，“但是我看青鸾說話的時候目光掃視了我們在場所有。”

李白也勸道：“見者有份，你也拿一塊吧。”

卿平也不客氣，一揮袖子變出一把飛劍，衆人站了上去，很快就飛到了岸邊停泊小船的地方。

飛劍剛停落在山地上，就聽到背後傳來轟隆隆的巨響，那座如同博山爐一樣聳立着的火山口形成的小山，整個從上面開始一層層地往下崩塌。

卿平連忙放出白光護罩，将衆人保護起來，免得受到飛沙走石的傷害。

滾滾沙土煙塵如同海潮一邊迎面撲來，卻沒有進入湖水，而是被剛才湖面上刮起的狂風帶上的天空，形成了一股急速旋轉的陸龍卷。

龍卷風帶着泥土、山石、樹木在他們面前旋轉着，形成一道恐怖的風景，而它還不僅僅止步于此，随着龍卷風的轉動，從四周別的島嶼上還有湖水裏，都有不少灰褐色的氣體升騰出來，源源不斷地彙入龍卷風。

“這、這又是什麽東西？”杜蘅下意識覺得事情發展有些不妙。

果然卿平回答道：“随着古祭臺的破壞，孟渚澤的封記解除了，眼前這個東西絕非善類，它在吸取大量的混沌之氣并且使它們聚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二白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1-18 16:5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