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巷子裏又黑又窄,兩個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喻冬逮到一個喘氣的空隙問宋豐豐:“到底是什麽事?”
“不知道!”宋豐豐拉着他拐入巷子中,從一個花圃裏鑽出來,“但是手機裏的聲音我有印象……九中的隊長跟我們隊長有仇……”
追趕的人鬧鬧穰穰地從巷子裏跑出來,鐵棍磕在牆上地上,聲音可怖。
跨過了花圃便是一條冷清的道路,離街心公園不遠。
喻冬心中一沉:他們應該第一時間跑回學校的。學校裏有門衛,而且一旦進入校園,外面的人也就沒辦法再追趕了。
但是當時退路被堵,他們只有巷子這一個出口。
“進公園!”
喻冬穿過馬路,從護欄上跨過。
路上沒有人也沒有車,兩人沖進街心公園之後,追着他們的青年也從巷子裏沖了出來。
街心公園挺大,以前是正兒八經收門票的地方,後來圍牆拆了,就成了随進随出的公園。裏頭各類設施都比較多,還有幾處收費游玩的小火車或者旋轉木馬,喻冬和宋豐豐曾到這裏溜達過,和張敬一起,帶着張敬的侄子。
公園裏樹叢很多,給了他們隐蔽的可能。
兩人以小火車為掩體,鑽進了一個黑魆魆的樹洞裏。
樹洞裏有一扇門,緊緊關着,落一把大鎖。門上貼着“恐怖之最,每人10元”的海報,已經褪色了。灌木長得亂七八糟的,戳進樹洞裏,剛好把他倆遮住。
喻冬趴在樹洞邊上,隔着灌木的枝子往外瞧。
暫時還沒看到有人過來,喻冬短暫地松了一口氣,開始摸出手機。
他們選的這個位置很不起眼,但是有一個問題:沒有另外的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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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報警吧。”宋豐豐壓低聲音說。
喻冬也是同樣的想法:這裏不适合隐蔽,只能短暫停留,給他們一個報信的時間。
喻冬按下了110,正要撥號,宋豐豐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等等……別報警!”
“……對,不能報警。”喻冬很快也反應過來。
球隊獲得了省裏的冠軍,和去年一樣,要去參加華南地區聯賽。一旦被扯進這些說不清楚的事端裏,不僅可能影響今年的參賽資格,甚至還會折損後面幾年的參賽可能性。
宋豐豐看着喻冬,無聲說了兩個字:龍哥。
這裏距離龍哥的龍行網吧并不遠。他們希望他現在正在網吧裏玩游戲,或者煮方便面當夜宵吃。
龍哥确實在打游戲。
他呆在頂層的私人空間裏,蹲坐在電腦桌前,噼噼啪啪地敲鍵盤。
浴室裏有人,水嘩嘩地響。
龍哥打完一局,隊友約他再戰,他說不了,有事。
說話的時候還笑了一下,是壞笑。
“洗完了沒?這麽久?”他跑到浴室門口敲門。
水聲暫時停了,不耐煩的聲音傳出來:“等不了了你就進來。”
“不好不好。”龍哥說,“你今天不是特別累麽?咱們什麽都不做,我幫你來個睡前按摩。”
他對自己的按摩手藝是非常滿意的,以前剛剛離開學校,什麽都不懂的時候,他在興安街的盲人按摩店裏當過半年學徒。
在床上趴着看了會兒全是英文字的成人雜志,他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是“黑仔”。
宋豐豐在電話裏就說了兩句話:“我和喻冬在港區外面的街心公園裏,有大概八個人拎着鐵棍在追我們。”
通話時間只有六秒鐘。
“怎麽樣?”喻冬壓低聲音問。
“龍哥說,我靠。”宋豐豐完完整整地轉述龍哥的話,“敢動我的人?你們藏好了等着。”
喻冬暫時松了一口氣。
夜風吹動地面的垃圾,空的易拉罐在路上滾動,聲音很像鐵棍拖動。
他吓了一跳,眼神惶恐,隔着灌木叢警惕地看着外面。
街心公園是有保安巡邏的,但是非常懈怠,平時根本見不到人。他和宋豐豐不知道保安現在在哪裏,不敢随便行動。
宋豐豐攥緊了他的手:“轉移位置!”
倆人從樹洞裏貓腰走出來,借着灌木叢的掩蓋,往另一個方向移動。在遠處的道路上傳來了紛雜的腳步與人聲。
喻冬被宋豐豐緊緊牽着手,心裏安定許多,忍不住問他:“我們的車不會被偷吧?”
“被偷了我賠給你。”宋豐豐信口允諾。
兩人小心翼翼地轉移到一個開放的游樂區,鑽進大象滑梯下面的空洞裏。這個位置可以藏人,一旦被發現也可以往後繼續逃。兩人心中一片茫然,縮起身體藏在大象肚子裏,等待着龍哥的到來。
片刻之後,又或者過了很久。宋豐豐的手機震動起來,是龍哥的電話來了。
“沒被找到吧?”龍哥的聲音帶着一點氣,“先別出來了,有的場面少兒不宜。”
“龍哥龍哥……你別生氣。”宋豐豐連忙說,“講道理,講道理。”
龍哥嗤地一笑:“我認識他們大佬,一個小孩子,嘿!我不會跟小孩子發火,但是大家做人做事,不能過火,對不對?”
他不知道在做什麽,宋豐豐和喻冬只聽到手機裏傳來一聲痛呼。
“不出格的,龍哥做事你們放心。”說完這句話,龍哥把電話挂斷了。
街心公園裏靜悄悄的,他們此時才聽到有單調的腳步聲和手電筒燈光在遠處晃動。是值夜巡邏的保安。
兩人心中惴惴,揣着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
龍哥之所以被三中開除,是因為暴力行為。之後他甚至還被送到少管所呆了一段日子。宋豐豐很緊張,他不知道他們跟龍哥求救是對是錯,這時候腦子才開始稍稍活絡,意識到他們其實還有其他可以解決這些事情的辦法。
太幼稚了。他心想,他們都太幼稚了。
“龍哥不會做錯事的。”喻冬小聲說,“他……他有男朋友。”
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龍哥的背景,也不熟悉龍哥的家庭。但龍哥還有一個男朋友——這個事實似乎已經足夠有力了。他是龍哥的緩沖氣墊,也是讓他們察覺龍哥平常如所有人的一個标志。
值夜的保安漸漸走遠,喻冬和宋豐豐從樹洞裏鑽出來。周圍非常靜,無論是龍哥帶來的人還是追他們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裏。
兩人沉默地在公園的小路上往外走,宋豐豐跟在喻冬身後。沒走多遠,喻冬突然摸了摸胸口,發現別在左胸口袋上的校徽不見了。
離開鬼屋門口的時候他還摸到的,是掉在了大象滑梯附近。喻冬和宋豐豐只好又折回去找。這一片尤為昏暗,宋豐豐在褲兜裏,摸出鑰匙串,擰亮了小電筒。
他很快在大象肚子裏找到了喻冬的校徽。喻冬的照片看起來有些傻氣,他盯着鏡頭咧嘴笑,宋豐豐記得這是因為自己和張敬在攝影師後面沖喻冬做了個誇張的鬼臉。
“拿好。”宋豐豐把校徽遞給喻冬。
小電筒的燈光在宋豐豐臉上一掠而過。喻冬突然愣了,連忙從他手裏抓起小電筒,直直照着宋豐豐的臉:“你臉怎麽了?”
“沒事。”宋豐豐躲開他的手,“就蹭破了一點兒皮。”
宋豐豐臉頰上有一處擦傷,隐隐滲出血。
“什麽時候弄的?”
“就跑的時候……巷子裏。”宋豐豐蓋住了喻冬手裏小電筒的光,“不要照我了,刺眼。”
喻冬把小電筒關了,借着大象肚子外面的一點微弱燈光,仔細地看宋豐豐臉上的傷。
他伸手指碰了碰,指尖濕潤。這是血啊。喻冬心想,不能算沒事了。
“你家裏有消炎藥之類的吧?”喻冬問,“要不我們回去再買一點?”
“沒關系沒關系。”雖然疼,但也沒到忍受不了的地步,宋豐豐咧嘴笑,“我們快去撿車吧,不知道還在不在。”
“疼不疼啊?”喻冬還是盯着他的臉,小聲問,“天氣熱,你注意點,別被汗弄發炎了。”
宋豐豐從他手裏接過小手電筒,揣進了兜裏:“你親親我,就不疼了。”
他頓了兩秒鐘,又連忙笑嘻嘻地給自己打圓場:“哎,真的沒事,一點都不疼。我踢足球的,這點傷……”
他沒說完。
喻冬湊得太近了。
燈光又太過昏暗,他勉強睜眼,都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緊接着有溫熱光滑的皮膚貼上了他的嘴唇,喻冬的呼吸堪堪屏住了,只有體溫籠罩着宋豐豐。
這個吻突如其來。宋豐豐蹲在大象肚子裏,喻冬也蹲在大象肚子裏。在這狹窄的地方裏,他被喻冬吻了。
喻冬很快退開。兩人呆呆地盯着對方,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走了。”喻冬低頭鑽出大象肚子,快步跨過了低矮的灌木叢。
宋豐豐還是蹲在大象肚子裏,腦袋咔咔停轉片刻之後,終于慢慢恢複——喻冬親他了!他和喻冬親嘴了!
臉皮蹿紅蹿熱的速度和心跳不相上下。
他手忙腳亂地從大象肚子裏爬出來,跨過灌木叢的時候因為太着急了,差點又在地上摔一跤。
宋豐豐在校服褲子上小心地蹭幹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喻冬的溫度像是還殘留在上面似的。像是一簇火,落在他身上,點燃了所有能點燃的東西。
他開始奔跑起來。
喻冬自顧自往前走了一段,懊惱又憤怒地捂着自己的臉。
他做了一件傻事。
和心跳一樣強烈的是後悔的心情。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就這樣……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
或許是黑暗給了他不足道的勇氣,或許是剛剛經歷的一場奔逃。他确确實實被吓壞了,一開始真的以為那些人是沖着宋豐豐來的。他們帶着鐵棍,可是宋豐豐身上什麽武器都沒有。
喻冬在某一瞬間甚至産生過如有必要,自己會擋在宋豐豐面前的想法。
所以只要宋豐豐提出,他可以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只是這事情……總讓人太不好意思。喻冬行走的速度漸漸慢了,他已經可以看到外面道路上的燈光。
宋豐豐從他身後趕了上來。喻冬根本不敢看他,只顧着往前走。
宋豐豐拉住了他的胳膊,卻不吭聲。
喻冬沉默地和他對抗,低着頭。他聽到了宋豐豐的輕笑。
惱怒地擡頭瞪着宋豐豐的時候,卻看到宋豐豐也正盯着自己。
幾片落葉在地上跳着滾着,翻過他們的鞋子。公園裏的燈不夠明亮,是冷冷的節能燈。
宋豐豐是笑着的,手緊緊抓住喻冬的胳膊,無論他怎麽掙紮都不放開。
一句話都不必說,他們看着對方,所有要傳遞的話語都慢慢遞進了心裏。
喻冬不掙紮了,漲紅着臉,扭頭看着另一個方向:“還回不回去了?”
“回。”宋豐豐改成抓住他的手腕,牽着他往前走。喻冬這回可以輕易掙脫了,把手放進了褲兜裏。
他有點害怕跟宋豐豐有肢體接觸。
方才的吻似乎打開了什麽可怕的、他還沒辦法理清楚的密庫之門,他會把所有的肢體接觸解讀成另外的意義——別的更讓人害羞的意義。
宋豐豐卻很執拗,手沿着喻冬的手腕滑下去,伸進褲兜裏把人的手掌扣緊了,拉出來。
“好不好?”他帶上一點點懇求,搖晃着喻冬的手。
喻冬心裏說“不好”,嘴巴卻像被黏住了似的,張不開。
幼稚!他心裏有個聲音說:特別幼稚!
宋豐豐和他牽着手,小幅地晃着,走到路邊才放開。手掌的熱度暫時遠離了,喻冬反倒有些悵然若失。他将手虛握一個拳頭,又揣進褲兜裏。
從斑馬線上走過的時候,宋豐豐左右看看沒人沒車,又沖他伸出手。
喻冬只賜予他無名指和尾指。
宋豐豐同樣緊緊握住了。
自行車沒被偷,兩個同樣穿着校服的三中學生正在路邊等待。看到喻冬和宋豐豐回來都松了一口氣。
兩人當時離得遠,只看到喻冬和宋豐豐跑了,卻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他們把自行車拖到路邊放着,等了不短的時間,正在激烈争辯是否返校通知學校時,自行車的主人回來了。
他們對這兩個熱心的同學連連道謝,目送人離開之後,才各自跨上自行車,慢慢往興安街去。
已經很晚了,兩人不再繞道海邊,直接穿過城市的街巷回家。
宋豐豐一路都莫名其妙地笑。他一笑,惹得喻冬更加不好意思,要努力按壓下踢他一腳的沖動。
行到半途,蒙蒙地落了小雨。初秋雖然仍舊酷熱,但偶爾也會有這樣不大不小的雨落下來,打濕還帶着暑氣的地面。
“涼快!”宋豐豐深深嘆了一口氣。
喻冬想的是別的事情:“你把傷口遮一遮,雨水不幹淨,發炎的話就糟糕了。”
“你比我爸還啰嗦。”宋豐豐說。
喻冬:“我上次幫你收拾過客廳,你知道醫療盒子放哪裏嗎?”
宋豐豐:“不知道。”
喻冬無語了。
兩人抵達興安街之後,喻冬沒有立刻回家,他和宋豐豐一起經過玉河橋,來到了宋豐豐家門口。宋英雄這兩天回老家探望宋豐豐奶奶,家裏冷清清的,沒有人氣。
喻冬按了按電燈開關,白熾燈沒亮。
“宋豐豐……你又忘記交電費了。”
宋豐豐“哦”了一聲,蹲在電視櫃前翻抽屜:“醫療盒子呢?你放哪裏了?我很歡迎你幫我收拾房間,但是東西別亂放可以吧?”
喻冬走過去讓他閃開,打着小電筒,在櫃子的深處找到了裝各種藥品和膠布繃帶的盒子。
喻冬給宋豐豐上藥的時候,宋豐豐跟龍哥通了個電話。
龍哥本不想多說,但無奈宋豐豐锲而不舍,問了又問,他只好說了。
他們沒怎麽動手,就是揍了那個帶頭追趕的青年幾拳頭。打是打過了,但事情還沒結束,龍哥聯系了別的地頭的大佬,談笑風生之後,隐晦地提醒大佬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不要亂闖別人的地盤鬧事。
“我龍哥出馬,沒什麽搞不定的啦。”龍哥笑着說,“你和靓仔沒事吧?”
“沒事。”宋豐豐大咧咧應了,“龍哥,你呢?”
“我怎麽可能有事?”龍哥安慰他,“錯的不是我,是跑錯地盤的死仔。你也不用多想,我龍哥是做正行生意的,模範納稅人,我有獎狀的!價格公道,從來不短斤少兩,也不欺騙顧客,誰都抓不了我。”
宋豐豐和喻冬心想,那打魔獸賭錢呢???
龍哥顯然是忘了這一茬。
挂了電話之後,宋豐豐沖喻冬挑挑眉:“放心了吧。”
“……我沒有不放心。”喻冬用醫用膠帶幫宋豐豐在傷口上貼好了繃帶,宋豐豐被痛覺拉扯得抽了抽嘴角。
黑暗讓喻冬很緊張,會讓他想到之前發生的那些不太妥當的事情。
他收拾了醫療盒子,放回原位,叮囑宋豐豐明天起床自己再換一遍藥。
宋豐豐坐在沙發上看他,嗯嗯地應了。
“我走了。”喻冬說,“你快睡覺吧,不要發短信了。”
宋豐豐又“嗯”一聲。
喻冬覺得他有點兒怪,但說不出來哪裏怪。
打開宋豐豐家的大門,細細的雨絲立刻飄了進來。喻冬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
下一瞬,他被人拉着按到了門板上,随即宋豐豐緊貼着他壓上來,笨拙地親吻。
秋風從門口鑽進來,細細的秋雨飄進來。
他們站在風雨都影響不到的地方,緊張得屏住了呼吸,交換一個吻。
宋豐豐新貼上的繃帶擦着喻冬的皮膚,他細細地喘氣,抓住了宋豐豐的頭發。
溫熱的舌頭掠過了牙齒,要往更深處鑽進去。
喻冬背脊都麻了,按捺不住顫抖,一把将宋豐豐推開。
宋豐豐舔了舔嘴巴,湊過去用鼻尖蹭了蹭喻冬的鼻子。
這仿佛小動物确認彼此的親昵動作讓喻冬的腿更軟了,他不得不用手支撐着門板。
“喻冬……”宋豐豐低聲喚他的名字。
喻冬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會成為咒語。一個讓他混亂甚至融化的咒語。
“你啊你。”宋豐豐又說,“比我還大膽。”
不知道是誰先笑的,但後來兩個人都忍不住了,靠在門板上一直笑。宋豐豐緊張,喻冬也緊張,手握在一起,脈搏與心跳彼此傳遞。宋豐豐沒吻他了,直接把他抱着,小聲說:“今晚太他媽刺激了。”
喻冬心裏說,對。
期中考之後稍稍放松了一段時間,又要進入極其忙碌的期末複習。老師們都在趕着上課,以争取留出更多的時間去進行高三至少三輪的複習。
地理老師在黑板上畫季風分布圖,底下有人問前面怎麽不上了。
“不考,不上了。”他言簡意赅,“有時間就自己看看。”
十一月漸漸見底,整個三中都洋溢着一種特殊的歡樂氛圍,最興奮的是高三的師兄師姐。
三中即将迎來自己建校100周年的慶典,而由于這個日子與元旦太近,經過争取,三中獲得了舉辦周年慶典暨元旦跨年晚會的許可。
這是一個通宵晚會,全校所有師生都可以參加。
高三的學生幾乎全都瘋狂了。這是他們高中的最後一年,高考的壓力還懸在頭頂上,但狂歡也絕對不能錯過。
課間的時候,喻冬常站在走廊上透氣,和同學閑聊。對面的高三教學樓裏常常爆發出笑聲,被冷酷的高二師弟稱為“死前狂歡”。
通宵晚會的準備工作熱熱鬧鬧,雙節棍協會又被許可參與到晚會中,他們和龍哥上次合作愉快,這次龍哥大手一揮,又贊助了一萬塊。
鄭随波現在當上了木工協會的會長,每天都在搗鼓他那套在晚會上展示的機關,連吳曈也不敢随意打擾。
張敬有一次來找喻冬玩,看到吳曈站在鄭随波身邊的窗口那裏看他畫圖,轉頭對喻冬說:“他們怪怪的。”
喻冬:“嗯?”
張敬摸了摸下巴:“跟你和宋豐豐似的,很奇怪。”
喻冬仿佛看到了他頭上有一個雷達正在不斷轉動。
“真的很怪啊。”張敬壓低了聲音,“為什麽宋豐豐一見到你就莫名其妙地笑?傻了似的。”
喻冬聳聳肩。他現在已經很能控制住自己了。
和宋豐豐一起共享秘密的感覺,說實話,很刺激很刺激。
他們還是會在早晨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回家,晚自習後慢吞吞在路上走。
有時候會鑽進街心公園裏,名為散步,實際上卻是在尋找合适的地方偷偷親嘴。
這真的太刺激了。有那麽一段時間,喻冬就連白天心裏也想着宋豐豐,想着他的呼吸和溫度,公園夜間的微弱燈光。
宋豐豐力氣比他大,喻冬有時候發現自己的抗議沒有用。
“說了幾萬遍了。”喻冬把他推開,擦了擦嘴巴,“不要伸舌頭!”
宋豐豐立刻露出受傷的挫敗表情。
“你不喜歡嗎?”宋豐豐雙手撐在樹上,将喻冬困在自己雙臂之間。這是公園裏足夠隐蔽的角落,由于傳說鬼屋裏的猛鬼成真,日夜喧鬧,夜深之後根本沒人會到這裏來。
喻冬受不了宋豐豐的表情,他知道宋豐豐是裝的。
他也不是不喜歡……而是這樣的吻太深入了,像是要勾起某些別的欲望似的,讓喻冬很害怕。
宋豐豐蹭蹭他鼻尖,小心親了一下。
“再伸舌頭……我會咬你。”喻冬威脅道。
宋豐豐點點頭:“好。”
在就要吻上的時候他又壞笑着說:“來呀,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