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更新時間:2015-03-28 16:00:04 字數:5955
“你要做什麽?”走到清碧閣後頭,夏彤希新奇的看見那兒竟然有個長長的竹梯,可以直接爬上屋頂。
徐嘉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別給我的宮女看到,不然我耳根子又要幾天不得清靜了。”
夏彤希瞪大了眼,“你要爬上去?!”
“當然。”徐嘉佟一笑,轉身就爬了上去,“若公主怕了,自然可以不爬上來,我能理解。”
“哼,這有什麽好怕的!”
“先請公主在這裏等着,”徐嘉佟爬上梯子,“等我上去替公主扶着梯子再上來。”
原本以為她是在尋自己開心,沒料到徐嘉佟還真的上了屋頂,而且看她熟門熟路的俐落樣,看來也不是第一次了。夏彤希心想這傳言還真是一點都靠不住,這樣的女人實在太超乎她的想像之外。
“公主!”徐嘉佟從屋頂探出了頭,“我扶着了,你要上來嗎?”
“當……”夏彤希頭一甩,“上就上,怕你不成!”
為了不失顏面,她只能硬着頭皮,顫抖着雙腿,緩慢的一階階爬上去。
直到握住了徐嘉佟的手,坐在屋頂上,夏彤希這才稍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一抹額頭上的冷汗,不悅的說:“真是的,什麽不好玩,玩爬屋頂,這像什麽皇後的樣子?”
“回公主,”徐嘉伶笑着看夏彤希,“我已經不是皇後了。”
夏彤希撇了撇嘴,有些驚魂未定,她打從出娘胎還沒這麽端莊的坐着,一動也不動,就怕一個不留心掉了下去。
反觀徐嘉侈倒是一派悠然自得,手指着遠方,“公主你看,太陽要下山了,這景色還真是美啊。”
夏彤希的眼睛骨碌碌的轉了一圈,“還不賴,但是沒我們西北的遼闊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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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自然。”徐嘉佟也順着她的話,“你看看,從這裏看過去,那是太後的慈寧宮,皇上的議事閣,詢兒的東宮殿還有——”
“誰管誰住在哪裏,”夏彤希不自在的看着她,“你到底爬上來要做什麽?”
“我要做模型啊!”
“我方才看到的那些玩意兒?”
她點點頭,“我想要将我眼中的皇城做出來。”
“我真搞不懂你,你有心思應該想辦法讓我皇兄把視線留在你身上,而不是去玩那些泥土。”
“公主就姑且說我玩物喪志吧,比起讨皇上歡心,我更喜歡那些泥土。”
“皇兄聽到你的話肯定會氣到吐血,堂堂一個皇帝,竟然比不上一堆土。”
“所以咱們得小心點,別讓他知道了,他的心眼啊……”想起他跟詢兒争寵的樣子,她不禁笑了,“真的挺小的。”
“你真是——”夏彤希實在是無言了。
“娘娘!”下頭突然傳來了蘭兒的驚呼聲,“你怎麽又上去了?!還帶着公主……你行行好,快點下來,皇上帶着大将軍往清碧閣的方向來了!”
夏彤希驚訝的擡頭看着徐嘉佟。
徐嘉佟一驚,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心中不由得犯嘀咕。
夏渙然怎麽都不早些通報,真是越來越沒有一個帝王的樣子,難不成還真以為這後妃的處所是尋常百姓家,能不顧禮法,随意來去?
“皇上今日還真會挑時間啊。”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神色依舊,“公主,我替你扶着,你先下去吧。”
“不如你先下去吧。”夏彤希竟然脫口說道:“不然皇兄看到你這模樣,會降罪的。”
“謝公主關心。”徐嘉佟柔聲說道:“我獲罪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說起來,我對于被責罰一事還挺習慣的。”
“這……”聽到她的話,夏彤希還真是不曉得該說什麽。
她不想看到徐嘉佟被責罰,也不想一個人待在屋頂上,所以也沒繼續推辭,就讓蘭兒在下面扶着,徐嘉佟在上頭穩着梯子,她自己緩緩的一小步、一小步回到地面。
雙腳一踏地,夏彤希松了口氣,擡頭看着徐嘉佟,“你也快下來吧,不然讓皇兄看到,可要怪罪了。”
她連忙在下頭幫忙扶着,心驚膽跳的擡頭望向徐嘉佟,這時前頭傳來聲響,看來皇兄已經到了。
她的眼睛一轉,交代了蘭兒,“你在這看着,我去檔會兒!”
“是,公主。”
夏彤希跑了出去,正好看到走進來的夏渙然,身後還跟着韓依風,她皺了下眉,連忙迎上去,“皇兄!”
夏渙然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臉上沒來得及隐去的慌張,眼裏精光一閃,“皇後呢?”
她很快回道:“在淨身!”
“公主來訪,皇後竟然去淨身?”他大步越過她,“朕的皇後可不能像你一樣沒規矩。”
“皇兄啊!”夏彩希伸手試圖要拉住他。
夏渙然眼角餘光見了,立刻靈巧的一閃,閃過了她的手,她只能在原地跺腳。
“你闖禍了啊。”韓依風帶笑的聲音在她耳際輕響起,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夏彤希嘟着嘴,“這次可不是我起的頭。”
言下之意确實是闖了禍,韓依風揚起嘴角,扶着妻子,跟上夏渙然的腳步。
走進了擺放模型的小房間,裏頭根本沒有徐嘉佟的身影,夏渙然皺了皺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宮女。
“皇後娘娘呢?”
花兒低垂着頭,老實的回答,“在屋後頭。”
“屋後頭?”他愣了一下,“做什麽?”
“爬屋頂啊!”
夏彤希的眼睛瞪得差點掉出來,這宮女實在該打,怎麽可以不忠心的為主子隐瞞,皇兄才開口問一句,就老實的全都招了。
夏渙然猛然轉身,大步走向屋後,看到爬在梯子上的徐嘉佟,心陡然吊到了半空中,“這是在做什麽?”
聽到身後的聲音,蘭兒被駭得扶着梯子的手一抖,梯子上的徐嘉侈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夏渙然咒了一聲,長手一伸,沖上去壓住了梯子。
徐嘉佟穩住自己,這才松了口氣,她低下頭,目光正好與夏渙然震奴心的神情對上。
“還不下來!”他吼道。
徐嘉佟不太情願的一步步下來,雙腳才踏地,一口氣還沒順過來,整個人就被拉了過去。
她腳步一個不穩,撞進了他的懷裏。
“你搞什麽鬼?”他差點被她吓死。
“回皇上,”她的聲音不冷不熱,像是在談天氣,“臣妾只是突然想要看看風景。”
“看風景?!”他雙眼瞪到快要掉出來,“爬到屋頂上看風景,你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麽?你是皇後,這像什麽樣子?”
她暗暗的撇了撇嘴,連忙站直身子,離開他懷抱恭敬的跪下來,他是皇帝,要罵誰就罵誰,反正這次被撞個正着就當是她倒楣,被責罰也就認了。
“若是摔下來,你的小命就沒了!”看她跪在地上,夏渙然更氣,“你可有話說?”
“臣妾惶恐,無話可說。”
他一股氣梗在喉頭,看了身後的韓依風一眼。
韓依風淺淺一笑,扶着夏形希,“臣告退。”
夏彤希覺得有好戲可看,不是很想走,“可是我想跟皇嫂再聊聊。”
“改日吧。”韓依風輕哄着,“來日方長。”
“可是——”
“你想讓你皇兄知道,這事兒你也有一份嗎?”韓依風笑着在她耳際低語,但眼底可嚴肅得很,“而且你還敢爬上屋頂,也不想想自己現在是什麽身子!”
夏彤希這才慢半拍的想到自己有孕三個月,立刻閉上嘴,什麽話都吞進肚子裏了。
“走吧,全部的人都退下,看不出我皇兄拿我嫂子沒辦法嗎?給他點顏面,走了、走了。”她立刻變了張臉,讨好的勾着韓依風的手,“将軍,咱們回宮吧。”
“是。”韓依風溫柔一笑。
蘭兒擔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嘉佟,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跟着小六子公公退下。
“人都走了,所以收起你這委屈的樣子,”夏渙然覺得自己在她面前,還真是一點顏面都沒有,“解釋清楚。”
“皇上,就是看風景。”她不厭其煩的重複了一次。
他哼了一聲,“看風景哪兒不行非得上屋頂,也不怕摔下來。”
“至少臣妾現在好好的。”她跪在地上,也沒起來的打算,手一伸摸了下身後的梯子,“這是臣妾親手做的,堅固得很。”
她的表情不見心虛,還帶了一絲得意。
“堅固?”他長手一伸,用力劈向竹梯,梯子應聲而斷。
她沒料到他會突然動手,一臉震驚。
“還有話說?”他一把拉起了她,現在是喜是惱總有個反應了吧。
徐嘉佟若有所思的看着斷裂的梯子,淡淡的道:“真是可惜了這把梯子。”
他一把抓過她,直視她的雙眼,不滿的道:“真要惹惱我?你的膽子越發大了。”
她嘆了口氣,看着斷掉的梯子,臉色一閃而過一抹落寞。連最後這麽一丁點自由都沒有了。她幽幽的說道:“臣妾認罰便是。”
清楚見到她臉上的落寞,只覺得胸口憋悶得難受。他用力将她給摟進懷中,“你将自己的安危置于何地?”
她臉貼在他胸前,聽着他心髒有力的跳動,沒掙紮,只是靜靜的任他抱着,神情有些恍惚。
“這些梯子全都當柴燒了!”
“是。”她悶悶不樂的應允。
他低頭不悅的盯着她。“朕真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她悵然一笑,眼角有些發澀,“只想有一塊容身之地,過些自己想過的日子。”
他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些話,幽深的眸子對上她,更加用力的将她給抱緊,只是縱使抱得再緊,她漠然的神情還是讓他覺得握不住她,心髒狂跳不止,十分害怕會失去她。
“我答應你,在清碧閣裏,你可以自在的做自己,沒有外頭那些規矩,如此可好?”
徐嘉佟心中滑過一絲暖流,說出這句話,該是一個帝王最大的讓步,只是他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倒是令她感到疑惑,畢竟她也不過爬個梯子,他就氣得像要殺人似的,真是奇怪。
不過他既已經開了口,她就姑且過一天是一天,享受他的寵愛,看看他的底線能到什麽程度。
她露出淺笑,“好,皇上明兒個就派人來替臣妾做梯子吧。”
夏渙然身子明顯一僵,臉色一沉,“什麽?”
“梯子,”她帶着笑意指着被弄壞的梯子,“皇上威武神勇,一出手就把梯子給折斷了,總得再做一個賠給臣妾。”
“朕不準你上去!”
“聽聽,皇上這是什麽話?!”她從他的懷中退開,“方才才說這清碧閣裏,臣妾可以自在的做自己,現在就打了自己的嘴巴了。”
夏渙然正想斥責她,但看到她的頑皮神情,心頭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情感擴散。
“随你,”他無奈讓步,“但你最好別傷到一分一毫,不然朕就要了你清碧閣宮女、太監的命。”
“皇上別忘了,君無戲言,以後這清碧閣的事,臣妾說了算,所以皇上不能要了清碧閣裏任何一個人的命。”
夏渙然黑着臉,抽了抽嘴角,怎麽有種挖了坑給自己跳的感覺?!她勾住他的手,原本不快的夏渙然,卻因為她主動親近一下子心情大好,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承諾了什麽。
“你以後要做什麽,去做就是了。”他笑着說道。
“謝皇上。”她靠着他,“今日就找詢兒來用膳吧,臣妾好些時候沒在他睡前給他講故事,今晚得好好陪他,皇上就自個看看要去宿在哪個妃嫔宮中吧!”
“徐嘉佟!”
聽他連名帶姓叫她,她帶笑的看着他,“怎麽?”
他用力的吻了她,“別得寸進尺!”
清晨下了場大雪,徐嘉佟冷得只想待在被窩裏,但今日是出行狩獵的日子,天還沒亮,她就得強迫自己離開溫暖的床榻,讓蘭兒替自己更衣。
“娘娘,為什麽花兒不能去?”這個問題花兒已經問了好幾日。
“皇上下令,只許輕車簡從,你跟我都好好的待在清碧閣等着娘娘回來就好。”蘭兒不厭其煩的替徐嘉佟回答。
“可是我會想娘娘!”
“快則三日,慢則五日便歸。”徐嘉佟笑看花兒一眼,“在你想我前,我就回來了。”
“沒個十天半個月才回不來。”花兒嘟起了嘴,揉了揉眼睛,一臉委屈。
“傻丫頭!”徐嘉佟拍了拍她的臉,“皇上已經下了旨,真的三、五日便回,我會要蘭兒每天都弄好吃的給你,這樣可好?”
說到吃的,花兒來了精神,用力點頭,“如果每天都有好吃的,娘娘去久一點也沒關系。”
“你就是個貪吃鬼!”徐嘉佟一笑,聽到小福子在門口恭敬的來報,便整理妥當出去了。
馬車已經等在了宮門口,她的車裏鋪了軟墊,還有溫暖的皮毛,一點都不覺得寒冷。
這次夏渙然只帶着韓依風和為數不多的侍衛出去,在徐嘉佟的眼中看來,他将自己和詢兒的安危看得未免太過兒戲。
在晨曦中,一行人出了宮門,她輕輕一掀簾子,一道冷風吹來,讓她不由得縮了下脖子,就見夏宏詢與韓依風共騎,一副雖冷卻異常高興的樣子,她見狀,放下了心,正要将簾子放下,目光卻對上了夏渙然,正好看他不以為然的撇嘴。
她下巴一揚,回視過去,這可是他的兒子,跟他争寵,要說出去實在是給人笑話。
出了城好一會兒,坐在馬車裏的徐嘉佟已經昏昏欲睡時,不知何時馬車已停下,簾子突然被掀開,灌入一道冷風,她一驚,擡頭撞上夏渙然晶亮的雙眸。
他問:“要不要騎馬?”
這事她是心有餘有力不足,她根本就不會騎馬,嘟着嘴正要回絕,他卻沒讓她有說話的機會,直接伸出手将她從馬車裏抱了出來。
她忍不住驚呼了一聲,緊張的看着四周,除了夏宏詢笑開了一張圓臉盯着他們瞧,侍衛們包括韓依風在內,個個目光不是看着天,就是看着地。
她忍不住輕捶了下他,“這丢臉可丢大了,成何體統?”
“都出了宮,就自在些吧,讓依風帶着詢兒先在山下的莊園安頓好。”他一把将她抱上馬,用身上的大氅将她包個密實,“我帶你先行一步!”
沒等她反應,他立刻策馬奔去。
出了宮,呼吸了自在的空氣,整個人都放松了起來,雖然冷,但她還是探出頭,看着一片蒼茫景致。
他們特地繞了路,不打擾倚鳳山下的村落,“都說倚鳳山上有棵終年不落葉的夫妻樹,咱們去找找如何?”
他的高昂興致也影響了她,她擡頭與他四目相對,相視一笑,“好,再騎快些!”
他低頭親了下她的臉,立刻快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