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帝女心憂,弦歌以賦

“放肆!”一掌扇來,李承煜定睛一看,眼前哪裏是皇妹李令月,分明是皇後,他的母後。

李承煜倒退兩步,皇後指着他高聲罵道:“李承煜,本宮将你收養在身旁悉心教養,枉費本宮一番苦心你竟敢讓月兒頂替你拜堂成親,你好大的膽子!”

李承煜不卑不亢地說道:“兒臣不願娶相府千金為妻,為何母後苦苦相逼?”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愚蠢!”三聲大笑後,皇後便轉身離去,她身後沖過來幾名侍衛将刀架在了李承煜的脖頸上,隐隐約約見四皇子得意洋洋地走過來,他的手裏拿着一道懿旨。

“李承煜以子弑父以臣弑君,斬立決!”四皇子大聲念完,擺了擺手,命令:“就地正法。”

“不,等等,父皇,父皇他怎麽了?”李承煜大聲叫道,可是固着他胳膊的侍衛毫不留情。

“你來看!”六皇子一揚手,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便砸了過來,皇帝突起一雙眼睛的臉正貼上了他的。

“啊!”李承煜大叫一聲,雙眼一睜,就從床上彈了起來。他的發絲裏,臉上,衣衫,全被汗澆透了。

我怎麽會做這樣的夢?李承煜伸手張開五指放在胸口,他揪緊了胸口潮濕的布料,另一只手掐住了太陽穴。然後冷不防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雙手抱住了頭。

良久,李承煜擡起頭,眼中一片清明。夢中的景象讓他心驚,他不得不承認被這個夢吓到了。更因夢到追随男人的身影而慚愧不已,他明明沒有龍陽之好,為什麽竟然夢到這個人呢?最可氣的是他把李令月當成了他?他難道連男女都分不清了嗎?

屋子裏伸手不見五指,風呼呼吹打着窗棱。李承煜卻因這一夢再也睡不着了,反反複複想把夢中的事忘掉,更想把那個罪魂禍首忘幹淨。

突然,李承煜的耳朵動了動。一道寒光破窗而入,“噗”刺進了床帏。緊接着一道身影閃電般沖了進來,雪亮的寶劍砍向了李承煜的頭部。

李承煜身形一滑,躲過寶劍的襲擊,擡腳踹向對方的前胸。那黑影往後一飄,劍尖一抖劍鋒由下而上撩了過來,姿勢非常優美。

李承煜卻是大腦一空,這動作,這身條?不,不會,絕對不是!劍鋒撩過來的時候李承煜已經将床邊的錦墩踢了過去,然後身子一縱就從牆上抽出了寶劍。

寶劍相交摩擦出一團團火光,寒光中,那刺客輕盈地退到窗邊,一縱身便飛了出去。

李承煜眼尖地發現那雙雪白的長靴,腳下一頓也跟着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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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內樹影婆娑,清風徐徐,李承煜提着寶劍站在院子中央,哪裏還看得到刺客的蹤跡。好一身輕功,武功明明不在他之下,跑這麽快是怕他發現什麽嗎?哈哈,李承煜笑出了眼淚。

禦書房,皇帝笑眯眯地望着女兒從外面走進來,捋了捋錦緞似的胡須。

“兒臣參見父皇。”李令月柔順地拜道。

“月兒啊,快起來。”皇帝是真的喜歡這個孩子,如果她是嫡子他肯定現在就封她為太子。

“不知父皇喚兒臣來有何吩咐?”李令月站起身,恭順地問道。

“你是朕的寶貝女兒,朕想自己的女兒了。”皇帝站起身,親自搬了把椅子扶李令月坐下,然後又坐回原位。

“父皇日裏萬機,女兒不能為您分憂反讓父皇分心,實在不該。”李令月心裏七上八下,她早就知道越國的太子求見了父皇,應當不是什麽好事。

果然就聽皇帝說道:“眨眼間朕的女兒就這麽大了,也該成親了。”

李令月默然不語。

皇帝又道:“我兒是金枝,當配以玉葉。越國乃富庶之鄉,禮儀之國,民風最與我國相近。越國太子玉樹臨風,有宋玉之才貌,溫柔體貼。朕想将你許配于他,将來你就是越國的皇後,母儀天下,你看如何啊?”

李令月沉默。

皇帝見她如此,嘆道:“為父是為你着想,你可知道?”

李令月繼續沉默。

皇帝無奈何,嘆道:“為父主意已定,你先回去吧!”

李令月冷冷一笑,道:“父皇既是主意已定,又何必問女兒意見?”說完,微施一禮,便揚袖而去。氣得皇帝胡須亂顫,坐在那裏直瞪眼。

李令月剛走不久,皇後就闖進了禦書房。皇帝一激靈坐直了身體,不自在地問道:“皇後,你怎麽來了?”

皇後向他行了禮,只是這個禮也帶着盛氣淩人的氣勢,皇帝連忙站起來,笑道:“梓童,快快請坐。”

皇後穩穩地坐下,開口便問:“陛下有什麽話要對臣妾說嗎?”

皇帝只得将自己的想法對皇後說了,道:“越國太子人品相貌足矣與我兒相配”

皇後幽幽地說道:“陛下,月兒才十七歲。周禮規定,男三十而娶,女二十始嫁。自三國鼎立以來,燕、晉、越又有婚姻約束,始定:男二十五而有妻室,女二十始為人婦。況且幽蘭公主二十五适驸馬曹雍,陛下您忍心讓女兒這麽早就嫁到外國嗎?”

皇帝見她說完,不緊不慢地說道:“朕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又怎麽舍得讓她離開朕呢?越國太子不遠萬裏來到我國親自求娶公主,朕見他一片赤誠,況且确實人品才貌是萬中無一的,于是便答應了此事。梓童不也是希望月兒嫁得好嗎?”

皇後心中暗道,前世她十三歲就進宮封為才人,太平也是十六歲就适了驸馬薛紹。女兒現在已經十七歲了,即使是萬分不舍也不可能一輩子将她留在身邊。

皇後只道:“陛下考慮周到,臣妾去看看月兒。”說罷告辭。

皇帝知道她是勸說女兒去了,心中悵然不已。女兒即将遠嫁,萬裏之遙,他也舍不得啊!

上官婉兒來到明鳳宮的時候,就見李令月一襲白衣彈奏着七弦琴,落地紗窗八扇大開,竹林搖曳着使室內的窗簾映下了斑駁的影子。

纖細的柔荑曲指挑起七根琴弦,清越的聲音幽幽吞咽低泣惹人無限憂愁。弦聲顫抖着,哀鳴着,嘆息着,似即要遠行的游子的戀戀不舍,又似那終将離別的南飛的燕雀的無奈。

上官婉兒恻然,緩步向前輕吟道:“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于野。瞻望弗及,涕淚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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