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淚解二危

琴聲嘎然而止,李令月推琴而起,起身吟道:“燕燕于飛,颉之颃之。之子于歸,遠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清冷的聲音久久在空中回蕩,李令月一聲嘆息,生為女子,難道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嗎?

“公主。”上官婉兒哪見過李令月這樣無助過?清冷的容顏雖然不見一滴淚珠,但是比哭了還讓人難受。她邁步走到李令月跟前,問道:“公主要出嫁麽?”

李令月自嘲道:“婉兒,本宮雖身為帝女,亦難如願。”

竹林裏的皇後身子一顫,心也跟着痛了起來。前世害得太平婚姻不幸,今生還要逼迫女兒做不願意的事嗎?

上官婉兒太了解李令月這種感受,當初武皇退位,她不得已成為昭容,生為女子有幾個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公主若想不嫁,也不是沒有辦法。”上官婉兒忍不住出聲勸道。

李令月苦笑道:“婉兒倒是幫我想想,有什麽辦法可以勸說父皇打消這個念頭?本宮一時心亂心麻,也只好請你幫忙了!”

兩行淚清冷的沒有溫度,李令月沒有繼續說話,上官婉兒卻在她的耳邊如此這般說了一遍,李令月聞言露出了笑容,而竹林裏的人卻已悄悄離去。

皇後走得很快,她不能失去女兒,她不能讓太平的悲劇發生在月兒身上。越國太遠,萬裏之遙她無法保護她。即使女兒能坐上皇後的位子,可是她們母女天隔一方也難以母女相守。女兒是她的心頭肉,她應當留在身邊。

“梓童!”皇帝見皇後匆匆走進禦書房,以為她把女兒說服了。

哪知皇後開口說道:“陛下,越國遠隔萬裏,本宮不同意女兒遠嫁。”

皇帝盯了她半天,無可奈何地說道:“梓童,難道皇家的笑話還少嗎?你叫月兒扮成皇子與上官丞相的女兒拜堂成親,又讓月兒扮成相府女婿一起回門,你考慮過皇家的顏面嗎?”

皇後反問道:“陛下,煜兒違抗本宮的懿旨又該當何罪?本宮堂堂六宮之主難道沒有權利為他主婚嗎?本宮将他養在身邊精心教養,無不是希望将他培養成才,他就是這樣回報本宮的嗎?”

皇帝輕輕咳嗽了一下,道:“既然你已經讓月兒代替他拜堂成親”

“陛下!”皇後咄咄逼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驚得皇帝也住了口,只聽皇後說道:“讓月兒代替他拜堂成親的不是臣妾,是李承煜。陛下休想将屎盆子扣到臣妾頭上。臣妾讓月兒同上官婉兒回門也是為了皇家臉面,事已至此,陛下難道就不想說點什麽嗎?”

皇帝很想将皇後的氣勢壓下去,但是他還是徒勞地敗下陣來,自皇後與他成親以來他就想廢了她,可是總是在關鍵時候被壓得死死的。皇帝有些懊惱地擺了擺手,道:“朕金口玉言,從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好好勸勸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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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冷冷地說道:“本宮是她的母後,并不同意月兒遠嫁。至于陛下已經答應越國太子的事,本宮自會找到合适的人選使他滿意。”說完,便甩袖離去。

“放肆!”等皇後走遠了皇帝才惱怒地拍案而起,一聲喝令:“來呀,讓上官丞相前來見朕。”朕一定要廢了這個女人,一定要廢了她。

不一會兒傳旨太監就回來了,後面卻并沒有上官丞相上官君正,太監禀道:“陛下,上官丞相卧床不起。”

皇帝的怒火更大,幾乎咆哮着說道:“去把安逸侯叫來。”

安逸侯很快跟着傳旨太監來到皇宮,皇帝揮退衆人,定定地望着安逸侯,安逸侯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驚肉顫,良久,就聽皇帝說道:“幫朕起草廢後诏書。”

“陛下。”安逸侯雙腿一軟就跪下了,道:“請陛下三思。”

“朕讓你寫你就寫,難道你要抗旨?”皇帝沉着臉說道。

“臣遵旨。”安逸侯拜道。

“起來,在旁邊的桌子上寫吧!”皇帝的怒火下去一半。

禦書房裏發生的事影衛一字不落地報到了皇後的耳朵裏,皇後陰沉着臉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一個兩個的想廢我?好,好的很哪!

皇後正欲往禦書房走,卻又得到影衛傳來的消息:皇上把诏書撕了。

原來安逸侯剛剛寫完诏書還沒等遞給皇帝,李令月一身白衣便赫然出現在禦書房的門前。李令月很少來禦書房,皇上一見女兒進來心裏一慌就搶到了安逸侯跟前,一把将诏書撕得粉碎。

李令月進來之後,安逸侯就離開了。皇帝看着女兒頓生愧疚之心,笑問:“月兒怎麽來了?你想通了是麽?”

李令月卻是反問道:“女兒是不是惹父皇生氣了?”

皇帝連忙笑問:“月兒為什麽這麽想呢?父皇疼你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生你的氣!”

李令月雙膝跪倒,含淚擡頭,道:“女兒知道女兒總有一天要離開父母,卻不知道竟然這麽快就要離開!女兒知道女兒早晚要出嫁,卻不知道要遠隔千山萬水嫁到外國。如果不是女兒讓父皇您傷了心,父皇又怎麽舍得将女兒嫁那麽遠?父皇您要是生氣如何懲罰女兒都可以,千萬不要讓女兒連膝前盡孝的機會都沒有。”

淚珠順着她那絕美的容顏一顆一顆滾落下來,似一刀一刀淩遲着皇帝的心。女兒從來不會說這麽多,女兒從來孝順。他如珍似寶的捧在手心裏,又怎麽忍心讓她流淚呢!

“月兒,快快起來。”皇帝彎身扶起李令月,淚水也止不住地掉,道:“月兒不願,朕亦不勉強。月兒願守着父母膝前盡孝,那朕便為月兒選個如意的驸馬。”

“父皇。”李令月淚下如雨,皇帝輕輕将她眼角的淚擦掉,哄道:“月兒不哭了,不哭了。”

李令月耳根有點燙,這麽煽情的話她是第一次說。她擦了擦眼淚,道:“父皇,女兒先退下了。”

“好。”皇帝看着李令月離去,低頭望着一地的紙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美人垂淚最是讓人心疼,更何況這個美人是自己捧在掌心裏的寶貝女兒。

皇帝從來不知道女兒也會這般哭泣,那一滴滴晶瑩的淚珠砸下來把他的心都融化了。也沒想到女兒一片孝心只望陪在父母身邊,這若是嫁到越國遠隔萬裏,豈不是生生将她“抛棄”?罷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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