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婚後日常
這綠油油的、散發着刺鼻味道的玩意兒簡直是人生之大敵!
混着魚湯的味道便更加濃郁。
林簡幾乎是止不住地皺眉,他正要習慣性地往外推,手伸出去一半差點碰到碗壁的那一瞬又趕緊收回來。
……
林簡本是覺着已經餓了許久,可是現在倒是食欲全無了。可好死不死地,這湯蠱還偏偏擺在他眼前。
“是覺得不合你口味嗎?”
蘇夫人關心道,一雙眼睛也示意蘇穆動作。
蘇穆面不改色給人盛了幾勺魚湯,雖然已經盡力避開那些菜葉,可是胡荽本已經切碎了,又如何能片葉都帶不進去。
他臉色如常,但心下已經要憋不住狂笑了。林簡是最讨厭胡荽的,因此之前兩家互相跳脫着吃飯,飯桌上都會特意避開,只是偏偏林恬喜歡……也偏偏是,他現在就是林恬的身份。
“謝謝舅母,我很喜歡……”
林簡哆嗦着手把湯往嘴裏送,心下已經把蘇穆家這一大家子都問候過一遍……只是這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倒也停了。
夾了胡荽葉子的魚湯,根本沒有原來的鮮味,而是整碗都可怕異常。
林簡好不容易喝完了,眼看着蘇穆又要動作,忙抓了塊餅拿在手裏。
他這一擡頭,倒發現大家的目光又朝着他這邊看。
“沒事,恬恬就是習慣了以前的舊稱,現在日子還長着,慢慢改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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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因為稱呼的事,只是蘇夫人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是眼神裏卻飽含着期待。林簡被這樣盯着難免有些羞怯,下意識便朝着蘇穆看去。
這一次……對方倒是裝死,整張臉幾乎要貼到碗邊去了。
“母親。”
林簡喊過這一聲便趕緊埋頭吃飯,可飯桌上已經起了笑聲。
好在那魚湯已經被蘇夫人端開了,林簡這才勉強吃了些。
等回了東院的時候,他表示……這是有生之年吃過最可怕的一次早飯。
蘇穆也沒說什麽,只是遞了一把梅子過來。
林簡毫不客氣全部拿了,還不忘剜了對方一眼。
“澄泓哥你故意的是吧。”
對上這種明顯找事的語氣,蘇穆自然沒接他的話茬,只是他輕聲說了兩個字,林簡便捂着臉回到床上去了。
他說的兩個字是,“代嫁。”
新婚的第二天日子就這麽難挨,真是人生一大苦事。林簡躺回床上了,又看見自己一身裙裝……自然愈發憤憤。
蘇穆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很快便有聲音自外室傳進來,林簡明知自己睡不成回籠覺了,便也起身出去了。
昨夜他一直戰戰兢兢的,所以一直到睡着倒也沒發現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眼下轉出來,這才發現外面有淡淡的香味,和蘇穆身上的松木香,原是同一種。
書案上放着些書,除此之外便是筆墨紙硯,再往外的地方,則擺着香爐。
蘇穆聽見人的腳步聲近了,正朝着香爐裏沁水,林簡快走了幾步本想是阻止的,但是很快,那香味就不見了。
“其實沒必要熄掉,再者你不是已經習慣了要熏這香的嗎?”
林簡扯過坐席坐到對面,只是蘇穆擺着正坐的姿勢,而他則是一屁股坐了,腿還耷拉在外面。
“沒事,你眼下還咳着,還是注意些為好。”
蘇穆說過這句倒也不再言語,林簡一看他書案上的那些書便有些犯困。奈何對方就像是入定了一般,他實在坐不下去了,又不知道該搭些什麽話,只好站起身來去翻角落處的箱籠。
這是從家裏帶過來的嫁妝,因為時間匆忙還沒有來得及收拾歸置,林簡在百忙之間還混了些自己的小玩意兒過來,他躬着身子找了半響,終于把那副骰子給翻出來了。
骰子有六個,本是通體墨色,只是因為有白色的點才有些活潑。林簡本有心繼續把棋盤也拖出來,想到蘇穆這裏有也就作罷。
蘇穆還是原先的姿勢不動,書也翻過幾頁,林簡攥了骰子噠噠噠跑過去往書案上一拍,“澄泓哥我們擲骰子吧,比大小論輸贏。”
那副骰子已經被他扔在書案上,胡亂散着,其中有一顆滾到蘇穆面前的書上,蘇穆順勢把書合了,把骰子也撿起來。
“博戲按律杖四十。”
……
當真是嫁……過來才知道這人是多麽無趣,林簡雖然懂事了些便有些害怕這位堂哥,但是事實上随着年齡的增長交集倒也不多。只是這樣的……不解風情,等他姐換回來了,能受得了這個人嗎?
還有剛才熏香的事,林簡原也是聽舅母說的,蘇穆剛被抱回來的時候日夜啼哭,入了夜自然也睡不好。一家人找遍了方法也不管用,後來誤打誤撞用了松木香,居然就此解決。這熏香一點,對于蘇穆來說倒也成了習慣。只是他有咳疾對方才澆滅了。
……
可是現在,林簡感覺對方這麽點好心思,也被他自己的……不解風情……給澆滅了。
一下午生生挨過去,林簡感覺自己都要廢了,可是室內已經掌了燈火,蘇穆居然還坐在那裏看書,就連動作也沒有變過。
“表哥你沒有把公文帶回來吧?”
“沒有。”
“那你怎麽還不回大理寺輪值?”
“遇到大婚有九天額外的假期。”
……
九天!
也就是這樣無趣的日子可能要一連挨過九天,不能出去找朋友玩兒,也不能擲骰子,甚至坐在原處都不知道該怎麽搭話。
林簡簡直要被這個答案給弄得以頭搶地,更是萬般期盼他姐回來了。
蘇穆依舊頭也不擡,不過倒也開口道。
“就你這樣跳脫的性子,怕是再過一天就要被人懷疑身份。”
“你知道我昨天如何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是林恬嗎?”
林簡本對着裙角洩憤,當下也擡起頭來,“怎麽看出來的。”
“你當時過來抓紅綢,我就發現了。”
……
那可真是第一眼。
“還有轎子前掐自己。”
……
原來還有這次!
這位表哥許是因為坐在寺正的時間太久以至于傻了!所以才能養成這種時時刻刻胡亂觀察人的性子來!
林簡心下腹議了半天,怔了半響倒也扮起笑臉,“那多謝澄泓哥幫我瞞着,等堅持到阿姐回來就好了。”
“話說眼看着就是歸寧了,不知娘親那邊把人找回來了沒有。”
林簡還接着嘟囔,這次蘇穆倒沒有答話。
很快夜色漸漸暗了,林簡随意找了借口就爬了床。等他已經睡到迷糊,便感覺身邊一沉,必定是蘇穆也爬了床。
可是畢竟是在別人家裏……把對方趕去塌上也有些過分,林簡這樣安慰了自己幾句,倒也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第二日,林簡是被推醒的。
而且,是等他已經撐着胳膊半躺,還有人在他肩膀處輕輕拍了一記。
擾人清夢是最大的不對,好在林簡已經半醒,倒也帶着些理智。
他半眯着眼睛坐起身來,一雙手胡亂抓手邊的衣服,“襄蕪,現在是不是已經巳時了?”
巳時?蘇穆給他把衣服挪到可以摸到的地方,忍不住笑了一下。
事實上外面也只是剛剛亮起來,連卯時還未過去。
耳邊的笑聲有些熟悉,卻絕不是襄蕪的,林簡好不容易穿好了上衣,正準備克服心理障礙去穿昨日那件紅裙時,卻發現床帳間并不是很亮,而且……手邊的也不是裙裝,而是普通的袍子。
至于床帳間為什麽這麽昏暗,他伸長脖子望了一眼,這才發現外面還有些霧氣,至于床邊也不是叉着腰的襄蕪,而是蘇穆。
“這麽早叫我起來是做什麽?”
林簡自然存了怒氣,只是倒也沒有敢怎麽表示,作勢又要朝被窩裏躺。
“你姐有練晨功的習慣。”
“那昨日怎麽沒有?”
“昨日是新婚第二天的見禮。”
……
這個理由好像無法反駁,林簡啞了片刻還要鬧,“遇上人問了就說昨夜太累,所以不起。”
只是這句是情急之下說出來的,林簡說罷了只能掀開被子扶額坐起來,蘇穆倒補充過一句。
“昨夜因為什麽太累?”
“你……”
林簡恨不得在對方臉上畫個烏龜,倒也氣哼哼地起了到了院裏。
初秋的早上已經有了些涼意,更何況已經過了白露自然更冷。
林簡下意識哆嗦了一下,倒也苦着臉站穩了。
可是他姐的晨功具體要練些什麽,他當真是毫不知情的,因為一般他都會睡過時辰,就算是偶爾早起,也只能是看見對方在練一些奇奇怪怪的招式。
有時候拿着竹枝,有時候又執了長劍。
至于他自己……林簡只是站了片刻,就有些發懵。
他僵着站了半響,最後想了一會兒照貓畫虎紮了一個馬步。
只不過是片刻,林簡便感覺已經站夠了一個早晨,他正要起身,哪知道肩膀的位置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站好。”
站好就站好,貼這麽近做什麽。林簡雖是看不到背後,卻也能感覺到對方的爪子在自己後背游走過一遍。
!
就這樣咬牙切齒了半天,林簡終于勉強堅持了一會兒,畢竟等他正準備做反抗的動作,對方就會來一句輕飄飄的“有人。”
大理寺的婚假怎麽這麽長!林簡現在恨不得這個惡劣的人立刻被拖出去輪值。
只是人在屋檐下,所以林簡只是給自己打過氣,便回頭笑了一下,“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