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雲觀(二)
好在咳嗽與大半的病症相似,雖是斷斷續續但總給人以喘息的時間。
所以林簡也很快睡熟,只是間或在睡夢中咳幾聲。
蘇穆起初還強撐着精氣神,又熬過半個時辰,終于是敵不過困意睡了過去。
等第二日醒來,床帳中盡是朦胧的日光,林簡習慣性地翻身……然而一滾動彈不得,再一次要滾,發現腰身乃至後背處盡是溫熱,而且與平日裏被子殘餘的溫度有着明顯的不同。
林簡起初還有些發懵,等抖着手往後伸的時候這才發現原是有人攬住了他的腰身,而順着被角一直往上,蘇穆那張欠扁的臉突然出現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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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穆還睡着,睫毛間的連一絲顫動也無,林簡噌地一下坐起身來,這下子這麽大的動靜,蘇穆也就此醒了。
“早,還咳嗎?”
蘇穆眯着眼翻身,倒也不見半點被擾了睡覺的溫怒。他這樣一翻,正好是正對着林簡這邊了。
蘇大人的臉生的好看,尤其是在這樣半睡半醒的清晨,他身上的裏衣還規規矩矩地穿着,然而被林簡之前一折騰,領口的位置卻有些微微地敞開。而順着領口看進去,則……
林簡起初只是呆着,畢竟等他傻坐在一側回憶起昨晚的場景來,幾乎恨不得以頭搶地。
而現在,他腦袋裏面自然也是一團的亂麻。
“今日不必出去了,要是母親問起來,就說你昨夜不小心着了風寒。”
蘇穆眯着眼又提醒一句,林簡這才似乎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不會被別人懷疑嗎?”
他磕磕巴巴說過一句,等在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又被拽了拽胳膊,蘇穆拉了拉被子,明顯是讓他借着生病的由頭再睡一個回籠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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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當夜是因為被聽了牆角所以不得不做個樣子。
昨夜是因為湯藥的緣故而睡的迷迷糊糊。
那現在呢?
林簡縮着手腳愣在一側,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衣角發呆,蘇穆的手就拽住那裏,他這才靈光一閃,忽地推了蘇穆一下,跳到床下去了。
完蛋……他這是和姐夫睡了!
呸呸呸,這是什麽破想法,林簡氣呼呼地下了床,抓了自己的衣物往外跑,然而等到簡單地洗過一把臉,他覺得自己的腦袋還是有些發懵。
蘇穆他這是什麽意思?
而且他不是對自己有什麽不軌之心吧?
還是說大婚之前,蘇穆就已經料定了他長姐要跑?
林簡越想越煩,越想越懵,最後規規矩矩在席子上坐了,也沒有想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倒是在書案上來回折騰過一遍,抄廢了幾張紙以後,林簡看着手中的筆和旁邊的硯臺,突然想到一個大好的主意。
這墨錠産自于徽州,乃是上好的書畫材料,若是畫在人臉上,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效果,想來……應該很美妙的吧。
四足一尾,一大一小兩個圓圈充作身子和腦袋,只須寥寥幾筆,便有一只烏龜躍然紙……臉上。
那小烏龜呆呆的,黑乎乎的一團在蘇穆臉上亂爬,起初只是下巴,後來一連爬到額頭的位置。
林簡拍拍手以示得意,很快便大搖大擺地去了外室,殊不知蘇穆忍笑忍得多麽辛苦,而且冰涼的墨汁在臉上游走了半天,他真是徹底清醒了。
為了裝得像樣些,蘇穆又特意躺了一盞茶的時間,到了銅盆前洗漱,還故作驚訝狀,林簡背着他笑得前仰後合,等他洗過一遍轉回身去了,又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了。
“阿簡是再抄之前姑父罰的家訓嗎?”
蘇穆到了書案旁徑直坐了,嘴上調笑,但是眼睛卻幾乎要粘在紙上有些離不開。
林家寵溺幼子,因此萬事都盡力遂他心意,因此這才養出個纨绔小公子來。好在林簡雖然頑劣,對于寫字卻獨有一份耐心,時間久了,倒也練出一手漂亮的行楷。
“自然不是,之前的那份罰抄我撺掇了娘親幾句,自然很快就不作數了。表哥你也別緊着這個取笑我。”
林簡氣呼呼地回了嘴,正要想辦法揭露這位表哥的醜惡嘴臉。然而下一刻他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為有些抖動的緣故,手裏的筆杆也跟着抖,瞬間在紙上就出現了一個小黑點,原是墨汁滴了下去。
“阿簡畫畫倒是不錯。”
林簡自然知道對方這是在挪噎在人家臉上畫了幾只烏龜的事,但是看着蘇穆的臉他實在是繃不住洶湧而出的笑意。
那墨汁許是隔了點時間的緣故,蘇穆雖是已經洗過臉了,臉上卻留了淺淺的印子,仔細瞧的話還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那當然。”
林簡笑夠了,轉而繼續和手邊的書較勁,等他翻過一頁了,蘇穆這才看清原是《抱樸子》。
之前也算是提醒過數次,怎麽到現在了還是相信這些東西。蘇穆不免皺了眉頭,但是看着林簡苦思冥想的模樣,倒也沒說什麽。
東院的兩位一天都沒有出門,兩餐也均是送進去的,這樣的發現讓沉寂了許久的蘇府都有些沸騰。
到了入夜時分,襄蕪照舊端了湯藥和餐飯進去,然而嘴角的笑意卻有些掩不住。
很奇怪的是……她本知道眼下應該待在這屋中的自然是姑娘無疑,但是看着林簡和蘇穆坐在一起,倒也沒什麽違和感,而且她的唇邊總是止不住地翹起。
“襄蕪你傻笑什麽呢?”
林簡從書案間擡頭,正好看見襄蕪臉上盡是奇怪的笑意,而且那笑意……真是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沒什麽。”
襄蕪也即刻狡辯,但是沒什麽用,于是她只好用剛聽來的消息去堵人的嘴。
“公子昨日不是偷着跑去白雲觀了嗎?那邊又有了新的消息,有人說它也只是替罪羊,是有番邦來的術士混入其中,這才導致了現在嚴重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