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書院案
書案上除了空碗, 還擺着燈盞, 在斜前方的位置, 有一片不小的陰影。
林簡咋呼完了指着影子點了點, “出了舅舅家,連這片躲藏的地方都沒有了。”
“無礙。”
蘇穆接了一句, 林簡給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忙又不自覺扯了他的袖子。
“怎麽叫沒事,嘉嘉當時就知道了, 小孩子還好哄些。可是現在蘇先生也識破了我的身份,萬一他哪天突然說出這件事情,而阿姐又不在,又當如何?”
林簡說罷這句, 又跳着腳編排起他姐的不是來。
蘇穆看着他笑,“左右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即便是給兩家的長輩知道了,也不會怎麽樣。”
什麽叫生米煮成熟飯?好像是自己和對方這樣那樣了一般!更何況這是一位正直的官員能說出來的話?
林簡幾乎是氣到跳腳,可是那些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他支吾了半天,索性直接給人留了一個後腦勺。
“和我拜堂成親的不是你嗎?”
“喊過夫君的不是你嗎?”
“與我同床……”
“停!”林簡被這一連串的問題給弄到惱羞成怒,他直接伸手、随意一指,“蘇穆你今天睡塌。”
一雙眼睛瞪得有些渾圓, 然而臉上卻染着紅緋, 蘇穆看他這樣只能悶笑,笑得狠了,連肩膀都有些顫抖。
“這裏沒塌。”
最後蘇穆好容易憋出這麽一句, 林簡掃了四周一眼,這才想起這裏是清晖樓,如何能有家中的便利。
Advertisement
“哦,那你睡地板吧。”
匆匆丢下這一句,林簡便徑直爬了床,為了表示自己的不滿,還把木床給弄得“咚”得一聲。
第二日被叫進來的書生們,個個神情微妙,其中有一個眼下還帶着烏青。
“師兄好。”
三人打過招呼以後,便在席子上坐了,很是規矩。
嗯……蘇林二人在書案的另一側,林簡看他們這般,心下甚是滿意。
看來,昨天那個惡劣的人使的手段,還是有些管用的。
“你們好。”
蘇穆也淡淡回了句,擡手去泡茶了。
書生甲使勁兒把眼珠子朝着那側瞥了瞥,書生乙便跟着露出一個隐晦的笑意來。
緊跟着另一人也笑,林簡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之感。
這三人是柳先生所提供的、與修遠和伯通交好的三人,林簡自是也認識的。可他現在偏偏是阿姐的身份,因此也不得不端着些。
“喝茶。”
蘇穆虛虛咳了一下,這三人便立刻正襟危坐,眼睛抽抽的毛病,也登時便好了。
“你們不必緊張,師兄這裏也只是照例問詢而已,知道哪些直說便可。”
“嗯嗯,好。”待蘇穆的音剛落了地,三人便連連點頭,其中一人還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蘇穆注意到,此人正是眼下帶着烏青的那個。
“你們是趙周二人的好友,在他們二人離開之前可曾聽到什麽?諸如想要去什麽地方,或者說最近與書院裏的人是否發生沖突?總之是一切與往日不同的地方,都可以說。”
蘇穆問過這句,林簡也巴巴地盯着,他雖然并不懂查案,但是也清楚失蹤案與殺人兇案有着極大的不同,因為失去了屍體檢驗這一最可能獲取到信息的步驟,于是在查案的最初,只能是從失蹤者的親友開始查起。
“修遠他不見之前,說自己的窗下有些鬼鬼祟祟的影子,但是并無其他異動。因此他與我們說起,也只當這人不過是要去書閣偷書的小賊,只是誤打誤撞,繞到了清晖樓。”書生甲說過這些,托着下巴做沉思狀。
“可是沒有幾日,修遠就突然不見了,大家這才有所警覺。可是修遠他跟着中郎大人,總歸是有些拳腳傍身,倒也不至于悄聲無息地出事。直到緊接着伯通也不見了,這件事情才透出些蹊跷來。”
書生乙說了這話,先是眨巴眼睛,随後又朝着自己的身側捅了一下,“你說,是這樣吧。”
“對的,伯通和修遠一向交好,這在全書院都是公開的秘密。因此若是說伯通去找人了,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只是他在不見之前連一絲風聲都沒有透出來,再者就連是三位夫子那裏,也不曾接到他的告假,大家這才覺得更添了蹊跷。”
“那後來呢?”
林簡忍不住插了一句。
那眼下帶着烏青的兄臺輕拍了一記桌子,神情也多了幾分激動。
“書院莫名其妙丢了人,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報到趙府,而趙夫人短時間內聯系不到中郎大人,遂自己報案。我們也只是剛聽到這些消息,緊接着,便有士兵進駐,後來的事情,師兄便也知道了。”
“那二人的屋子你們進去過嗎?”
蘇穆在攤開的紙上記了幾筆,這次書生三人才縮縮鼻子,中間的那位被左右兩側的人戳了又戳,這才開了口,“之前進過……後來懷仁回去,說師兄不準靠近,于是大家便再也沒有過去了。”
周懷仁這家夥真是大嘴巴,林簡聽了之後生生忍住了要翻一個白眼的沖動,但是轉念一想……對方好像也不算錯,畢竟二人的房間,眼下肯定是進不的了。
“辛苦了,這次就先到這裏吧。”
等蘇穆終于放了放行的通知,三人即刻便起身,待他們到了門口,身後又追來一句。
“當夜也是蘇先生巡夜嗎?”
“對,是蘇先生,三位先生都是每人輪一旬,正好排滿一月,師兄之前在的時候,想必也是這般吧。”
其中一人接了,林簡正要開口辯駁,卻被人在暗處拽了一下袖子。等他們的腳步聲聽不到了,蘇穆這才回頭來看他。
“你方才想說,昨天為什麽二叔會巡夜對吧。”
“對啊,我記得大婚當天,正是白露,當時已經十七,眼下已為下旬,照理說應該換了柳先生才是。”
林簡說過這句,緊接着又立刻搖搖頭,“這倒也并不能說明什麽,或許是因為在自己值夜的期間出的事,所以蘇先生他才又做主延到這一旬來,他對自己,向來都這麽嚴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