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因為愛
除了秦争和陸時雨之外,車上的人都是一震,陳晨下意識地想要否認。
江聲卻更快地問了一句:“不然,她是怎麽知道喪屍要來了的。這是系統給她的特權吧?”
陳晨還在佯裝鎮定,強撐着笑問江聲:“怎麽突然這麽說?她怎麽會知道喪屍什麽時候來,不是你們看見了然後通知我們的嗎?”
她苦笑:“而且欣怡這孩子什麽情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說什麽上帝的寵兒,你這反諷也太過分了吧。”
江聲不理她的說辭,迅速轉過去掐在陳欣怡的脖子上,他說:“那我們就看看她死了之後,是仲裁者會來,還是全員得救的通知會來。”
陳欣怡開始無聲地呼救,江聲掐在她脖子上的五指不斷地收緊,感受着她頸動脈不斷加快的跳動,說:“你最好想清楚。。”
他的聲音有些冷:“上帝的寵兒只是相對于喪屍而言的,在玩家手裏,他照樣也可以被殺死。”
陳晨撲上去要掰開江聲掐着陳欣怡的手,劉奇則瞄準了江聲的臉準備給他奮力一擊,好讓他吃痛松手。
江聲卻閉上眼睛,打定主意不管怎麽樣都不會放手。只是在閉眼之前,陳晨他們臉上難以掩蓋的慌張已經說明他賭對了。
他揚起嘴角輕笑,但是意料之中的重擊卻沒有來到。他睜開眼,發現陳晨和劉奇已經被寧鸠和陸時雨一左一右地制住了。
陸時雨意外地力氣不小,死死地把劉奇按在了座椅上,居高臨下地對他說:“反正你幫助她們也是有所圖的吧?”
他惡劣地笑了一下,不憚于用最壞的惡意揣測他們:“讓我猜猜是什麽,她答應保你進前幾名?作為條件,你得和她假裝夫妻保護她們?”
陸時雨啧啧感嘆兩聲,問:“可是為什麽選擇你呢?你這力量離保護人還差得遠呢,難道是因為覺得你老實不會倒戈嗎?”
劉奇氣紅了眼,大概是覺得陸時雨的話未免太侮辱人。
然後他頂着他那張快四十歲的臉說了一句多數二十幾歲的小年輕都不再屑于說的話,免得讓別人聽去之後笑掉了大牙。
他說:“因為我愛她。”不是利益,甚至不是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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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因為愛。一個誰也沒能料到的理由。江聲語塞,手上卻卸了點力道。
陳晨終于還是落了淚,不知道是為了呼吸困難的孩子,還是為了劉奇可笑又感人的愛的宣言。
她哭着說:“我承認了,欣怡是上帝的寵兒,但是這是系統指定的,不是我們自願的。如果可以,我們也不想……”
江聲打斷她:“你真的不想嗎?”
她被嗆了一下,說:“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你們都可以平安離開了,所以求求你們,放開欣怡,別殺她,她還是個孩子。”
擺在江聲眼前的是挺經典的一道人性選擇題:殺死一個人去拯救其餘人的生命,或者不動手,任由剩下那些人自生自滅。
只是這道題如今是改良版的,并不是兩方之中必有一方要被舍棄的局。
江聲松開手,看着眼前的孩子從小聲啜泣變成嚎啕大哭。
陳欣怡對他放着狠話,就像一年級小朋友吵架時必說的話那樣,她說:“我要回家告訴我媽媽你欺負我。我媽媽會過來狠狠地打你。”江聲沉默着看她,并不理會。
陳晨把她摟進懷裏,親她的頭頂,和劉奇湊在一起,慶幸還好大家都還平安。
然後陳晨給大家講了她的故事。大致就是她研究生畢業後通關相親認識了一個男人,然後兩個人迅速墜入愛河,喜結連理,陳晨辛苦地十月懷胎生下了陳欣怡。
中途沒有争吵,沒有外遇。一位高中教師,一位國企工作人員,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似乎一切都是那麽幸福美滿。
但是平靜終究還是被打破了。随着時間流逝,孩子慢慢地長大,和普通孩子之間的差距開始顯現出來。
在別的家長炫耀自己的孩子又多學會了一個單詞的時候,陳欣怡到了該上幼兒園的年紀了卻還沒能做到把爸爸媽媽四個字叫清楚。
她不能做到獨立上廁所,也不能獨立吃飯和穿衣服,簡簡單單的從一數到十可以耗費陳晨整整一年的時間。
後來她丈夫的耐心在确認陳欣怡智力低下的報告前被耗盡了。
他提出離婚,認為孩子的愚鈍和陳晨生孩子的時候年紀大了以及她當化學老師的職業相關。
不去想27歲算什麽高齡,一個普通的高中化學老師需要做的實驗又究竟有多少。
而陳欣怡因為在學校裏一直被嘲笑和欺負,甚至還有男同學會以傻子什麽都不懂為由,企圖在她身上存放自己無處釋放的青春荷爾蒙,于是日子長了,陳晨也就不再送她去上學了。
陳欣怡本人倒是樂得自在,畢竟加上她本來就不喜歡學校,受不了一整天都坐在椅子上,也讨厭上課時老師說的碎碎念。
于是陳晨她工作的時候就讓孩子在家裏看動畫片,不工作的時候就帶她去逛公園,一個人把孩子帶到了這麽大。
再後來,陳晨和劉奇在游戲裏相遇,兩個人迅速地相愛。不會再像玫瑰那麽熱烈,卻持久地芬芳。
“所以你進入造夢游戲的願望是什麽?讓她變聰明嗎?”江聲問。
陳晨苦笑着搖搖頭,說:“我沒那麽奢望過。我只希望在我老到動不了之前,她能學會基本的自己照顧自己。至于提高智商,我早就不想了。”
陸時雨對這個答案始料未及,江聲卻覺得這個結果還挺符合秦争的猜想。
他接着問:“你們為什麽不告訴別人系統說的上帝的寵兒就是陳欣怡?”
陳晨撇嘴:“我倒是想說。可是系統說的明明白白的,殺死上帝的寵兒的人可以獲得額外獎勵,我怎麽還敢說?”
江聲挑眉,覺得她雖然說得有些道理,但是卻更傾向于認為她是想包攬前幾名。畢竟十名制的豐厚獎勵可不是誰都能夠抗拒的。
他點頭,裝作認同的樣子,換了個問題:“上帝的寵兒除了能夠預知喪屍的到來之外還有什麽特權?”
陳晨哽了一下,有些支吾:“沒了吧,我們不知道。”
她轉移話題:“你們都已經知道答案了還不走嗎?第一個離開的玩家肯定排名也不低。”
江聲不接話,反問:“既然如此,那你們怎麽不走?”
陳晨苦笑,說:“我們走了,欣怡怎麽辦?”
江聲還要再說話,卻被寧鸠打斷了,他啞着嗓子問:“如果已經被喪屍咬了,寫那個名字還能安全離開嗎?”
他問這話的時候低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車載燈的昏黃的燈光在他臉上落下的陰影。
馬竹清和崔茜聽見這句問話眼睛都亮了亮,即使江聲他們回答的是“不知道”,也并沒能澆滅他們眼底的光。
寧鸠狠狠地咬了一下後槽牙,拳頭緊握,像是終于做出了決定。他抹了一把臉,罵了句髒話,說:“不管了,我要在這兒下車。”
秦争皺眉,把着方向盤一臉不愉。江聲會意,靠着窗嗤笑一聲:“随你,你自己要給喪屍做早餐我們也攔不住你。”
秦争大致知道他在想什麽,沉着嗓子說:“我們可以讓你在這下車,可是然後呢,你要去哪裏找他們?”
“又要靠什麽找他們?就憑兩條腿漫無邊際地走嗎?即使他們還在原地等你,等你找到了,這游戲也結束了。”
寧鸠做了個深呼吸,說:“不然呢?現在有可以救他的機會了我為什麽不試?”
他此刻暴躁的模樣讓人很難把他和前幾天那個随時準備打圓場的笑面虎聯系起來。
馬竹清舉手示意她可以和寧鸠分頭去找莫琛他們以提高效率。
江聲第一次嘗試入眠宣告失敗。他睜開眼睛,開着窗外尚且漆黑的天色,替寧鸠接着說:“而且現在你有不怕死的籌碼了是嗎?”
他用漫不經心的語調潑着涼水:“如果你遇到喪屍了就可以立刻寫名字準備離開是嗎?”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來不及寫完整個名字該怎麽辦?”說着,江聲往自己嘴裏塞了顆薄荷糖,給自己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
“而且如果他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麽重要,那你昨天為什麽不留住他?甚至連一句告別也沒有?甚至還要裝睡?”
江聲看着窗邊倒退的街景,思緒有些放空,嘴上卻說着不留情面的話:“難道是臨別了還得維護自己好好先生的形象嗎?”
寧鸠狠狠地“靠”了一聲,整張臉漲得通紅,讓人不得不合理懷疑如果不是他和江聲中間隔着排座位,他絕對會沖過去揪着他的領子揍他。
秦争蹙着眉出來調節:“我理解你們現在的心情,只是就算我讓你們下車了,你們靠走的又能走多遠?”
江聲接話:“而且你們确定等你們找到莫琛他們的時候,他們還能有自我意識寫下那個名字嗎?”
秦争用餘光瞥了一眼暈暈乎乎還在插話的江聲嘆了一口氣。某種程度上,江聲大概和莫琛算是一類人,心軟,嘴卻毒。
他說:“我說說我的想法,你們可以自由選擇聽還是不聽。”
“崔茜和馬竹清先平安離開這個游戲。然後等我們把這個消息傳達到安全區之後,我們再開車幫你們去找莫琛他們。”
秦争聽着車上播報距離的導航,補充:“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左右我們就能開到安全區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秦争和通常都在火上澆油的江聲不同,從他嘴裏說出的話似乎自帶着說服力。
寧鸠沉默着點頭。就連馬竹清和崔茜在得到秦争他們盡可能的保證之後也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