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如果
徐語微對于對方說的這段話感到有些雲裏霧裏,江聲看出來了,于是在夜半跟秦争默默地感慨道:“徐語微看着挺高冷一女孩,怎麽內裏憨憨的……”
不過這話是不可能當着徐語微的面說的。所以當江聲看着她一臉茫然的樣子時,只提議:“我們進去說?”
另外兩人點頭,沒有反對,默默地跟着江聲進了屋子。
而且托許必千裏送道具的福,他們這回可以給別墅上鎖了,“咔噠”的一聲,意味着心安。
在他們走上樓的過程中,秦争還是頗為懊惱地皺着眉頭,說:“我們之前至少應該找個有大型的家具的房子的。”
“明知道樓下不能鎖,還沒有一個阻擋作用,以至于屋子裏來了人我們都不知道……”
江聲瞥他一眼,打斷:“幸虧你沒感慨你們不該午睡,不然我不知道會有多難過。”
秦争緊抿着嘴唇沒說話,估計這一點還真的在他內疚的列表之內。
江聲抓着他的手搓了兩下,生熱之後貼在自己臉上,說:“別介。你有那閑心不如心疼心疼我的臉。”
他煞有介事地舔了一下嘴角,溫熱的舌尖給秦争的手心染上一層濕漉。
秦争垂着眼睛,下意識地想往回縮,卻被江聲抓住了手腕,不知道是真的無法動彈,還是反抗的意願不強。
江聲半真半假地感慨着:“感覺像是被打破相了,這下子更難抓住你的心了。”
秦争帶着溫度的大拇指指腹從江聲的眼底擦過,讓江聲莫名地生出一種對方是在給自己擦眼淚的錯覺。
而後就聽見秦争說:“沒有,還是很好看。”只有嘴邊暈出的那一點礙眼的紅。
可憐當作背景板的徐語微既沒眼看又沒眼聽,只好輕咳兩聲,打斷他們的對話:“二位大佬,把事情講清楚了之後再調情行不?”
江聲放下搭在秦争手腕的手,領着另外兩個人進了房間。
江聲靠在沙發上,調出了浮空的屏幕,對着秦争和徐語微說:“你們先看一眼左上角的現在存活人數。”
“七十八。”秦争皺着眉頭說,以為江聲的意思是在暗示局勢的險惡。
徐語微倒是不覺得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因為造夢游戲對她來說本身就是一個不太美好的存在,只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貪欲罷了。
所以在她眼裏,有玩家進行捕獵、追蹤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別說現在是七十八,哪怕是五十八、三十八,她也覺得尚且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內,所以她此刻的心情變得更茫然了,看向江聲的眼神裏又多了些疑惑。
江聲默默地開口:“你們再數一下開局以來挂在公屏上的玩家淘汰信息。”
秦争幾乎是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意識到了背後的潛臺詞,只是眉頭還沒皺起,就被江聲抵在他的眉眼間的手指撫平。
他擡眼望去,對方否定三連:“不許,不準,不好看。”
秦争聽得多了,所以已經能自動腦補出帶聲響的全文了,無非就是:不許皺眉,不準憂愁,以及你煩惱的樣子不好看,我喜歡看你笑着。
只是他一聯想到江聲說的那個死亡預告,腦子裏也瞬間沒有了那些旖旎的心思,他沉默地點開玩家面板開始數人數。
徐語微本能地按着數學邏輯回答了二十一條,只是在數過一遍之後臉色驟變。
江聲眼看着她用食指戳了兩下屏幕,把公告欄邊上的滾動條拉回到了頂端,潑冷水:“不管你再數幾次都數不出二十一的。”
他說:“有幾個人不是被玩家殺死的。”
徐語微有些不信邪,幹笑兩聲,說:“說不定是系統只能顯示那麽多條信息呢。”
如果不是第一個死的人名在江聲的記憶裏留下了印象,他或許也會和徐語微抱有一樣的僥幸心理。可惜沒如果。
他直說:“可是在第一條系統廣播出來的時候,是你自己說的:死去的那個人和你同學時代認識的一個女生名字一樣。”
“雖然你沒有多提她的事跡,但是我卻對那個名字記得清楚。你說她叫孫意是嗎?”
徐語微還是不顧阻攔地又從下到上數了一遍,然後對着第一條系統獎勵公告裏的“孫意”兩個字發怔。
這是真的,真的只有十六個玩家被殺了,還有五個則是死在系統的手裏。
她把視線轉向了旁邊的玩家排行榜,然後眼看着王雪瑩這個名字在她眨眼的那個瞬間變成了灰色,系統廣播卻異常得安靜,沒有吐出半個字。
于是她的心跳驟然加速,突然感覺到有些害怕了。
其實她對這個游戲也不算太陌生,畢竟也斷斷續續地進過十幾次造夢游戲了。
只是在別人為了實現願望而艱難求生的時候,她這一路走來說是順風順水也不為過。
她走得倒也不是抱大腿和金手指的路線,只是循規蹈矩,該組隊的時候組隊,該單幹的時候單幹,雖然也進過屠殺局,但是卻也有驚無險地活到了最後。
但這是她第一次感知到死亡離她這麽近。
在以往的游戲裏,不管是死了一個玩家還是死了一百個玩家,對她來說都沒有差別。
畢竟世界那麽大,死去的那些人都和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在他們死了之後,她的生活還是照樣在運轉,甚至在造夢游戲的幫助下變得更好。
只是這次似乎有變:游戲裏的這個王瑩雪就是她認識的那個王瑩雪,是那個跟她一起從小玩到大的夥伴。
而不僅僅是像孫意那樣,只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
她明明在游戲剛開始的時候還和她打了個照面,只是那個時候兩人都已經有了隊伍。
雖然徐語微的第一反應是躲:她不願意打破自己在別人的形象,讓別人知道她想改變的那些諸多事情。
但她是真的不讨厭這個和她當了十幾年朋友的人。
只是對方當時對她的躲避似乎恍若未察,似乎對于在這裏遇見她這件事除了欣喜之外就再無其他情緒。
對方還單方面地約好了:說是出了游戲就要和她一起去巷子口那家新開張的早餐店嘗嘗鮮。
她當時的反應是怎麽樣的呢?大概是不太熱情的吧。對方大概是意識到了她興致不高的事,于是只對她說了聲“加油”,就匆匆跟着隊伍裏的人走了。
如果從頭再來一次,她一定會笑着和她勾手約定,就像是小時候兩個人還紮着朝天辮時會做的那樣。雖然這個約定終究會落空。
雖然所謂的“如果”都只是世界沒有後悔藥而産生的自我安慰的産物。
她想,這下隔壁老王慘啦,眼睛一閉一睜,孩子就沒了。而那對夫婦大概會變成世人眼裏的丁克,自己則終于成為了衆人記憶裏,這棟單元樓裏唯一的女孩兒。
只是她卻一點也不開心。甚至沒有眼眶濕潤的過程,眼淚就直接吧嗒地落在了地上。
江聲他們甚至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眼前的女孩兒就哭成了淚人,而且是怎麽抹眼淚也止不住的那種哭。
與江聲在未來幻想那個世界裏留下的“清冷”印象完全不同,徐語微現在哭的真的很醜,但是卻讓人一眼就感受到了她的悲傷。
可惜江聲向來不是很擅長對付眼淚,只能默默地在她旁邊放了盒抽紙。
他低聲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在難過什麽,但是至少我可以保證你會活着離開這個游戲的。”
他用餘光瞥一眼秦争,強調:“周川也會,我也會。我們都将平平安安地離開這裏,然後在另一個世界裏更好地重逢。”
不知道徐語微究竟是聽進去了,還是後來哭累了,總歸是小聲啜泣了一會兒之後就自然停止了,一邊擤着鼻涕一邊道歉,怪自己沒能控制好情緒。
是時江聲正靠在秦争身上喊累,聞聲只随意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去休息吧,說自己沒放在心上。只是不管秦争怎麽哄,他也不願意去睡覺。
事實就是徐語微的低氣壓也确實影響到了他。倒不是害怕死,只是在想自己死了之後秦争會不會又走上那兩年的老路。
江聲仔仔細細地給秦争報了三遍自己家的地址,又強調了無數次自己就讀的學校和院系,還有從記憶深處摳出來的兩年前正在使用的電話。
他說:“如果……你就趁着草長莺飛的二月去找我,帶着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的秘密博取我的信任。”
他半開着玩笑說:“那麽大概還能趕在我畢業典禮前收獲一個男朋友,就可以打破我二十四歲母胎單身的命了。”
“反正二十二歲的我也是個顏狗,而你又剛好每個毛孔都長在了我的審美上。”
江聲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改了口:“不過我更希望我們都能一起走出這個副本,讓那個破系統親眼看看它推演出來的破劇本有多不靠譜。”
他看着秦争的眼睛,說:“然後自然是你站在S市某高級別墅自帶的小花園裏,等着我帶着小一,踩着清風和日光來找你。”
“希望到時候你的腿已經好了,我們就可以正式地幹一些哭鼻子的事情,然後買一只登登二號,天天遛得它走不動道……”
逼的秦争只能一邊安慰他,一邊控制自己的情緒。
江聲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把美好暢想說得那麽像遺言,只是突然開始懷疑起了許必的別有用心。因為越是有意識地控制意識,就越發現自己忍不住多想。
臨睡前,江聲躺在床上,發現今天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是他們現在已經有了足夠的物資,背包裏也已然有了一堆雜七雜八的道具。
于是他們可以不用再出門奔波,可以把身後的這棟別墅當成是這個小隊的固定避風港。
只是看着透過窗戶照進來的月色,意外地有些難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諸事不順,導致小說寫得也很卡……(找借口中)
但是晚上在看某個節目裏一個只得了17票的小姐姐笑着說我有17個粉絲了的時候突然覺得又得到了力量。
雖然我的收藏很少,但是起碼還有人還在看我的文,很開心。
雖然偶爾也會有一種自己的文連這二百個收藏都配不上的感覺……但希望明天的我會更好吧。比心